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更好的锻炼自己的交流沟通能力。这一点我本人因为天生就是话唠加厚脸皮，所以不够有教育意义。那么我说说原来手下的一个小朋友。
这个小朋友我写过很多次了，无数次地被我引为反面教材，希望她看在我多年照顾的份上，不要和我计较吧。她本人是不善长于交流的人，和客户在一起讨论的很多时候，要靠客户来带动气氛——看来客户也受不了这样沉闷的空气。后来我离开了，她也已经成长了几年，于是价值被重新评估和认定，开始参与到项目的初期洽谈以及和客户直接沟通的工作。沟通的过程因为我不在场，所以不好描画，不过从事后她对我的抱怨来看，心情应该十分不好。不过几个月过去，她向我抱怨的程度也慢慢减轻，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对自己越来越有自信，不太怵头和客户接触了。
我想若是在企业，身为一个初级财务人员，可能也只能和税务专管员打打交道。税务专管员我也见过几位，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什么，我就不加评说啦。
我看很多人都在抱怨事务所的性价比不高：工作辛苦，回报还少。这是大环境的问题，我得坦率地说，国内大部分的事务所确实不适合作为职业的起点，那就尽力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内，多看上面我说的这几个优点。若只是工资待遇的问题，那就把自己的心理价位调低一点，争取多学一点软技能。毕竟对于年轻人来讲，发财致富从来不是头两年应该考虑的事情。
下
鱼的选择说完了，为了公平起见，现在来说说熊掌的好处。
首先的好处是，若是进得一个正规的公司，展现在小朋友们面前的应该是一个有序的晋升阶梯，先是一个科目的会计，进而总账会计，或许还可以去做税务、财务分析或者内部审计，十八般武艺学全了，小朋友也变成了满面风霜的大朋友，就可以信心满满地荣膺财务经理或者财务总监。说到这里，我想起当时我在Local所实习时的一个客户——一个国有背景的上市公司，我们负责下面一个子公司的审计，彼时财务部有一个副部长，是高我几届的师兄，小伙子思维敏捷，财务基础也好，加上国企几年的风刀霜剑，斟酌问题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的成熟。时间长了大家混得熟了，带队的大姐就常常开玩笑说，小周小小的年纪就这么成熟，看上去简直像集团里负责财务的副总。小周听了这样刻薄的玩笑并不介意，反而踌躇满志的笑笑——也许他的笑容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作为冷眼旁观的外人，我觉得他确实也是以此作为自己努力的方向——这也是任何一个企业财务人员最理想的攀登轨迹。
我看现在很多不错的外资企业都设置了一个叫作“财务管理培训生”的位子来招纳出色的毕业生。按照这个职位的设置想法，一个优秀的毕业生进入企业，企业就会假定他会成为十几年之后这个企业的中流砥柱，那么这些年对于他的各种各样的训练和培养，都会围绕着这样一个假定展开。如果这个仁兄足够有韧性，他便可以在十几年的周期中把该公司财务方向的所有相关工作全都做一遍，最后，理论上这位仁兄就能成长为这家企业财务领域独当一面的中流砥柱。若是这样的机会可以更多的提供给刚刚毕业的小朋友，那么这会是企业之于事务所最有优势之处，那就是把人才的培养周期拉长，循序渐进的培养。而对于大多数事务所来讲，虽然可以速成，但是往往好像练习七伤拳，伤人自伤，很多小朋友通过不了魔鬼训练，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也不像鬼，纷纷夺路而逃，的确并非培养人才的良法。
第二个好处就是历练人事的好处。我之前说过我那个朋友，放弃了普华永道，投奔了国有银行，他的论点很让我欣赏，因为不管对错，都体现了独立的思考——这是一个人是否可以成功的关键所在——他说他之所以放弃普华，乃是因为会计师事务所的就业环境过于单纯，不利于人情世故的历练。
这一点我倒是深有体会，如果各位有幸接触过“四大”事务所的审计师，其实不难发现，那里的很多同仁全都是心思单纯、没有心机的良善之士——而且，良善的程度随着职务的升高而递减，可见让他们成熟复杂起来的是做管理，而不是技术。
