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金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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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当年,是什么诱惑西班牙的殖民者来到这荒僻的荒原来抢掠呢?是黄金。古印加帝国是一个黄金之国,它拥有丰富的黄金资源,拥有超群绝伦的黄金饰品的制造工艺。哥伦布讲过一句心里话:“黄金真是一个美妙的东西,谁有了它,谁就可以成为他所追求的一切东西的主人。有了黄金,甚至可以让灵魂生入天堂。”

——引自《黄金的故事》

清晨,天气阴冷。

红金台下的山谷,显得寂寥、空旷、冷漠、荒寒。

一只老鹰在红金台上空盘旋。

山下金农们的帐篷里,有的正在穿衣,有的半躺着,有的直喊头疼脑胀,有的跑出帐篷口撒尿。

张梁柱挨个跑帐篷,嘴里喊着:“都放快一点,啃几口干粮上红金台!”

王金贵和郝图蹲在帐篷口,嘴里慢慢地嚼着干粮。

王金贵敲敲脑袋又敲敲腿:“不行了!不行了!年纪不饶人呵,这头疼腿也疼。”

郝图眼瞅着红金台上那只盘旋的老鹰:“这儿的地势够高了,再年轻的人也得头疼腿疼哩!你看那只老鹰——”

王金贵也抬起头,盯向红金台的山头,只见那只老鹰象是遇到什么天敌似地,仓皇地遁去了。

王金贵嚷嚷:“不对头!不对头!”

郝图说:“是不对头,八成是那山头上有人哩!”

王金贵 脸狐疑:“这么说,有人来得比我们还早,他们已经抢先占领了红金台?”

郝图骂道:“他奶奶的,难道我们失算了不成?快喊头儿上山去!”

数十个金农在张梁柱率领下,肩背各种淘金工具,向红金台攀援而上。

山下,一簇簇帐篷中间,赛木儿正在把一个个狼籍零乱的碗筷收拾起来。她显得轻松利落,眉宇间透出一种喜气。

赛木儿站在大锅旁涮碗,她不时地扭头朝山上瞅着,她的视线里现出那些攀登红金台的负重的金农的背影。

远处的红金台山头,那里空空旷旷、寂寥、冷清。但仔细看,却隐隐约约有一个隐蔽的堡垒。

金农们大部分爬到了半山腰。

张梁柱在后面压阵,他显得神采飞扬,不时地向旁边的郝图、王金贵笑着。

尕五子和金农张跑在最前头,在距离山头仅有六七十米的地方,尕五子和金农张狂呼起来:“”弟兄们,快上呵!我们就要到山顶喽!

忽然一声枪响,山头上射来枪弹。

金农张应声歪倒,尕五子赶紧去扶。

随着那声枪响,山下正在洗碗的赛木儿倏然一惊,手中的白瓷碗砰然落地粉碎。

往红金台行进的金农们突然停止。

张梁柱先是有惊,继而以他军人的敏感大吼一声:“卧倒——”

金农们有许多人卧倒了,还有一些人不大习惯,胡乱地站着。

红金台山头。

俯瞰。红金台顶上的一圈,早已挖好了一个环形的战壕。战壕里有掩体,并有向外延伸的射击孔。在最顶端上,筑有一个从山下不易看到的暗堡。里面有人把守。而在暗堡和环形战壕的中间地段,是一个个正在掏掘着的金窝子。那是真正的富矿带。先于张梁柱占领红金台并在上面筑了暗堡的是北山坨人韩发财,他的手下有四五十人,并有四五条小口径猎枪。

就在张梁柱一伙人趴下不敢动的时间,韩发财肩背自制手枪,在另一名保镖的护卫下钻出暗堡。

韩发财大模大样地站在掩体缺口上,向山下大喊:“山下的弟兄们!现在我向你们郑重宣布,红金台的淘金主权,已完全归我北山坨人所有,为了不伤和气,避免流血,限你们立即撤离。”

半山腰伏着的张梁柱腾地站起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独占山头?淘金场是国家的,我们是集体采金!”

山头上,韩发财朝天放了一梭子弹:“限你们马上撤离!再不撤老子就要动武了!”

随着韩发财一声吆喝,四支乌黑的枪口从掩体射击孔里伸了出来。

张梁柱身旁,王金贵吓得面如土色。

郝图还算镇静,小声对张梁柱:“头儿,眼前这阵势,人家居高临下,我们是要吃亏的,撤吧!”

张梁柱犹豫了一下,山头上韩发财又放了一枪。

张梁柱猛一挥手,他的金农队伍立时连滚带爬地下了山。

尕五子把负伤的金农张背到张梁柱跟前。

张梁柱问:“伤哪了?”

尕五子答:“大腿上!”

张梁柱狠狠地咬了咬牙:“韩发财这个狗娘养的!”

