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深宅大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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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禄兴染坊”有赵部长撑腰,生意兴隆,没有几天就在太原府挂了头号。

于振海做了团长以后,也自然对李东家与王家福给予厚报。染坊到河北发布时,于振海常常要派兵去护卫,他知道河北地界土匪多,当然要保染坊的平安。

一天赵大人派人送来帖子,他在“林香斋”备了酒席,要请李东家与王掌柜去吃饭。

李禄寿与王家福当然满口答应,这是多大的面子呀。李禄寿心底暗暗佩服,这王家福操办了这么大的事业,又在军界混上了靠山,如今又要受军政要人的请,这是多么有头脸的事呀。他们出门多了洋车,如约来到“林香斋”,赵大人与两位军爷已经在此等候,一边寒喧一边入席。

赵大人开言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晋军参谋部少将参谋长陈大人,这位是省府民政厅弓厅长。”

李福堂、王家福赶忙站起身来拱手作揖道:“久闻两位大名,如雷贯耳。几位大人屈尊与贱下同席,我等不胜感激涕零。”

“李东家客气了,现在你在阳曲(太原当时称阳曲)城里也是大名鼎鼎了,我们将要真诚合作,还这样客气什么?”陈大人笑眯眯地说。

弓厅长也开口道:“是呀,所谓官商合流,李东家不是不知道吧,官商合流则互利互惠矣。”

此时,赵大人站起身来,“各位,今天我们来到一起,就都是朋友了,来,我们先干了这杯。”

几位一起站了起来,举起杯中的杏花村六十年陈酿。杯盏交错,酒过三巡,赵大人才说,“李东家、王管家,你们是商界的名人,在阳曲城里享有盛誉,再加上你我交情深厚,我才向陈大人、弓大人推崇。”

李禄寿点点头说:“谢谢赵大人抬举。”

“是这样的,陈大人有确切消息,阎老汉将继续扩军,由于将修建大量制造步枪、机枪、大炮和弹药的兵工厂,财力不足,无力顾及后勤生产,可自古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不跟则难以补给,军心难稳,因此想吸收民本注入,比如,我将布匹货源全部订在禄兴染坊就是实例。现下还需建一毛毯厂,所有产品全部为军需,不知二位可有何想?”

王家福一听,马上接口道:“这当然是好事,李东家一直在谋求扩大,还正为选项犯愁呢,有几位大人的鼎力支持,我们有信心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个毛毯厂建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从李家目前的资产来说,建一个毛毯厂还是不成问题的,则是在阳曲的本钱,刚刚投入禄兴染坊,再从其它地方抽本过来,这时间上……总是有点麻烦。”

“哈哈哈……”赵大人一笑,“这个问题我已经给你们想到了,要么今天就把弓大人给你们请来了呢。现下弓大人手中有一笔款子,先投进去,之后你们马上再从外地调本过来,尽快建厂生产。我和陈大人保证纳入军需,还要与陕北方面的西北军联系,让他们也使用我们的产品。”

李禄寿端起酒来,“感激各位大人对我李某人的信任,毛毯厂立即筹建,具体事我与家福操办,三位大人则是工厂的最大股东。来,为我们合作愉快干杯!”

李家在太原军政界不仅找到靠山,而且合股办了工厂,很快弓厅长将款子拔过来,他们又为毛毯厂奔波起来。

又是一阵忙碌,当然这回有了军政要人撑腰,许多事都好办多了,毛毯厂也很快投产。

这一走半年多,李禄寿与王家福回到堡则镇,李禄寿就听到一件骇人听闻的消息。大嫂怀孕了,而且已经接近临产。

这又是怎么回事?王家福不是专门从太原买回了打胎药,而且亲自给果儿煎好喂她服下了吗?原来这“妙春堂”只是治性病、卖****的,根本不给人打胎,见王家福是外地人,反正也不敢来找他的麻烦,就给王家福配了一剂假药,只说的天花乱坠,王家福也信以为真,花了大价钱,原来只是一服普通的顺气药而已。当他给果儿服了药后,自然放放心心地与东家办事业去了,那里知道隐患未除,孩子还在刘姨太的肚子里一天天地长大?

这天晚上,夫人桂珍给她的丈夫李禄寿讲述着。

原来,就在那天她发现大嫂熬喝中药的事,心里怀疑她是在打胎,老爷与家福走后,她每天都在陪伴着大嫂。可是左观察右观察一直没有动静,而看着刘姨太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无论桂珍如何安慰她,她还是什么也不说。而刘姨太呢?原来心想吃了这打胎药,打掉胎气也就没有什么事了,谁想王家福走了,她吃了药之后只是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响了一阵,不见什么效,根本不见经血,这下算是害苦了她。这可怎么办呀?她成天泪流满面,苦不作声。

桂珍好言相劝,也无济于事,就这样,苦苦地等待了几个月呀,可真是度日如年呀,只见她心情郁闷,人似黄花,肯定是有难以解决的事折磨着呀,桂珍怎么开导着说,无论是什么大事,那怕是天埸下来,也会为她顶着,刘姨太只是紧闭尊口,舍不得张言。

可是那是十月怀胎呀,孩子在肚子里是要长大了的,桂珍是过来人,你再伪装也无法阻拦了。直到前几天,她在无法之下才吐了实情,不出半个月孩子就要生产了,她请求桂珍帮助她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尽管早在预料之中,但还是使李禄寿感觉束手无策。这可怎么办?刘姨太已经是盖了贞节牌坊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如何象李氏族人交待?又如果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

桂珍说:“老爷,大嫂说了,现在她已经做下了这见不得人的事,你要容她,就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如果不容,她也毫无怨言,只盼让她死在孩子出生之前,以保全李家的名誉。”

“……”

“你倒是说话呀。”

“现在李家正在发展,北京的当铺也刚刚起步,而太原新建染坊一项就投进百万元呀,又辛辛苦苦建起了毛毯厂,还与省府军政界都挂上了钩,这可不是个容易的事呀,李家的事业还在起步中。出了这样的大事,我真不知……”

“老爷,这几天我也想过了,孩子还是让她生吧。”

“那怎么行?”