我考虑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因为事务所的工作过于繁忙，每天的测试、报告已经可以让一个人应接不暇、心力交瘁了，很难想象他还可以有时间考虑权术；第二乃是因为事务所是一个最能体现所谓团队精神的所在，很多艰难的项目，如果不懂得相互扶持、互帮互助，那么自己的下场也一定悲惨——我听说原来安达信是鼓励孤胆英雄的，网上还曾经有过雄文，很骄傲的宣称安达信常常派出轻骑兵，便可取下对方上将首级——我个人很佩服安达信审计师的专业能力，但是这决不是一个事务所的制胜之道，会计师不是律师，可能安达信没有想清楚这里面的区别，而且大家也知道了，它的悲情谢幕也支持了在下的观点。与之对应的是企业人员的心思细密，我只供职过一家企业，所以不是特别有发言权，但是我的客户基本上都是企业的财务人员，我不能否认他们之中确有同样心思单纯的专业人士，但是也不能讳言，企业出身的财务人员在人情练达这方面，的确有着事务所人员无法企及的成熟。
作为一个刚刚毕业的小朋友，我不主张每一个都成为深谙权术之道、面色阴沉的权谋之士，不过在这样复杂的社会之上立足，在坚守住自己内心的原则之外，也要学习一点人情世故，迎来送往。我理解，内心的坚守是道，外在的变通是术，你想成长为成熟的专业人士，道和术全都是重要的功课。
鱼和熊掌的故事说完了，说实话，写完这篇小小的文章，我也有点困惑到底哪个环境最为适合一个小朋友的职业发展。在这里我们不去讨论性格的决定因素，而只是单纯的评价环境带来的影响。所以出于中庸的考虑，我想若是把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糅合起来，在事务所学道，在企业修术，可能会是一个可以两全的考虑。
§§§第八章长歌天涯远
“挥手自兹去，萧萧斑马鸣”是我很喜欢的两句诗，本来想在结束《上山》这篇小文章的时候用给自己，不过我想送人玫瑰，手留余香。此刻我和小红各在天涯一端，原本也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仇恨，经过岁月的沉淀，就更加应该相视一笑，抿去恩仇。那么这两句诗就送给她，希望她能以这样一段不愉快的经历自勉，重新振作起来，和我做一个天涯相望的朋友。
一 挥手自兹去，萧萧斑马鸣
深圳是这样一个城市，如果把北京比成沉稳成熟，历尽千帆的长兄，上海比作眉目如画，装扮入时的阿姊，那么深圳就是一个初出茅庐，朝气满怀的小弟。我前后去过深圳不下七八次，每次都觉得，它可能不够深邃和悠远，但是却清新和干净，让人难以忘怀。
我去深圳一般都是开会。我原来供职的那家公司有个传统，每个季度都会把全国各个分公司的管理人员召集在一个城市，开一个工作总结会，对未来的工作再作一下展望和讨论。原先这样的会议是没有中国籍员工参加的，所以实际上是外籍员工的管理会议。老板这样的安排让我一度很不快，觉得自己仿佛家犬的地位，平日里恐吓外人，保护主家的时候还能蒙赏一块骨头，天下太平了，主人却把大门一关，你只有在外面伺候的份。
我自毕业以来一直供职于外企，这却是我第一次实实在在的体会到大家口中所说的玻璃天花板效应——那高高在上的位子，可以清晰得纤毫毕现，但却无力到达。后来可能员工的负面反应太强烈了，老板便改革了做法，一方面开恩允许中国籍的管理人员与会，另一方面真诚地告诉大家其实中国员工才是公司前进的源动力。于是我也装作恍然大悟，并且宽宏大量的原谅了老板本来也不准备承认的错误，欣然去参加管理会议——作为真诚的回报，我在会议上尽量不发言，看热闹之余便找机会睡觉，就算说话也是指摘饭菜的好坏。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傲慢激怒了老板，反正我去了没几次，这样的管理会议便重新变成了外籍人员的会议。我是这么理解老板的苦心，原动力本来就是需要保存起来的，好比古代人练武功时的内丹，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轻易使用的。
小红就是在这样的一次会议上被老板开革掉的。一切来得全都如中国历史故事一般，通常情况下，这样的夺门之变全都是闪电一般的雷霆一击，对方还没有回过神来，已经被彻底摧毁，好比明季的武宗对刘瑾，唐初的世民对建成。
