“你,你,你的手不会拿刀吗?”看着沉默的人群,刘子源愤怒的伸出手指头,一一点指点着沉默的百姓们,可看着他们一声不吭的样子,不由更加火大,难道他们真的是那群任由几个日寇就能屠村的人的祖先,难道他们早忘记了自己作为男人还有拿起刀枪保护自己的家园的责任。
“拿去,拿起这把刀,把这群强盗杀了,你们可以的,可你们为什么不敢。”刘子源几乎是气极败坏的将手中的短刀往站在前面的一个彪壮的汉子手里塞,可汉子非但没有接下担,反而怯怯地躲到了人群后。
人群死一般的寂静,刘子源恨恨的想道,难道这些健壮的汉子们,真的只能充当无聊的看客和示众的材料么?
“哼,就知道欺负自己人,算什么本事,”这声不屑的女声声音很小,但在这安静的人群中却显得尤其的响亮。众人不由都抬头望着声音的方向打量过去,跪倒在地的胡人们亦小心的抬起了头,不禁惶然,这不是刚才还在自己婉转承欢的女人吗?
“死女人,快过来,这里有你什么事?”一个急促的男声,压着嗓子喝斥道。
“我就说了,怎么了,”女的反而放大了声音,优雅地扫了扫额角的发丝,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你不是说我反正不是完壁了么,这回又来管我说什么干什么。”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人们开始打量起这个小巧精致的小女人,心想,这个女人怎么如此不知羞,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不是完壁?不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若是和自己有一腿,倒也不亏。
也有人似乎记起,这不是从海那边带过来的女人吗?怪不得没有一点汉人的羞耻之感呢。投向女子身边的目光变得异样起来,其中有艳羡、有不屑、还有期待。
“咦,”阳光耀着眼睛,刘子源不得不眯着双眼瞄了那女子一眼,又不屑地打量了那男子一眼,背着手道,“放心,你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伸张正义的。”
“哼,你们就是一群只会恃强凌弱的人,你们也配伸张正义。你们要讲正义,先放了我的男人们。”女子撇了撇嘴,鼓起勇说道,然后指向跪在地上的那些胡人们。
“什么?”刘子源几乎就要晕倒,那些胡人是她的男人?不是奸污了她的男人?
“切,不要脸的女人,”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不屑地指点起这个女人。
“你站开,不要挨在我身边,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的男人,不配挨着我,呸,臭男人。”女子嫌恶的甩开旁边男人的手,竟径直走到了那些胡人身边,理直气壮地说,“他们就算跟我睡觉的时候,都知道排着队来,都知道温柔体贴,更懂得护着我的周全。身为女人,我以为,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男人,才是懂得保护自己的女人的男人。”
“不要脸的女人,烂****,”人群终于彻底的暴发了,无论多少懦弱的男人,被一个女人骂作不是男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久违的血性开始在他们的血管内缓缓流动。
“想不到,真想不到,难道是我们把她玩得爽了,离不开我们了。”跪在地上的胡人们暗自嘀咕道。
“我…我…”,被女子耻笑的男子脸胀得通红,紧紧的捏着拳头,努力克制自己胸中的怒火,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奔至刘子源身前,接过刘子源手中的刀,就要往那女子头上砍去,却被刘子源伸出右手,一把拦住。
“你…你不要拦住我,让我杀了这个。”男子胀红着脸道。
“你一个男人的尊严,就靠杀一个女人泄愤来证明?”刘子源不屑地说道,眼光瞄向地上的胡人们,某人胡人不由身子一颤。
“一个男人要如何证明能保护身边的女人,不要让我来做给你看吧。”刘子源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说。
“就是你这厮,就是你这厮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男子终于鼓足勇气,奔至那个跪地的胡人身前,“我…我要杀了你。”
一股血箭喷涌而出,生生喷入他的口中,舔了舔嘴唇,咸咸的腥味,然后双手把刀一扔,无措地喃喃自语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嗯,好样的,你终于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你以后还将要明白,男人的尊严,不是靠乞讨和哀怜求来的,要靠自己的勇气和力量。人家有双手,你也有,知道吗。今天,你做得不错,你过关了。”刘子源违心的露出赞许的神色。
“还有谁想要证明自己是个男人,站出来。快点,迟了就没有机会了喔。”刘子源煽情地向人群挥着双手。
