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表面上来看,自己的想法很完美,但未来究竟会怎么样,仍是一片扑朔迷离。
自己的愿望是不是太好了,总想着在这个烽烟四起,汉民族汉文化苟延残喘的异域空间另开出一片新天地出来。可是越往前走,他就越感到力不从心。
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弱小,而四周都是敌对的力量,现在是没有人留意到他们的存在,若是有人感受到他们的危胁,只怕顷刻之间他们便将烟消云散。
好的是,现在自己身边的人都对自己无条件的忠诚,可谁知道以后的情况又会如何呢。
又想起拓跋诚刚才那吞吞吐吐的神情,不由更是面露忧色。
刚才刘穆之有些没有说出来的话,他亦明白。即是现在的拓跋诚及其他的族人们仍值得大家信服么?
可若只是因为怀疑便将鲜卑一族隔离开去,自己将来又如何开展自己对其它民族的融合政策,作为汉人,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满蒙那种烧光、杀光的极致的。
再说,若拓跋珪建国,拓跋诚就算有点什么想法也是正常的。这年头谁不想着从龙之功,他可不认为大家都是道德君子。
再者,那里是他的族人,他的亲人,他就算为了自己的族人某一天离开自己,想想也正常。若自己以所谓的盟约和大义来要求拓跋诚,又和某些绑架自己的亲人来勒索革命经费的前辈们何异,为了所谓的大义,真的可以牺牲亲情、道德、和良知?
所以他刚才的话也只点到一半,即希望暂时能和鲜卑族和平共处。希望拓跋诚以后就算脱离洪城,亦不要做出有害洪城人们利益的事情。
心情忐忑的往自己的后院走去,远远便看到自己的几个女人围着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他进门的时候,似乎觉得声音抬高了些。
“林妹妹可是好福气呢,那么多的灯都为你一个人而亮,想起来真令人向往啊。”是冉丹无限向往的音调。
“是啊,是啊,也难怪,林姐姐可是一路跟着夫君同甘共苦过来的呢,夫君关照一些也是应该的嘛,”那是薛如雪酸溜溜的声音。
“说什么呢,这不姐妹们生份了嘛,再说,夫君哪是替人家过生日,不过是借着小妹的生日焕起一城的生机罢了。再说了,你们过生日的时候,焉知夫君不会给你们一个更大的惊喜?”林妙音扭捏地说。
柳眉一脸迷茫的神色:“还是不要那样,太浪费了,还有多少人吃不饱饭呢。”
可她那期待的神色早出卖了她,只怕是只不对心吧。
刘子源立时头大,貌似这几天就是谢钟秀和冉丹的生日呢,自己开了个坏头,可不能厚此薄彼,后院,后院可一定要稳啊。
可自己怎么就忘了?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为何前世那些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女人都容易感动,可象自己这样总有事做的人,谁能象那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们样,天天惦记着生日、结婚纪念日、第一次接吻纪念日、第一次上床的纪念日?、可自己似乎从来不是有各种办法哄女孩子开心的主,上次的灯还是灵机一动呢,怎么办,怎么办?
只得停住脚步,慌乱的嚷道:“那啥,中饭我就不回来吃了,我要去…李先生那里看看呢”。然后飞快的夺路而逃。
去哪里呢?貌似李晋领着几十个小子们来到洪城之后,自己就没有见过他,那里可还有自己的义子,和未来的班底。还有未来的大诗人谢灵运呢。
脚下慌乱的走着,也顾不上看路,却感到突然一阵风扑面而来,然后便是与某人迎面相撞。
“谁呢,走路也不看路,”那人恼怒地说,转而面露喜色道,“总管,你真的打算让我去北边?”
“怎么?不愿意吗?”