那天我正在会上打盹，老板忽然推门走进来，打断了一大帮老外的无聊争论，面容严肃地宣布了小红的罪状。老板还算客气，定下的罪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开革的决定即刻生效——我认为这样的决定并非因我而来，自从我参加了这样的管理会议之后，和各地办公室的同仁们消息相通，得知小红对待其他同事竟然和对待我完全一样，我的那些老外同袍虽然没什么工作能力，但是也全都是笑眯眯的老好人，不太能接受小红令人窒息的压力，于是纷纷去告御状——说到这里，写一点小小的想法，那就是若是与别人交恶，不妨先自我检讨一下，若只是牵扯一两个人，那完全有可能错不在己。但若是超过三个以上之人全都不能和自己好好相处，这就说明一点问题，至少的情况是自己不够宽容，那就平心静气地好好想想，若是不能绝交于所有人，就自我收敛一下坏脾气和小心眼。
我回到北京之后，小红就很少在办公室里出现，慢慢淡出了大家的视野。大家全都知道了小红离开的消息，私下里的窃窃之语我也听到了一些，有不少同仁都在赞赏老板的举措，认为这是顺应民意的明智之举。由此我也有一点小小的体会，就是大部分的中国员工其实对自己的老板要求不高，只需要适当的体恤和关怀，有一个客观公正的工作环境便告满足，这样低微的心愿实在应该努力尊重。
小红是我遇到的第三位令我产生不快回忆的新加坡人士。我无心就此苛评一个国家或者民族如何如何，想要说的是我的一点人生感悟，那就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也不要把别人看得过低。把自己看得太高就容易产生错误的自负，把别人看得过低也容易生出无礼的轻视。于公于私，都不是高明的做法。我毕业至今接触过很多人，他们有的聪明，有的朴实，有的精明，有的宽厚，有的精于学问，有的擅长人事，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他天资聪颖，刻苦好学，胸怀广阔而又长袖善舞，谦虚低调，待人宽厚。可见，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优势和缺点，若是自己不能十全十美，以这样的标准要求别人就显得毫无道理，令人生厌。
“挥手自兹去，萧萧斑马鸣”是我很喜欢的两句诗，本来想在结束《上山》这篇小文章的时候用给自己，不过我想送人玫瑰，手留余香。此刻我和小红各在天涯一端，原本也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仇恨，经过岁月的沉淀，就更加应该相视一笑，抿去恩仇。那么这两句诗就送给她，希望她能以这样一段不愉快的经历自勉，重新振作起来，和我做一个天涯相望的朋友。
二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这个小小的故事断断续续地写了一年，中间经历了很多难忘的事情，结识了很多好朋友。若是我一一的把名字列出来，可能这篇小尾巴会变成一篇大尾巴，所以就不列了。你们的情谊我都会记在心里，永远不忘。
本来我的想法是把《上山》一直写下去，倒不是说我真的有那么多的感怀需要抒发，而是非常舍不得这样一个虚拟世界里的家，大家累了倦了的时候，可以在这里驻足片刻，稍事休息，继续赶路。不过孔子说“老而不死是为贼”。我想一个帖子如果连绵不绝的写下去，一味的贪恋大家的捧场和赞叹，那么它一定不会再有活力和新意，大家慢慢的厌烦了我的陈词滥调，我也在精疲力尽中絮絮叨叨，这实在不是一件有诗意的事情。那么，还是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冬日，让我来结束这篇小文章吧，就我个人而言，我很喜欢这样的天气，空气清冽，却也能有一丝阳光在心头。特别希望在今后的天涯征途上，大家想起小马，也能有这样淡淡的温暖，可能它不能让你获得能量，但是可以振奋你的精神，陪你继续前行。我特意选择了几句我很喜欢的诗句作为这篇小尾巴的题目，不管这篇小文章写得如何，我又完整地做完了一件事情。
很多时候我都痴迷于中文的美丽和回味无穷，比如“天涯”这样一个词，每当我看到它，心里都会涌起复杂的感情——微微的忧伤，淡淡的暖意，还有策马上山的豪情，就像此刻我的感觉一样。
你们让我流连不知归路。
天涯海角，我会想念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