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8年夏,随着章邯于谈指退却南越大军,秦三路大军大获全胜,惟陈城一路,逆王陈胜知难而退,免去无故死伤。
至此,华夏大地又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大战后,齐地、韩魏、淮北等地尽皆收复,楚国势力被挤压到淮南与江东这一狭小的区域。对于当前对叛贼不妙的形势,楚国、南越、张楚、宪章军四方势力不得不合纵以抗秦!
自沂水一战之后,韩信便重病不起,无法统军再战。而新收复失地广有数千里,土地膏沃、肥野一望无际,如今却是千里无人烟、一片荒凉景象。大将重疾缠身、中原广袤之地有待治理,扶苏不得不暂停对各方叛逆的进攻,使李信屯兵汝阴,于淮水沿岸筑塞建垒,稳固中原之地,休生养民。
彭城,作为华夏古都之一,自黄帝时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历来被认为是形胜之区。黄帝与蚩尤大战于此而后一统华夏,遂使“黎民”“百姓”并为一家。
今日之彭城,旌旗遮天,兵甲荷荷,玄武军团屯驻于此。韩信沂水击败项梁后,挥军占据彭城要地,虽因重疾缠身,暂不得趁胜进军,却也可以扼彭城而守华夏命脉。
彭城。大将军行辕。
数道身影快速从大门外走了进来,当先一人,年约三十有余,挺拔俊逸,不怒自威,龙行虎步间隐隐透出一股王者风范。于其左侧,一道倩影衣袂飘飘,白衣胜雪,肌若凝脂,凤目瑶鼻,发髻高高挽起,犹如画中仙女。右侧,一名黑衣劲装、身形窈窕的飒爽女子快步跟随着。其身后,三道铁塔般的身影昂然大步,此三人虽是刻意收敛、便装打扮,其等骨子里还是不可掩饰地散发出淡淡的杀伐之气。
此一行六人,正是秦王扶苏、王妃白嫣、以及与扶苏关系不明的赵彤与秦氏兄弟三人。韩信重疾卧床,已是一月有余,在诸多名医与兰萱寸步不离的照料下,病情已然有所起色,扶苏大感欣慰之余,依旧每日前来探望。
“王上到——!”扶苏六人从正门大步而入,跟在六人身后的近侍急忙高声宣报。
不等话音落点,堂内立时有三道身影迎了出来。一男二女,男子二十有余,英俊洒脱;两名女子皆豆蔻年华之俏丽佳人,却是玄武军副帅蒙毅与兰萱、灌蕊三人。
“臣(臣女)见过王上。”三人施礼道。
扶苏对兰萱、灌蕊微笑点点头,转身朝蒙毅轻擂一拳,开怀道:“哈哈哈,蒙小二,你亦在此,甚好!”
蒙毅嘿嘿傻笑:“苏哥,你真是一天都不落下呀!”
“韩信今日如何?可有好转?”
“服用了王上带来的药后,韩信精神大有起色,多谢王上关切。”兰萱轻轻欠了欠身子,柔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扶苏大喜,疾步朝内堂走去。
突然,扶苏好像想起什么事,停下步子,转身看向了兰萱,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着。兰萱被扶苏盯得双脸通红,不知其究竟何意,愣在当地不知所措。
“坏了!王上不是看上兰萱妹子了吧……”蒙毅暗呼糟糕,在一旁瞎抓急。
“兰妹妹从小与韩信青梅竹马,喜欢他吧?”这时,一道柔美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尴尬。还是白嫣了解扶苏,她知道扶苏只怕是想促成好事。不过,身为一个大男人,这样盯着人家女孩子看,甚是不雅也,这个傻子!白嫣暗暗啐道。
“哪有!人家……”兰萱小脸连同脖子唰的一下就红了,慌乱地进行狡辩,声音却细如蚊讷,渐不可闻。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扶苏哪里还不明白,兰萱是不好意思了。也是,一个女孩子家喜欢人哪里说得出口呢。看来,这番好事是成了,韩信呀韩信,得红颜知己如此,你小子的命也不错嘛。
“哈哈哈!吾欲认你为义妹,将你许配与韩信,你看如何?”扶苏哈哈大笑道。
“啊?!小女子一介草民,这如何使得……”兰萱手足无措,有些慌乱道。
“使得!使得!你与韩信实乃天造一对,地设一双。今韩信为大将军,身份高贵,妹子你为大秦公主方能与之般配,王上如此用心良苦,还不快快感谢!”蒙毅如释重负地大喜,急忙插话道。
“如此,但凭义兄做主……小妹谢过义兄。”兰萱双颊娇艳欲滴,低着头害羞拜道。
“哈哈哈……好!甚好!”扶苏畅怀大笑,大步迈入了内堂。
老远就听闻扶苏大笑而来,面色苍白的韩信不知何事,连忙奋力支起身子,想要起身相迎。却是不等韩信支起身,扶苏便快步上前扶住韩信关切道:“你快躺下,躺下!好好养病,待你身子痊愈,为兄要替你办一件大喜事!哈哈哈!”
