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申纪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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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沟里人的传说》系列短剧之三

“圪塔”情

(小话剧)

卢石华

时间改革开放以后。地点山西省城。人物申纪兰,饭店服务员,离休老军人。

幕启:“西沟人家”饭店大堂,服务员正收拾桌椅。申纪兰(手持汇款单朝观众边发牢骚边上)咱农村人在省城干点事好像特麻烦……服务员纪兰婶,又咋啦?申纪兰你说怪不怪?北京有个叫王凯的,给咱西沟饭店汇来五万块钱,也没说这钱是干啥的。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过有个叫王凯的。我寻思呀,其中肯定有啥名堂……服务员会不会是哪个村干部……申纪兰我已经专门给村上去过电话,让查一查咱村干部里有没有认识这个叫王凯的,有谁最近跟北京方面有过啥经济往来?(手机铃声响,接手机)……我是纪兰。什么?……咱村干部都不认识这个叫王凯的,最近也没有谁跟北京方面有过任何经济往来……噢,知道了。(关机)咋办?这五万块钱可不是个小数,总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收了人家的钱呀!

服务员(想了想,自以为是地)没问题,肯定是赞助款!申纪兰无缘无故,凭啥给咱赞助?服务员谁让你是名人!

申纪兰我算啥名人!

服务员全国着名劳模,登过天安门,受过毛主席接见,在周总理家做过客、吃过饭,全国唯一连任第一至第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江泽民同志还曾夸你是凤毛麟角,你不是名人谁是名人?

申纪兰名人就该赞助?

服务员你想,全国人大代表亲自当服务员,为顾客送菜端饭,除了咱“西沟人家”,哪家饭店能办到?档次再高的星级饭店也不行!全国独一无二,这,多典型呀!那寄钱的,肯定是个大款,想借此机会提高他的知名度,以后好办事!

申纪兰这理由太牵强。服务员那你说他寄钱为了啥?申纪兰(想)看能不能从那两句打油诗里找出点线索来!服务员(莫名其妙)什么打油诗?申纪兰(指)汇款人在这汇款单里写了两句打油诗。服务员是?

二人细看汇款单。服务员对!仔细研究研究这打油诗,兴许能从中捉摸出个道道来。申纪兰(念)“军民鱼水心连心”。这,指的是军民关系,说明汇款人很可能是个当兵的!服务员对,肯定是个当兵的,没错!申纪兰来,再看看这下句:(念)“千金难买‘圪塔’情”。服务员“千金难买”,什么“圪塔”这么贵?金“圪塔”,银“圪塔”?申纪兰这文章很可能就在这“圪塔”二字上,这意思是不是说军民之间的深情像“圪塔”一样难解难分……服务员再深还能比过鱼水情?再说,还有这“千金难买”是咋回事儿?申纪兰是呀?非亲非故,素不相识,凭啥给咱们汇这五万块钱?服务员这闷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申纪兰(想了想)我相信,这个叫王凯的,既然汇了款,早晚会露面的,只要咱耐心等待,注意随时观察,一定会发现的。服务员(无奈地)只好这样了。(玩笑地)咱这成了电视剧里的侦察员啦!

申纪兰(笑骂)鬼丫头!离休老人上。

申纪兰(忙招呼)老人家,您请坐!

离休老人(朝申纪兰审视良久)你就是申纪兰吧?

申纪兰是的。

离休老人(点点头)嗯,没变!跟年轻时一模一样,一点儿也没变。就是老了。(感慨地)多年不见,老多喽!

申纪兰您老早就认识我?

离休老人(点点头)嗯。五十多年了!

申纪兰是吗?(使劲回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跟您老……离休老人(笑了)怎么能想起来呢?我是在《人民画报》上认识的你!那时,你还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女子,跟电影演员田华一块儿代表中国妇女去丹麦参加世界妇女大会回来,登的老大的彩色照片,穿的长袖旗袍,可漂亮呐!有人传说,申纪兰是个山里女娃,不会穿旗袍,纯属胡说八道!

