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史说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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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遵圣祖建祠启圣,培文风引水入泮

有学宫必有文庙,学宫与文庙同设,几乎是陇南学宫的共同特点。文庙是孔庙的别称。唐玄宗封孔子为文宣王,因称孔庙为文宣王庙。明之前,正殿供奉孔子,两边列颜路、曾皙以配之。颜路、曾皙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所以有此享誉。孔子的父亲列入殿下的廊屋。“数百年来居而弗思,以为当然”。至于明代,朝廷有新议,“圣人删述六经,师表万世,其有功于彝伦莫重也。凡名位勋伐之臣,莫不推恩以及其先人,况圣人之父乎?颜、曾子居父上,其心固不能自安矣。”于是天子诏孔子之父为启圣公,命建启圣祠于正殿之后,以颜路、曾皙配启圣公。陇南各州县依诏行之。嘉靖年间,徽州知州周君,闻风而动,遵照皇训,落成启圣祠于徽州钟楼山麓之文庙,并请著名金石学家武功康海为其撰文并立碑,以传永世。

历代学宫把培植文风视为神圣。陇南州县,于文庙近邻又设文昌宫、魁星楼,皆为兴教擢文的象征。文昌是中国古代神话中主宰功名、禄位的神。魁星,中国古代神话中俗称“魁星”的神。后世建魁星阁以崇祀之。其神像“不能像奎,而奎为魁,又不能像魁,而取之字形,为鬼举足而起斗。”故魁星神像头部像鬼,一脚向后翘起,如“魁”字的大弯钩;一手捧斗,如“魁”字中间的“斗”字;一手执笔,意谓用笔点定中试人的姓名。

学宫内犹有泮池,设在宫前。泮池也是学宫培植文风的象征,以水代儒也。

《辞海》云:泮,古学宫。泮宫,西周诸侯所设大学。泮水,古时学宫前的水池,状如半月形。

明代,文县学宫两次引泮池之水,记之于碑,曰《引水入泮池记》,被传为佳话。碑文由万历间文县籍举人肖籍所撰,对泮池之水有着入微而生动的记述。

碑文饱蘸着浓墨重彩,描述了学宫泮池“以水为文、以水兴文”的生动景象,以此阐发了古代学宫利用泮池培植文风,启迪心灵,激发学生奋发学习的良苦用心。

一写水在动态和静态中的生动姿态,以表达“以水为文”之情。碑者认为,充盈于天地间的万物,其“现色、呈象、传声、效动”,都是以一种文采尽现于世的。水也不例外。而“水之为文”,尤为显著。碑者把水文分为“蓄入”和“气出”两个方面。水深水浅,水澄水浊,以及显现的水的颜色,是蓄。一旦触石而行,就会多姿多彩,千变万化,或“龙飞虹桥”,或“倏忽幻怪”,无所不有。这是“气之为也”。前者是蓄入之水,是水的静态表象,后者指“气出”,是水在动态中的表象。“蓄入”也罢,“气出”也罢,都是绚丽缤纷,文采飞扬的。碑者把这些文采归纳为三个方面。“迂回曲折,为文之逶迤;支流派衍,为文之错综。”这是指形态之美。“汪洋澎湃,奔腾而不可遏者,为豪岩之文;潆洄停毓,渊深而不可测者,为沉浑之文。”这是指气势之美。“映霞漾彩,是为文锦;迎风兴波,是为文漪。”这是指纹理色彩之美。细细玩味起来,水之为文,或现色,或呈象,或传声,或效动,可奂伦奂美,眉飞色舞,令人赏心悦目,乃至惊心动魄。归纳起来,有七八种之多,即有迂回曲折之文,有支流派衍之文,有汪洋奔腾之文,有潆洄停波之文,有渊深沉浑之文,有映霞漾彩、鲜艳华贵之文,有迎风波动、鳞波激荡之文,这是水的自然变化。人为的作用也可使水生辉。比如,“注盂而青莲生,投杖而苍龙跃。”盂,盛水的圆形器皿。杖者,指棍棒也。所以,“水之为文,尤炳然也。”

二写泮池之水尽显著孔孟灵通之变化,以表达“以水兴文”之意。“水之为文”,“以二氏灵通,悉资变化”,对学宫儒学也是大有裨益的。孔子称赞它“有本”,即天下事物之存在皆于此种状态之中。孟子爱它“盈科”,即盈盈然存在于自然之间。于是,那些文人学士,“操觚染墨之家”,往往因水而激起灵感,争相吟诵,“于水有会心”而涌现出大量脍炙人口的诗句来。操觚,执持木简,指作文。染,染色,指润色;翰,毛笔,引申为文词。