“事情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哦?不知夫人有何高见?”

桂珍便把他的周密安排全部端了出来。

“孩子要生,但事情不能露。我想了一个办法:明天你要召集族人商讨,就说大哥去世多年,本想给大哥过继,以续香火,但大嫂主张想抱养一子,希望大家赞成,这个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抱养,可这不明不白,怎么行呢?”

“你放心,这个我已经有办法了。离镇上十几里的赵家圪塔现在有几户从林县逃荒上来的人家,前几天生下一子,由于家境困难,情愿将孩子送于他人,咱们光明正大地把这孩子抱养回来。”

“那大嫂生下的孩子怎么办?”

“让家福去辽州找一个接生婆来,这事不能让别人办,只有他去。用轿子将接生婆抬回来,为了不露风声,中途要换三回轿夫,也就使前面的轿夫不知是抬到那里去,后面的轿夫又不知是从那里抬来的。而这接生婆子抬送来抬着去,不能让她知道给谁接生。如果大嫂生下男娃,就让接生婆将抱回来的林县侉孩抱去卖掉。如果生下是女孩,就来个‘狸猫换太子’,养了林县侉孩,把女娃让接生婆带走。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大嫂养这孩子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好。”李禄寿非常赞赏夫人的计谋。

第二天马上分头行动,李禄寿召集李氏族人在李家祠堂里议事。李家来了百把号人。李禄寿把要给死去的哥哥李福堂抱养螟蛉之子,以继香火的打算说出来,族人既然是一片赞扬声。于是便派家人李德厚带着陈妈去赵家圪塔去抱孩子,给了那个林县夫妇五块大洋,便将孩子抱了过来。

产期马上要到了,王家福也走了百十里路到辽州找了一个手艺很好的接生婆,说好给十块大洋,轿接轿送。便将她抬了回来。

刘姨太临产,王家福在自己的家里又烧香又拜佛,祷告果儿生产顺利,还好,虽然刘姨太这一般由于精神不宁身体太虚弱,但二老爷同意了她生出这个孩子,这使她有了一种精神支柱,顺顺利利产下一男婴。于是,一切按照桂珍的安排,处理停当。

在桂珍的安排下,李家给这孩子举行了颇为隆重的满月庆典。不仅准备了丰盛的酒席,把镇上的大小官员和李家族人都请了来,特别是还专门请了上党梆子名角赵清海的鸣凤班、黎城落子名角“平大头”的乐意班、武乡秧歌的庆荣班,在镇上搭起戏台,秧歌、落子、南路三班大戏同时演出。方圆百十里的人都来看戏,知道这是李家大院为了给抱养的孩子过满月,居然如此隆重,都不无羡慕。更有许多人赞扬这李东家,这么大家产不谋私利只留给自己的儿子,还要给死去多年的大哥也抱养一子,李家这万贯家产将来要一分为二,李东家真是宽厚仁慈之人呀。不个满月庆典不仅使刘姨太的孩子名正言顺,还换来了人们对李禄寿的崇拜与敬重。

李家还根据当地风俗,为了孩子好存,让王家福认了孩子做干儿,在满月的同时进行了拜亲礼,并由家福给孩子取个小名叫“锁儿”。按照风俗做干爹要给孩子用红头绳编三枚铜钱,叫做“锁儿线”,从满月开始,一岁一把,等到十二周岁生日那天,十三把“锁儿线”一齐挂在孩子的脖子上用新铜锁锁起来,给干爹叩拜之后,由干爹开了锁并一起脱掉,这叫“圆锁”。家福还特地买了一把大银锁,给孩子挂在脖子上。这都是民间风俗。

心灵的苦楚和身体的疼痛,终于在煎熬中挣扎过去,刘姨太虽然未能与家福成亲,但生孩子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的心情非常的好。一个寡妇在修下贞节牌坊之后,又怀胎生子,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李禄寿夫妇居然费尽心机,不仅给她包了圆场,让她把孩子生下,还这样隆重地为她庆典,刘姨太真是万般感激,王家福也非常佩服李东家的宽厚。他当然而更是死心塌地了。

从此以后,刘姨太除了照看锁儿,还是象往常一样,照看着家福和盼成。不仅给他父子缝缝补补,还给他们置办衣物,逢年过节,还要想法子给盼成做些好衣裳。这一年,中山装时新到了武乡,她见桂珍给延春做了,她也给盼成做了一件中山装,过年时,盼成穿出来好帅呀,孩子们都眼气他,刘姨太这心里头也暗暗地高兴。

家福虽然没有了妻子,却也过着有妻子一样的生活。

岁月如梭,刘姨太和王家福的关系,就在这样的畸形中发展着,不觉得几年过去了。而在这几年里,李家的家业也在王家福的努力下更加壮大起来,王家福与李禄寿几经奔波,南下北上,历经千辛万苦,也取得极大收获,商业网点遍布了长江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