帐篷前草地上。

赛木儿正在为金农张擦洗枪伤。

郝图、王金贵、韩二龙、张梁柱等几个人围在旁边。

赛木儿一边擦着一边说:“还算好,没有伤到骨头!”

王金贵长吁短叹:“咋会出这种事情?咋会出这种事情?”

郝图慢悠悠接上话茬:“这几年,五州八县的啥事没有出过?有贩毒集团,有拐卖妇女儿童,有武装行凶杀人……至于占金窝子嘛,也是金场的老卡码了!”

张梁柱的牙齿咬得格格响:“我千辛万苦来到这红金台,这一下给逼到绝路上了!”

郝图说:“怪我失算!怪我失算!十年前我骑着骆驼第一个发现了这座红金台。那时间,为了给四个亡命的砂娃带路,我冻掉了三根脚趾头。当时我就发誓不把这红金台的秘密传出去,就让它永远地躺在这遥远的天尽头。可是,我经不住那些财迷心窍的人的一再撺掇,最终还是将亲手绘制的草图抖了出去。后来,我就听说那草图被成百成千的复印。现在好了,我亲自带你们来这里淘金。却不想遇到了自己扶植的对手,怨谁呢?这叫做天意人祸,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王金贵连连顿首:“看来,你是听天由命了?”

郝图说:“福祸自有天定,贫富自有地造!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人世上的风雨沧桑也经历的不少。孔圣人云,五十而知天命,我不想再有非分之想了!”

张梁柱说:“什么福祸自有天定,说到底还不是人为的!我张梁柱既然不顾一切地带了乡亲们来淘金,就决不能空着手再回去!”

王金贵说:“不行啊!上等的金窝子已经被人家占了,我们就在这山下挖吧!”

韩二龙愤愤地一挥拳:“山下还能有什么金子?我要抢山头!”

王金贵、郝图、赛木儿一齐瞪大发怵的眼睛。

郝图提醒二龙说:“二龙啊!这是在淘金场上,不是在国境线上。国境线你面对的是敌人,这里我们面对的是别县的农民弟兄,是自己人啊!”

韩二龙一脸乌青:“自己人?我看只要他想占山头,那就是我们的敌人!”

郝图问:“你打算咋办?”

韩二龙一挥拳头:“打上去!跟他们拼了!”

张梁柱毫无表情。

赛木儿看到韩二龙那么激动的样子,眼神里透出担忧和害怕。

王金贵显出悲悯:“往山上攻,就要死人,眼下已伤了一个,再死几个,死谁呢?死了谁咱们都交不了差。”

韩二龙猛地抡起一把铁锹,大声吼道:“我韩二龙生来不受人欺,只要能为乡亲们抢到金窝子,我就是死在红金台上,也值了!”

这时有十多个金农围到韩二龙身后,七嘴八舌地吼道:“对!杀上去!”“和韩大胡子拼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郝图一瞅张梁柱:“得拿个主意了!”

金农中又有人喊:“队长不要怕,要上我们上!”“我们豁出去了!”

张梁柱翕动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

韩二龙的嘴角露出轻蔑的笑。

赛木儿胆怯地看一眼张梁柱,又看一眼韩二龙,显得心事重重。

韩二龙斜一眼张梁柱:“怎么样?关键时候害怕了吧?别看你在部队上吃了九年杠子馍,真要玩命,不一定比我韩二龙强!”

金农们又一起发喊:“打上去!现在就打!”“请队长发个话儿吧!”

张梁柱两眼冒火,胸脯起伏,却仍没有说出话来,他的眼神掠过王金贵、郝图、赛木儿,他们都显得惴惴不安。

韩二龙瞅了瞅赛木儿,显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得意。

赛木儿却走到张梁柱身边,用一种稍显含蓄的神情看着张梁柱。

韩二龙顿生妒意,瞪了一眼张梁柱道:“既然张队长前怕虎后怕狼,我韩二龙一个人带弟兄们上了!”

金农中有人起哄:“打上去!打上去!把韩大胡子的老窝给端了!”

群情振奋。有人摸起了金铲、铁锹等工具。

韩二龙大手一挥:“是男子汉的,跟我上!”

群情骚动。有不少人开始抢步冲击了。

张梁柱忽然神色大变,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制止道:“都给我停下!”

全场怯住。一齐盯住张梁柱。

张梁柱显得从容起来,满怀感情地说:“难道我张梁柱真是个怕死鬼吗?笑话!要论打仗,我自信韩发财决不是对手。可是,真要打起来,就要讲究策略战术,而不能盲目乱干,眼下他们明明有枪,我们只有采金工具,如果正面冲突,吃亏的肯定是我们,我已经考虑好了,先把山上的情况弄清,然后瞅空子夜袭红金台!”

全场金农们一片哗然,有人窃窃议论:“还是队长想的周到!”

“就是不能蛮干,蛮干要吃亏啊!”“听队长的,没有错!”