“愿意,愿意,谁要是敢和我抢,我和他拼命。那可不仅是十几万奚族部落,百万头牲口,更是一望无际的大好河山呢。我们再不去,让胡人们只是来放牧,岂不是糟踏了好地方。”万国良忙不迭地点头。
“可是,我可不太愿意”,郑能垂头丧气的迎上来说。
“怎么了?”二人齐齐不解。
“总管答应我在这里开冶铁炉的,人家才刚开始呢,怎么可以半途而废。”郑能那被炉火烤得有些苍老的脸理直气壮的样子,让刘子源忍不住就乐了。
“瞧你那点出息,”刘子源佯作恼怒的拍着他的后脑久,“你眼里就这么点儿铁器,那边可有无数的铁矿,还有十分优良的黑炭呢。”
“真的吗?总管没有骗我?”郑能立即转忧为喜。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们不是都说我上知三千年,后知两千年么?”刘子源一把拉过二人的胳膊,“走,帮你们找帮手去。”
“好嘞,我郑能活了三十二岁,总算能实现父亲的梦想了。让天下百姓们都能有称手的工具,让他们开垦更多的土地,是我们铁匠们祖辈的愿望啊。”
早在建设洪城的时候,刘穆之便规划了一座几十亩大的书院,虽然如今书院仍未完工,也只建了两三排房子,但对目前的学子们来说,还是足够了。
隔着老远便看到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正在广场上嬉戏打闹,轻松的笑容布满他们那稚气的脸。可谁又能知道,一年或两年前,他们还是一群随时可能饿死的孤儿。
“义父,你来了。”刘吉最先发现他,立即亲热的粘上来,依恋的拉着他的衣襟。
刘吉虽然年龄最小,却是最早跟了自己的,不过两年的时间,当初那个黄瘦的小子,此刻已经出落成为一个精神抖擞的壮小子了。
其它几个义子们就一窝峰围上来,欢喜的围着他,只是那些不是他义子的孩子们,一脸羡慕的望着他们,不由让他心中一动。
“义父,我们也要象祥哥那样,帮你做事去。”刘如在剩下的孩子当中大些,首先提要求了。
“好的,好的,你们个个都有事,少不了你们的。”刘子源爱怜的拍着刘如的小头,“但现在你们的重要任务是快快长大,好好的跟先生读书识字。”
又俯下身,低声在刘如耳边说:“告诉那些小伙伴们说,只要你们今天之内帮义父做成这件事,义父将他们全部收作义子,你去问他们愿意不愿意。”
“好嘞,”刘如欢快的跑去,不一会儿,围在一起的孩子们爆出一声欢呼,然后四散往山走去。
孩子们起初只是想着活下来,可如今看着刘吉等人能成为他的义子,也能享受些亲情,难免羡慕,既然收十二个是收,多收几个也是收,自己又何必厚此薄彼,为孩子们留下阴影呢,他们的心愿只是叫他一声义父而己。
至于以后再收留的义父子,是不是让刘穆之、王镇恶等人也发扬一下博爱精神了?
“总管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老头子了。”李晋打着哈哈远远而来。相比半年前在长沙郡的时候,老头子似乎精神了些,福态了些。
“我要再不来看你老夫子,看你不骂死我,怎么样,这群小子们没有让你心吧。”
“哪能呢,”李晋轻松的拍拍手上的尘土,“他们能够吃饱饭,还能读书识字,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了,现在哪敢调皮。不过总管到底打算收多少义子?”
“不收了,不收了,”李子健连连摆手,“这不还有你们嘛。老夫子,我这段时间也忙,前几天从建康赶过来,还没有歇着呢,隔几天又要外出,想问下老夫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刘大人一切都安排得妥当,倒也不差什么。只是…”李晋面露难色,“总管想要教育这些孩子们读书不是难事,可要让所有的人都来读夜校识字,是不是太难为他们了,许多人连学习拿好毛笔都有大半个月呢。”
“这个啊,这个我想想,有办法的。”貌似这段时间柳眉很闲,自己是不是得告诉她如何造铅笔,硬笔比毛笔好拿,再说,也省纸不是?