申纪兰不是胡说,是真的。

离休老人真的?那——难道画报上登的照片是假的?申纪兰照片也是真的。离休老人(有些生气了)那,你说,到底哪是真的?申纪兰老人家别急,听我慢慢跟您说:出国前,代表团宣布,女同志一律要穿旗袍。当时,我死活不愿意,急得都哭了鼻子了。代表团领导跟我谈话、做工作,说这是工作需要,我才勉强接受了。开罢会回国,刚下飞机,我就把旗袍换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穿过旗袍,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穿旗袍。

离休老人(被说高兴了)真有这事?倒挺有意思的!

申纪兰让您老见笑了!

离休老人我在北京就听说你们村在省城开了个大饭店,叫“西沟人家”,生意还不错,急着想来看看。果然,比许多星级饭店还红火。一个农村妇女干部进省城开饭店,不容易呀,你这思想挺解放的嘛!申纪兰您别夸了,咱这土里土气的,哪能跟人家星级饭店比!离休老人咱要的就是这家乡味儿嘛。

申纪兰老人家,光顾说闲话,把您正事给误了。请问您要点啥?离休老人一盘玉面(即玉米面)圪塔。

申纪兰、服务员同时相对而视,不由惊叫:“圪塔?!”离休老人怎么,没有?申纪兰(忙接话)有,有的。离休老人(有些不解)那为啥……申纪兰(忙掩饰)我是想,您老这么大年岁了还吃玉面圪塔,担心您的牙……离休老人(释然)没事的,我的牙好着哩。申纪兰那就好。

服务员转身欲下。离休老人(叫住)姑娘,能不能稍快一点,(晃了晃手中的车票)半小时后,我要赶去平顺的班车。服务员行。保证误不了您赶车。(下)申纪兰(引起注意。有意试探地)老人家,我们这玉面圪塔五块钱一盘,可是不便宜呀!有钱人吃这,是图个新鲜、稀罕!您这是……离休老人不贵!不贵!不过,我吃这玉面圪塔,既不是为了新鲜,也不是图什么稀罕!申纪兰那是……离休老人(欲言又止)一时跟你说不清。申纪兰那就不说了。(进一步试探)老人家,说句玩笑话,这玉面圪塔既然不贵,要是五十块钱一盘,您还要不?离休老人(看了申纪兰一眼,意味深长地)要!实话告你说,我就是冲着这玉面圪塔来的,别说五十,五千我也要!申纪兰(胸有成竹,一语双关地)对,千金难买嘛!您说不是?离休老人(点了点头)是呀,千金难买呀!申纪兰您老贵姓?离休老人姓王。申纪兰大号王凯,对不?离休老人(点了点头)嗯。申纪兰(出示汇款单)那,这汇款单是您老寄的吧!

离休老人(故意地)你说呢?

申纪兰我不清楚,为啥无缘无故给我们寄这五万块钱,更不理解上面写的“圪塔情”是什么意思?

离休老人真不理解吗?

申纪兰(认真地)是的,真不理解。

离休老人顺达兄弟没跟你们说过这事?

申纪兰(不解)顺达哥什么事?

离休老人(有些不信)他从没提起过这玉面“圪塔”的事?

申纪兰没有,真的没有。

离休老人(感慨地)这个顺达兄弟呀!真是……申纪兰您不说清楚,我们怎么能随随便便收下您这钱?

离休老人是啊!(回忆)当年,上党战役时,我刚参加八路军。有一天清早,连长派我去给部队首长送一份紧急情报,没赶上吃早饭,也忘了带干粮,走到半路,饿晕了,倒在了路旁。有位支前的民兵兄弟见了,把仅有的五个玉面圪塔给了我,让我赶紧吃了把情报送去。我说,咱八路军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能收群众的东西。他说,这算啥,送情报要紧。我还是不收。他一听生了气,说:误了情报,万一打了败仗,要牺牲多少战士!你负得起这责任?就算你借我的,打个借条,将来打垮了反动派,加倍还我还不行?我身上既没带粮票,也没带钱,没办法,只好给他打了个借条,收下了玉面圪塔。这样,他才气鼓鼓地嘟嘟囔囔推着独轮车走了。送完情报,首长问我那民兵兄弟叫什么名字,我才想起别说姓名,连哪个村的都没问。部队首长指着额头笑着批评我:你小子打仗挺勇敢,也很机灵,怎么办这糊涂事?我说,你还笑,人家都伤心死啦!首长见了,连忙安慰道,别急,他不是在支前民兵队伍里吗?多留点神儿,兴许还能再见上他哩!可惜,战役刚结束,部队就南下了,再也没机会回来过……这“圪塔”在我心里整整结了六十年啦!