三段写文邑之泮池无水可资,急需引水入泮池。学宫“襟带大河,洪涛送声,是天地自然之文,日与人文相映发”。这是指学宫之前的白水江洪涛,即天地自然之文,它每日与学宫之“人文”相映而发,澎湃奔腾,颇具声色。可叹的是,如今的学宫泮池,没有涓滴之水,泮宫而设泮池,泮池而无泮水,“水之为文”从何谈起。这是多么遗憾的事啊!由此而引出引水入泮的事来。

四写从万历至天启间的三十年间,二位邑令“引水入泮”的美谈。

万历丁酉即二十五年(1597),邑侯范公,力采众议,首次引水入泮。“北接瀑布,东疏涧泉”,引水入泮,以助文波。瀑布在县城之北的滴水崖,称“滴水崖瀑布”。高200公尺,如白练垂天而下,俗称“晴霓瀑布”,为文县八景之一。万历间邑举人刘大猷在“晴霓瀑布”诗中吟唱道:“一派飞泉峭壁河,恍疑天上落银河。千寻素练垂青嶂,万点明珠洒碧萝。声带春风秋气爽,形摇明月夜寒多。胜游仿佛登仙境,遥望白云发浩歌。”涧泉,指城东沟壑流出的溪水。范公引瀑布之水,疏涧溪之泉入泮,自然有现色、呈象、传声、效动之意。水波一路触石而行,“混混道上,盈盈池中”,“龙飞虹矫,倏忽幻怪,无所不有”,飞珠撒玉,霞彩波影,历历入目,其情其景令人心旷神怡,飘然起舞。“殿庑若为生色,而多士眉宇亦觉增韵。”果然达到了助文波、兴文风的目的。泮池之水文与学宫之人文,夙夜相映生辉。生员们眉宇间增韵后,学业有进,“是科,登贤书者三人。”以此验证了“水能效灵而善变化”的道理,亦即学宫而设泮池的缘故。

天启七年(1627),复当大比之年,邑侯杨公引水之泮。杨公来自儒圣之乡,为饱学之士,“东鲁人豪也”,对东鲁河水有精深的研究。“钟河、济之精,溯洙、泗之源”。钟,专注也,溯,追寻也。河指黄河,济指济水。《尔雅·释水》:“江、淮、河、济为四渎,四渎者,发原注海者。”洙、泗,山东洙水、泗水也。至鲁国首都曲阜,洙水在北,泗水在南,洙、泗之间,即孔子聚徒讲学之所。后世因以洙泗代鲁国的文化和孔子的“教泽”。有“弘洙泗之风,阐迦维之化”之名句。“钟河、济之精”,实则指钟鲁国文化之精。“溯洙、泗之源”,实则溯鲁国文化之源。杨公“学深窥海,词倾倒峡”。而且为人淡泊虚静,品行高洁。用“江河善下”,喻其“冲虚”淡泊的心志;用“寒漳彻底”,喻其“操履”高洁的品格,可谓清澈而见底。这样的“人豪”之士,“已可为多士盂,而方圆随所注矣”。多士,众多之士。盂指盛饮食或液体的圆口器皿。这里指杨公的学识和品德,犹如学士取之不尽的器皿之储,纷纷拜附之。杨公来兹之后,重教兴文。“躬为课督,耳提口授,不靳衣钵。”吝惜为靳,不靳者,不吝惜也。衣钵,指知识。本意谓佛教僧尼的袈裟和食器。引用于学术上的继承,也称为传授衣钵。有了杨公,“何难破浪飞腾,一泻千里”,没有必要“区区乞求灵于涔蹄”之为。涔,雨水;蹄,马、牛、羊、猪等脚趾端的表皮变形物。涔蹄,兽蹄趾中的积水。形容水量极少,即学问不多。所谓“破浪飞腾,一泻千里”者,系指“相率以引水源”入泮池也。因为当时泮池水源断流,已无文波可鉴。杨公慨然躬往相度。在杨公看来,古有开水利者,“循良之名,昭于青史。”然而那只是为了“滋禾稼,计饱暖”,不比引水科泮这样有益于文教。故而,“是在不佞任之”。并谦让道:“崇文好士,人有同心”,如果有“尚义乐输者,无妨细流之功,成沧海之深”,以成就此事,“予何敢独擅焉!”杨公以古开水利者与今引水入泮相比较,认为二者的用意不同,唯此事可有益于兴文教。兴文教是众人的事,所以他不敢独揽其功,只为“不佞任之”。碑者“述其意布告之”,果然“闻风而响应者,谅有其人矣”。谅,预料中也。引水入泮之后,“多士幸哉”。“行看月照清流,袭天香于水面;风吹细浪,挹藻景于波心。”泮池之水复为学宫一景观也,赏之不尽,观之不绝。官员们,学士们,“精神意气,爽然一新”。且池中水波“乘秋风而变化者,岂以一二计耶。”挹,牵动也,藻,文采也。为了不忘杨公“作人造士之功”,撰者遂“汲西江之水,磨太行之石,勒岘山之碑,以纪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