“让老夫子帮助这些人启蒙,却是委屈了夫子了,倒不知学生当中,是否有老夫子看得上眼人才。”
“如今看来,似乎也就谢灵运那孩子能在学问方面走得远。其它的人,反正总管也只是想让他们识字明礼,倒也不难。至于说委屈,总管又是从何说起。我李晋有生之年,能够主管这样一所面向全天下士农工商所有想读书的百姓们的学院,于愿足矣。”
这老夫子的愿望就这么小?刘子源还以为他想著书立说,培养几个大儒呢。可若细想一下,在这个时代普及教育,似乎是非常非常难的事情呢。自己能圆老夫子这个梦想么。
“老夫子说得极是,这次来也是有件事想和你说的。你看有哪些有十二三岁的小子们,字都识得差不多的话,便让他们跟着出去多见识吧。老夫子反正不指望他们成为饱学儒士吧。”
“正想和总管这么说呢。”李晋兴奋地说,“要说只是让他们成为各门各业的专家能手,如今他们识的字确实是够了,继续在这里消磨时间,倒不如让他们出去见识更好。”
刘子源当然知道,他所知道的后世的知识也很是零碎杂乱呢,根本没有系统的理论性。他所能做的,便是把自己知道的那些理论告诉象叶文、郑能这些专家们,让他们慢慢去琢磨钻研,而这些孩子们作为学徒们参与进去,让他们从实践中自己总结经验,形成理论,或许是这个时代最快最好的办法了。
大手一挥,唤过万、郑二人:“你们瞧仔细了,看上了那个小子,直接管老夫子要人便是。只是,老夫子好不容易帮你们把人培养起来,你们是不是得表示点什么。”
“当然,当然,”二人早已笑得合不拢嘴。谁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能读书识字的人那可是宝贝疙瘩来的,总管让他们先挑,这份殊荣能不让他们高兴万分么。
次日清晨,刚慵懒的推开门的冉丹便被迎面而来的黄色惊呆了,慌慌张张的左右敲着门:“姐姐,姐姐,快起来,好多的花啊。”
众女将信将疑的爬起床,各自推开门一看,果然,好多的花,黄灿灿一片,让她们全都被晃花了眼。
“二姐、四姐,是送给你们的呢,”薛如雪首先看出了异样,指着那一圈圈的花说,“生日快乐呢,我们当中最近过生日的就他们两个吧。”
“哇,好美,好美的花呀,我太感动了,一定是夫君摆弄的。”冉丹一脸陶醉的摸摸这朵,闻闻那朵。
“哼,还算这家伙有良心,”谢钟秀小声的嘀咕着,内心却是笑开了花。
“咦,厢房里好象有人?”柳眉凝神道。
果然,厢房的门缓缓推开,从里面鱼贯走出四五十个半大小子,走在最后面的,是一脸坏笑的刘子源。
孩子们很快在花后排成五队,刘吉和刘如走出队列,各捧出一捧鲜艳的月季(这年头玫瑰难找,也就月季吧),小步跑至谢钟秀和冉丹面前,将花递上去,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方才嚷道:“孩子们祝义母生日快乐。”
也不管仍愣在当地的众义母们,转过身去,面对人群,大声道:“大家跟我一起来,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女人们的眼睛早已湿润了,试问他们过了二十年,何曾过过如此别开生面的生日?听着孩子们那异样的旋律,看着眼前的黄花,又怔怔地望着刘子源,都一时都失神了。
“孩子们,变阵。”刘子源无视女人们的感动,继续喝道。
孩子们很快动作起来,各捧一捧花在怀,很快又围成了一个图形。而刘子源则继续坏笑着站在左边的空地上。
“是…是爱字呢,”薛如雪小声的嘀咕着。
“那么多人,好…好羞人呢。”谢钟秀立时脸变红了。
“二姐、四姐,夫君在唤你们两个过去呢,”柳眉捅捅二人,指指右边的空地上,红布包着一块什么东西,“你们站到右边的空地里,连起来不就是夫君爱你们两个吗?”
“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去,都有份。”刘子源吼道。
女人们感动着,嬉笑着,都站到了右边的空地上,原来夫君一样的爱着她们呢。
“哇,好漂亮的糕点呢。”冉丹好奇的揭开红布,露出一大块黄黄的蛋糕。
刘子源暗道,老子我一夜未睡呢,就为了哄你们开心,你们也不来安慰安慰下一我受伤的心?
“夫君,其实你有这份心意我们就知足了。我们都知道,你对我们好,这便是我们最大的愿望,最大的幸福。其实你犯不着这么费心的,你还有许多事要做呢。”谢钟秀首先从感动中回过神来。
女人们沉浸在幸福和甜密的鲜花蛋糕之间,刘子源的思绪却飞向了很远。女人们的梦想是想自己对她们好一点,那此刻的拓跋珪又会有什么梦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