鲜艳的血液让许多人几不忍睹,偷偷从指缝中看了几眼,又很快的垂下眼睑。有的人心中开始暗自嘀咕:“胡人还不是两个肩膀扛着一颗脑袋,那厮那么文弱都能杀了胡人,为何我就不能。”
也有人暗道:“杀人哪,好可怕的事啊,让胡人的头儿知道了,要寻回来报仇怎么办。我没看到,没看到。”
“我,我来,”终于有人挤出人群,从地上捡起刀,恨恨地说,“你们这群贼子,把我们从北方赶了出来,占了我们的土地,抢了我们的财产,还不甘心,我们逃到这里还不放过我们,我,我要杀了你。”
使心全身力气砍去,一阵血雾洒出,又一颗人头滴溜溜落地。
“我,还有我。”继续有人挤出来,跃跃欲试。
“不急,排着队来,都有机会。”李小虎忙不迭地整顿秩序,却看到刘子源那云淡风情,不关我事的神情,不由暗道,这位总管平时看着和和气气的,想不到杀气如此重啊。
可跪在地上被绑着的胡人们,开始惶恐的颤抖起来,他们从这群愤怒的人群身上,看到了和以前不一样的东西,那是愤怒,是反抗的力量和自信。原来这群人并不只是软栩栩如生绵羊,并不是甘于被掳掠被凌辱的弱者。
两百多颗头颅被整整齐齐摆成五列,血肉模糊,面目狰狞,那惶恐地眼神,似乎还透露着不甘,不服。
“都看清楚了,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一点。”刘子源跃上一高台,激动的疾呼着,“这群强盗,这群毁坏了我们家园,掳走我们财产,欺凌我们的姐妹们的强盗,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同样是血肉,同样是两颗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同样双手双脚,他们并不三头六臂,他们和我们一样。我们为什么要甘于受他们的欺负,我们为什么要一再忍受他们的掳夺。我们也有双手,我们也有男人的尊严,我们为什么要忍受这种耻辱,为什么要任由他们在我们面前为非作歹,我们也有双手,也有武器,为什么不能用我们自己的双手,保护我们的女人,保护我们的家园?”
“好,很好,今天有两百多个汉子,用自己沾满强盗们鲜血的双手,告诉了我们,我们也可以反抗,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对任何入侵者说不。从此以后,任何人想要侵入我们的家园,都要问我们的拳头答不答应。你们说,你们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人群的回音初始很小,然后渐渐变大,渐渐汇成一股愤怒的海洋。是的,他们的愤怒和不甘已经压抑了太久了,若不找机会寻回,只怕他们会渐渐忘记自己这种功能。然后等着某一天,几十万人象木头一般被数千的入侵者挨个屠杀。
“可是,若官府追查起来,说会引起国际纷争,破坏了当前安定稳定的大好局面了,那怎么办?”有稳重老成的人不由小心的问道。
也难怪老人们会这样说,龙朔国百姓不是一直做着外圣内王的牺牲品,用来取悦于各国际友人么。盛世天子李世民有献贡回纥的壮举,他的后代子孙亦有令回纥兵小索三日大索十日的丰功伟绩,更有后世天朝在南洋猴屠杀了我族人之后,慷概的一掷十亿的文治武功。
龙朔国老百姓从来就是可以予取予求的冤大头,为了维护他们所谓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老百姓从来就不是能覆舟的水,而只是当权们手中任意揉捏的泥人。
“可是,难道我们就任由这群强盗烧毁我们的家园,掳走我们的财产,凌辱我们的妻儿姐妹,”某一刻,连刘子源都迷惘了,可来自后世的他,自然对这个晋朝没有任何归宿感,很快他便从颓丧中走出,厉声吼道,“这官府不为我们抵抗外敌,保护家园倒也罢了,我们交纳那么多的赋税养着他们来欺凌压迫我们,难道就是保护着强盗们来欺负我们。这样的官府,我们不要也罢。”
人群又陷入了沉寂,他们的眉头紧锁,或许平生第一次开始反思,他们含辛茹苦的奉养的官员们,是否天经地义的就应该欺凌自己。他们这饥寒交迫的生活,到底是上天给自己的惩罚,还是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压迫被剥削,而忘记了反抗。
可是,若自己反抗了,便会有好的结果吗。可望着刘子源那坚毅的眼神,他们不由又陡燃起了勇气。
就是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帮助他们赶走了倭寇,开垦了无边的田地,重建了自己的家园,可是,那些食着民脂民膏的官府们,不但不帮着自己抵抗强盗入侵,反而还可能压着自己不去反抗,自己能答应吗。不,绝对不能。
凝神思索的人们,似乎祖祖辈辈以来,第一次明白了一些东西。一份可以不是只有一味忍让退缩的生活。
那个要寻求强有力的保护的女子,在第一颗头颅滚落的时候,就已经吓晕了过去,此时才悠悠醒转过来,可望着满地的头颅,她居然没有再次晕倒,却是一双满怀敌意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刘子源他们。
她这是在替那些与她有过一夕之欢的男人们抱不平?