申纪兰那后来呢?

离休老人最近,离休了,没事,出去转转。在一家革命历史博物馆偶然发现了那张借条,才知道那民兵兄弟原来就是你们西沟农业合作社社长,当年太行老区支前模范,建国后的着名劳模,全国人大代表李顺达。遗憾的是他已经去世多年,再也见不着他了。他是临终前才把那张借条交给博物馆的。讲解员还说,他有个接班人叫申纪兰,最近还在省城开了个饭店,叫——“西沟人家”,不过,年岁也不小了。我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再也见不上,那可就……(发现说走了嘴,歉意地)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不吉利的话!

申纪兰没事,人之常情嘛!离休老人我怕误了事,就连夜汇了这五万元,先了却了这六十年的心愿,解了这个心头的疙瘩,随后,打点了一下,找你来了。申纪兰(听完后,感慨地)原来是这样!(想了想)老人家,听您这么一说,这钱我更不能收了。离休老人那为啥?申纪兰您不知道,顺达哥办好事,从来不图回报。我想他一定是怕引起别人对他误解,才有意不把事情告诉我们的。临终前把借条交给博物馆,也为的是教育后人。离休老人不行,你一定得收下,那是我俩当年约好的。申纪兰老人家,你没听出来?那说的完全是气话,能作数?他是支前模范,我要是收了这钱,顺达哥在地下也会埋怨我帮了他的倒忙,骂我败了他一辈子的好名声!

离休老人(犹豫)那……(转念)不行,我也不能带着违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错误去见朱老总呀!不行,这钱你非收下不行!二人正相持不下。服务员端玉面圪塔上。

服务员纪兰婶,刚才市里来电话,说让你马上去武乡县参加太行八路军纪念馆扩建工程开工典礼,我已通知司机,小车在大门口等着。申纪兰(灵机一动)好了,这下,没有必要啦。服务员(急了)怎么没必要?这是市领导事先跟你约好的,你是全国人大代表,市人大副主任,这么重要的活动怎么能不参加,市领导正在武乡县城等你呐!

申纪兰(笑了)我是说,没有必要再为这五万块钱的事争论不休了。(朝王凯)我建议把这钱捐赠给八路军纪念馆,您也一起去参加扩建工程典礼,市县领导一定非常欢迎的,王老,您看怎样?

离休老人(如释重负)好,太好了。咱们说走就走。参加完开工典礼,我还要去西沟给顺达兄弟上上坟呐!服务员(问申纪兰)那,这玉面圪塔……申纪兰别急,吃完了圪塔再走也不误。离休老人姑娘,给拿个塑料袋把它装上,边赶路边吃吧!申纪兰(风趣地)跟当年送情报时一样?离休老人对!跟当年一样!不过当年是走路,现在是坐车!(忽然想起)哎,姑娘,买单!(欲掏钱)申纪兰买什么单哟!离休老人人民军队,买卖公平嘛!申纪兰(晃了晃手中汇款单)这不早就买了单啦!离休老人那是过去的嘛。(玩笑地)怎么,还想让我再打个借条,六十年后来还?

(递车票)姑娘,劳你替我去车站辛苦一趟,把这车票退了,作为买单钱,(朝申纪兰)怎样?这总行吧!申纪兰(笑了)行!听首长的!离休老人(也笑了)什么首长,老百姓一个!咱们走!申纪兰走!

二人同下。服务员(朝申纪兰背影,风趣地)侦察员的任务完成了,这戏,也该收场了!(由另侧下)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