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亥时,军营上下一片死寂,项羽下令全军早早休息,明早起营。
深秋初冬之际,虽然身居南方,然而近夜十分,采薇依旧感觉到寒冷。为了下一次的战役,项羽还未回营,依旧停留在军事大账中与众将领商讨对策。
采薇在蝉衣外套了一件外衫,走出了自己的营帐,冰凉的露水沁透了脚下脆弱的青草。
“夫人!”守卫在帐门外的将弁看到走出营帐的采薇,皱了皱着眉头。
秦时的夜空的确比二千年后的夜空美极了,满天的星辰璀璨生辉,偶尔一道流星划过,在夜空中形成完美的弧线。
采薇向前走了几步,放眼之处到处都是营帐。将弁紧紧地跟在采薇的身后。
“将弁,下一次的巨鹿之战,你说结果如何?”采薇微微一笑转身望向表情严肃的将弁。
将弁是一个好人,凡是项羽交待给他的事情,他一定是百分百地认真完成。
巨鹿之战,悬殊太大,将弁面露难色,他知道这一次生死难料。
“你把心放宽,我肯定这一次巨鹿之战,将军一定会大获全胜!”采薇实在不忍心看到二千年前这个古人每天一幅天要塌下来的表情。
“夫人每次说得都准确,将弁相信夫人!这里风大,夫人还是回营帐吧!”
没有理会将弁的啰嗦,采薇微微眯着双眼,看向远处一个向他们走来的身影——此人身着灰袍,手持长槊,牵着那匹夺人眼目的“乌骓”马。
采薇容颜骤变,因为他长了一张和二千年后凌风完全一样的面孔。
“韩信,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将弁望着走来的韩信,一脸的狐疑,本来韩信是项梁手下一名侍卫,项梁死后,项羽十分看中韩信,把韩信封为郎中令,虽然官职不大,但是项羽将其视为亲信,自己最喜爱的“乌骓”马和长槊交于韩信看管。
“将大人,‘乌骓’马今日胃口不好,现在刚喂完草料,我准备带它去休息!”韩信轻轻一笑,深邃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花容失色的采薇。
“看见夫人,还不见礼!”将弁被韩信那逼人的目光弄得有些气恼,夫人怎么能让他这样看着?
韩信慌乱地向采薇躬身施礼,抬起头,却以为自己眼花了,怎么夫人眼中竟然含有一时水汽,心中不觉一颤。行军中,远远地第一次见到虞姬,那种揪心熟悉的感觉像是与生俱来,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尤物,悲叹地是,她已嫁作他人妇,而且夫君是高高在上的项羽,他只能远远地欣赏她,别无所求了。
“你是韩信?”那张凌风一样的面孔已经让采薇震惊,当知道这张拥有凌风面孔的男子竟然是韩信,采薇不觉震惊——他就是“成败一箫何,生死两妇人”的韩信?生擒魏王豹,楚汉垓下之战,设计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击败项羽的韩信吗?会不会这军中还有别人叫做韩信?
“你可是淮阴人氏,曾忍胯下之辱的韩信吗?”为了确定,采薇必须要搞明白这是不是历史中的韩信。
听到采薇的话,韩信容颜骤变,阴霾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采薇,“没想到曾经那些糗事,连夫人都有耳闻,韩信真是惭愧!”
采薇吓得脸色苍白,后退一步,半晌说不出任何话,他就是韩信,没有错的,自己曾经记得前汉演义中说过——韩信,淮阴人。早年家贫,靠吃闲饭甚至乞讨度日,曾钻过别人的裤裆,受胯下之辱。秦末,先后在项梁、项羽军中效力,任项羽郎中,不被重用,郁郁不得志。
采薇一下子慌乱了,这韩信不正是最终迫使项羽四面楚歌、霸王别姬、乌江自刎的淮阴侯吗?并且,他竟然长了一张和凌风一模一样的脸。
“将军!”突然间,韩信和将弁齐刷刷地望向从军帐中回来的项羽。
项羽在前,恒楚跟在项羽身后,还没有走进自己的大帐,就看见采薇一脸惊惶地站在草地上,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感觉,甚至,当项羽走到她面前,她都没有反应。
项羽一双清澈的眸子危险地注视自己的妻子,伸手搂住了采薇颤抖的身子,质问地看了一眼将弁,“采薇,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来自面前这个叫做项羽男子的口中,这才是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可是,她如何能够阻止他最终的悲剧呢?手紧紧地抓住了他温暖的大手,婉约一笑,平静了自己刚刚惊惶的心情,“我在等你,我们进帐吧!”
项羽身后的韩信不觉心头感慨,这样温柔的笑容,为什么同是男人,却有着绝然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