韩二龙愤愤地盯住张梁柱,气得鼻翼抽动:“哼!姓张的!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夜袭红金台?”

郝图、王金贵、赛木儿等用一种信赖的目光看着张梁柱。

张梁柱扫了一眼众金农:“大家先回去吧,过几天听命令行事!”

韩二龙悻悻地瞥了张梁柱一眼,和其他金农吵吵嚷嚷地散去。

郝图一把捉住张梁柱的手:“头儿,你真的要动手抢山头了?”

张梁柱面无表情。

王金贵颤巍巍地说:“柱子啊,你,你真不要命了?”

张梁柱铁青着脸:“大伙的情绪都快爆炸了,我能怎么办?”

王金贵忧心忡忡地:“柱子啊!真的打起来,可就收不住摊子了!”

郝图连连点头,又表情复杂地看着张梁柱,欲言又止。

张梁柱面容严峻,却又深谋远虑地向两位老人陈述道:“二老的担心其实也是我张梁柱的担心啊!我当然清楚,我带领大家上红金台是为了淘金的,不是为了打仗的!山上山下,不管是死了谁,都是咱四州八县的农民弟兄,这到底不比在部队里上前线,上了前线,对面站着的就是敌人,冲锋陷阵,死了活了都值!可在这儿,你打的再凶,你打得再狠,也当不了英雄。岂止当不了英雄,简直就是在犯罪杀人!”

郝图附和道:“梁柱想的对,这采金场到底不比战场。”

王金贵说:“柱子能想到这一层,我也就放心了!就是大伙的情绪,总该想办法压一压才行啊!”

张梁柱忽然显得兴奋起来,眉飞色舞地说:“大伙儿这种急于采金致富的情绪是非常可贵的。关键要看如何引导了,我想,如果能把这种攻上红金台的情绪转移到其他方面,事情就好办了!”

郝图不解地看了张梁柱一眼:“你怎么把我说糊涂了?”

王金贵盯着张梁柱:“不往山上攻,不夺金窝子,不等于咱们就等着饿死!不管怎么说,采不到金子,回家丢人不说,耽误的事儿可就多了!五子要盖房子、二龙要娶媳妇,全庄上百十户谁家不缺钱。再说,咱们回家的盘缠都没有了啊!”

赛木儿一脸忧怨地看着王金贵、郝图,又看着张梁柱:“难道就想不出一个既不伤人,又能采到金子的法子吗?”

张梁柱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停住,半征求意见半下决心似地说:“我想把大伙拉到红金台东面的野牛沟里去,听说那里的金矿也是刚刚发现。虽说比不上红金台,总归会有收获的吧?”

王金贵、赛木儿、郝图面露喜色。

第二天中午。暗云四合,帐篷外。

张梁柱等人紧张地向远处山口眺望着。尕五子跌跌撞撞奔到张梁柱跟前,沮丧地说:“不行了!不行了!野牛沟已被外县来的农民占满了!”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张梁柱双眉紧锁,语调冷峻:“没有退路了,我看就打上红金台跟韩大胡子争地盘吧!”

赛木儿一惊,脱口而出:“梁柱哥,你不怕死,难道就不怕丢下嫂子和孩子在家受委屈吗?”

张梁柱苦笑了一下:“嫂子!嫂子!我张梁柱的老婆早跟着一个赚了大钱的金把头跑了!”

赛木儿如梦方醒地呵了一声。

郝图轻轻地瞪了赛木儿一眼:“傻丫头,你还不知道张梁柱受的窝囊气哩!”

赛木儿吃惊地看着张梁柱。

张梁柱陷入回忆:

农家的土墙庄廓里。

身穿崭新军官服、相貌堂堂的张梁柱正和新婚妻子红杏举行婚礼,红杏漂亮端庄,落落大方。亲戚朋友们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

红杏把一自制香包递给张梁柱。

张梁柱把一把钥匙递给红杏。

二人相视一笑,情意无限。

祝贺婚礼的人群中坐着王金贵夫妻,老伴笑吟吟地对王金贵说:“瞅瞅人家,多般配,多滋润!”

老头露出缺牙的嘴:“咋啦?你还想再热闹一回?”

红杏瞥见了,展眉一笑。

村口石山逶迤,小桥流水。

红杏依依不舍地看着即将归队的张梁柱。

张梁柱:“回去吧!你总不能把我送到军营里!”

红杏口里嚼着一支麦草:“队伍上的纪律严,可该你探亲的日子,别在路上多耽误,口恩!”

张梁柱哈哈一笑:“老让你一个人呆在家,我还不放心哩!”

红杏眼神里透出了嗔怪,扭转了头。

军营里。正在指挥战士们作战术动作的张梁柱目光炯炯,威武异常。

通讯员跑步送来一纸电报。

张梁柱一看,立即双眉紧锁。

张梁柱把电报装进口袋,继续指挥。

张梁柱匆匆疾行在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