“禽兽,你们都是禽兽,居然杀害一群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居然滥杀无辜,你们,你们不会有好报应的。”女子思索再三,终于咬牙切齿崩出一句话来。
“哦?”有着见惯了前世前仆后继为日美男人喝彩的女人们之情形的刘子源,很快从郁愤中走出来,一脸嬉笑的模样走过去,“如此说来,他们如此的无辜,倒是那些被他们杀害他们的人是罪有应得了?我倒是想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你所谓的普世价值?”
然后转向人群,一脸轻蔑的神色:“这们女子说我们这些中华男人都不能保护她呢,只有那些强盗们强壮的身体才能护得了她的周全,你们谁有勇气去证明一下给她看看?”
“呸,那么脏的女人,我们才不会去碰呢。”有人不屑地说。
“唉,可怜了这副好模样了,没想到却是如此不堪,真不知她父母是怎么教的。”有人摇头晃脑的叹气道。
“嗯,也难怪这个小娘们了,那么弱小,想找个男人护着,真的错了吗?”亦有人为女子打抱不平,却不知立即有人跳出来反驳了。
“哪个地方的男人没有孬种,没有懦夫?都有是吧。可这女子她自己遇人不淑,所遇非人,就把这腔怨气全撒在我们身上,甚至还为那些异族的强盗们叫屈,还有没有天理?”
“倒是这么回事,”有人摇头晃脑道,“现在还只是帮着那些强次说几句话,要是哪天她男人对她不好,是不是还可以带着强盗们来闯入我们的家园,把我们给灭了。女人哪,就算对男人再不满,也还是得有些是非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岂止匹夫有责,匹妇又何尝无责。看样子得回去教教自己家的女子了,做女子的也得有自己的民族和国家啊。”
刘子源只是微笑点头不语,这些懦弱的人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信心,挺直了自己的脊梁,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了。
可是,他马上又心烦意乱起来,恨恨地吼道:“这谢混怎么搞的,怎么都这会了还不派人来。”
“姐夫,你叫我?”说曹曹就到,谢混气喘吁吁的从人群中钻出来,尴尬的摸摸后脑勺,“朝廷派来了御史巡查,所以这会才回来。姐夫,我没有错过什么吧。”
“你呀你,等你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刘子源气不打一处来,可眼角却瞟见一个尖嘴猴腮,居然还穿着件七品官服的儒生忙不迭地跟了过来。
“谢太守,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儒生装腔作势道,一看谢混恭敬地围着刘子源,三角眼一眨,不怀好意地说,“哟,这位便是你那位好姐夫了?”
“这里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大家都散了,都做事去吧。”刘子源根本无视这个儒官,挥挥手,唤过了自己的人,就要离开。
“你…你,你居然无视朝廷命官,我…我要告你。”那人气极败坏地说。
“胡大人,息怒息怒。”谢混夹在中间,委实难堪,只得低声安慰道。
“回来,都回来,听我胡金桃说,”胡金桃恨恨的瞪了眼刘子源,大有算总账的意味,然后大义凛然地说道,“强盗入侵,占我百姓的家园,朝廷上下文武百官都对此表示了严密的关注和严厉的抗议,我们对他们的愤怒同你们是一样的,但是,但是,我们千万不能被有心人利用了这层愤怒,破坏了我们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眼光若有若无的瞟了眼刘子源,卖弄地说道:“我们不要因为有的人的私心作崇,中了他们的圈套,做出破坏社会稳定团结,破坏我们同南燕国的良好关系的事情出来。我们一定要紧密在皇上的周围,高举司马大人关于建新时代东晋和南燕国伙伴合作关系的伟大旗帜,把我们两国关系推向新的一页,我们,绝不能容许一小部分人破坏了我们眼前的大好局面。”
这伙强盗原来是南燕国慕容德的人?可是,早知道是前来侵犯自己百姓,你们早干什么去了?人群哄然起来,东晋君臣的节,在胡金桃那番话的煊染之下,彻底归于零,大家哄然一声,根本无视胡金桃那气极败坏的样子,立即作鸟兽散。
“我…我要告你妖言惑众,”看着刘子源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胡金桃似乎找到了出气筒。
“你要告,且去告,”刘子源不以为意地说,“再说,哼,我只是个临时工,你告我,你告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