“何等喜事令王上如此开心?”韩信不知扶苏所说何事,一头雾水地问道。
“从今日起,兰萱妹子已是吾家小妹、大秦公主,吾料想着啊,待你病好,择个良辰吉日,你俩把好事给办了!”扶苏一屁股坐在榻上,满面红光笑吟吟地道。
“啊!这……臣多谢王上!王上大恩,臣虽万死不能相报也!”韩信与兰萱自幼两小无猜,早就暗生情愫,只是长久以来,韩信落魄伶仃,不敢与兰萱提及爱慕之意,怕唐突了佳人。谁知一朝得扶苏提携,韩信宏图大展,一飞冲天!然又战事频频,不得闲暇,终身大事便一直耽搁了下来。今扶苏重又提起时,竟已经帮他把婚事都安排好了,韩信如何不激动!
“你我虽为君臣,却实为兄弟也,不须如此见外!”扶苏拍了拍韩信的肩膀,高兴道。
韩信闻言,面色潮红,吃力地坐起身来,一步一蹒跚地走到兰萱身旁,牵起兰萱那柔荑般的纤手,二人双双跪下,朝扶苏深深叩拜道:“兄长在上,请受我夫妻一拜!”
“好!韩信幼年丧父,如今,吾身为兄长,便如你父,你们这一拜我受了!”扶苏扶起二人,内心喜极,大感欣慰。
“太感人了!太美好了!苏哥,同为兄弟,不可厚此薄彼啊!”蒙毅在一旁嬉笑道。
“你小子!何时与灌蕊妹子勾达上了,从实招来!”扶苏佯怒地看着并肩而立、状作亲密的蒙毅与灌蕊二人,挽了挽衣袖,作势便要去揍蒙毅。
此情此景,全场哄然大笑,灌蕊则莲足一跺,掩面娇嗔而出。
有顷。韩信还是放不下兵战之事,进言道:“王上,今逆贼溃败,我当趁胜击之!”
“嗯,兵事之道,应如信弟所言!然我大秦征战连连,士卒皆已疲惫,收复之地数千里,膏沃而千里不见人烟,吾心甚痛,不得不谨细治理之。淮南那蕞尔小贼,信弟康复之日,便是逆贼授首之时,且让贼众多活几日无妨。今秋收迫在眉睫,吾意,众军养精蓄锐,待来年开春,再行一战!”扶苏略一思忖,正色道。继而,扶苏面带笑容,满脸喜悦:“当前,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病,待病情痊愈,便是你大婚之日!”
“王上英明,臣弟永感厚恩,无以为报!”韩信那英俊而苍白的脸上再次涌满了激动,复又跪拜。
“你我兄弟也,何乃诸多礼节乎!”扶苏连忙扶住韩信,轻责道。
“嫣儿,月前夫余进贡的千年人参何在?令医师熬成汤药,信弟乃我大秦干城,可不许有任何意外!”扶苏将韩信扶至榻上躺下,转头向白嫣询问道。
“早已交予医师,估计现在正熬着呢。”白嫣柔声微笑道。
韩信闻言,早已泪雨滂沱,从小孤苦伶仃的他,受尽世间冷眼,看尽人情冷漠,何曾享受过此等亲情。扶苏不仅仅是他的伯乐,更如他的兄长,身为高高在上的秦王扶苏,在他面前没有丝毫王的架子,平易近人,事无巨细,处处关心,韩信那颗早已冰冷的亲情之心又炙热了起来。
除了一展抱负之外,韩信又有了一个新的目标,那便是一生一世、子子孙孙,都要好好地守护兄长扶苏与其后人!从今往后,扶苏可负韩信,韩信绝不负扶苏,至死不渝!韩信的这个目标作为大秦将门韩氏的家训一直流传着,直到数百年之后……
大将军行辕以东数百米处,扶苏购置了一间八进大院作为秦王在彭城的行宫。行宫里,十数道身影随意地坐在厅中,正是扶苏、白嫣与蒙毅、灌婴、彭越、雍齿、靳歙、郦商、田横等玄武军众将。
此次沂水大捷,各将按功封赏:韩信增邑一千户、蒙毅增邑八百户,而灌婴、彭越、雍齿、靳歙、郦商五将受封大庶长,田横为镇齐将军、爵位大上造,傅宽为大上造,田都为右庶长,其余诸将,爵升一级,各有功将士,按功禄授爵赐赏。玄武军士气大盛,个个摩拳擦掌,期待来年一战再立新功!
“嫣儿,你看这彭城如何?”封赏完众将,扶苏侧目问道。
“彭城,地处中原要地,四通八达,乃兵家必争之地,亦是商家致富之所。”白嫣面带微笑,侃侃而道。
“嫣儿知我心意也!哈哈哈……”扶苏开怀大笑。
白嫣除了身为王妃外,她还有另一层身份,乃是大秦八部之一,商部主官大司商是也。扶苏这次东出彭城之所以传白嫣前来,除了久不相见的思念之情外,更重要的还是彭城商道之事。
如今之大秦帝国,北地九郡、关中与河北三地因未受战火涂炭,商业繁华,民众粮粟满仓,富庶有余。帝国免农赋之国策,使百姓安居乐业,家家有余钱,大大地促进了帝国商业的蓬勃发展!商税,已经是国家财富来源之首。
仅仅是“华夏第一楼”便月入巨亿,而秦市商业街精美的丝绸、布帛、铜器、玉器、美酒等等琳琅满目的物品,吸引了无数外族之人来前大秦,或以物换物,或花费巨额金银购买。
如今的大秦,国库充实、存粮积仓,已是前所未有的富庶!
在国内战事即将告一段落的今天,扶苏将目光投向了苍茫的北边。在那里,还有一只潜伏着的饿狼。它时刻磨砺着利爪,凶狠的双目无时不窥视着肥美的大秦,流着那贪婪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