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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字房

眼尖的小二瞧见来客,赶紧的整理了妆容,堆起讨好的笑容小跑到大门前。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寻常都会问的句子,包含着隐晦的恭敬。

沈不妄已经在踏入闲云客栈大门时,收敛了方才因怒气而变得凌厉狠辣的面容。见小二迎了上来,微微一笑,好在有半截面具遮挡,倒是未让他的笑容看上去有多僵硬:“找人。”

“可是找书公子?”店小二边问边将人往三楼上带,“书公子早已命小的备好酒菜,就得着沈公子您了。”

沈不妄点了点头,随着店小二向三楼天子三号房走去。

而一楼食厅,却在此时炸开了锅。而起因,却是两个临近木梯的江湖人士的对话。

“嘿,这公子哥是谁呀?生的好生……气派!”一个面有胡渣的中年男子,看着一楼木圆台的方向,斟酌着语句,问着同桌的人。

“赵大侠虽是衍州人士,但多年行于江湖,对酒中百晓生定不陌生吧。”同桌一粗布麻衣,腰佩短刀的男子哈哈笑道。

“酒中百晓生?”被唤赵大侠的男子露出讶异的神情,“那人便是沈云?!”

粗布麻衣的男子将一壶酒开封后递到胡渣男面前:“赵大侠方入浛州便遇上了不轻易出现在市井的江湖传奇人物,也算不枉此行了。哈哈,来来来,干了这壶酒!”

两人继续喝酒聊天,很快便将这段小插曲给抛在脑后。

然而,其他听见这番对话的人,却再也不得消停。

“天哪!我竟然看到了沈郎!!”一个翠绿衣衫的女子捧心尖叫。

“……举止超脱,确实是个人物。”翠衣女子邻桌的一书生扮相的人揉了揉被尖叫刺的生疼的耳朵,点头赞赏。

“有沈郎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客栈大门旁座一鹅黄齐腰襦裙女子看着木梯的方向,双颊绯红,喃喃自语。

“瞧他那肤色,比娘们还白,怕就是个小娘子呢!”另一莽汉不屑说着,言罢却是嘿嘿笑了几下,摸了摸下巴。

食厅内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一个黑衣男子眼观四路,静静的听着。

“这便是传闻中的酒中仙?倒还真和那些人描述的一样,素衣青衫半遮面。”二楼楼道的阴影处,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站在那里,对着身旁仆从模样的人说道。

“酒中仙不仅气质超绝,更深谙经纬之术,得到他,王爷何愁大业难成?”仆从装扮的男子躬身如是说着。

“哎,陈宴,你又不是不知我老爹那人那脾气,平生最是瞧不起江湖中人。就算说服这酒中仙投靠了我爹,他老人家也不会拿正眼瞧人的,可不平白寒了那些个有意来投的江湖人士的心?”华服那你唉声叹气,从阴影处走出,向一楼走去。

“天意如此哪……”陈宴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悲哀,跟着华服男子亦步亦趋向一楼走去。

店小二在将沈不妄引至三楼时,便退了下去,由得沈不妄在三楼乱窜。

来到天子三号房,方入屋内,菜香扑鼻,刚开封的酒香混杂,格外醉人。沈不妄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一桌子满满的上等酒菜。他只听小二说书无寻被了些酒菜,倒不知竟是如此丰富,丰富的……有些过了头。

书无寻早已从窗口来到桌前,开了壶酒,等着沈不妄的到来。

人是来了,可却呆站在门口不进来,眼中的纠结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

书无寻心情极好的起身来到沈不妄身前,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在他眼前上下晃了几下,见人没甚大反应,就直接的拉着人大步走到桌前,按到了凳子上。

沈不妄终于回过神,猛地站起身,躬身行礼:“主上。”

书无寻被他的动作又是吓了一跳,却在他躬身行礼时,哈哈大笑起来:“都说沈云乃是神仙人物,遇事从容不迫,怎么现在这般拘谨了?还有啊,你刚才在门口,是在纠结什么?”

“主臣之礼不可无。”沈不妄在行了礼后,坐回凳上,“请战在即,即使有时间准备开战,招兵买马的开支也不得不精打细算,只为酒菜如此破费,不妥当。”

书无寻斟满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沈不妄:“所以才要及时行乐。”

听书无寻这般说着,沈不妄便也不再纠结,他本也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拿起木筷,虽快却也不失风度的吃了起来。书无寻却是浅酌了就,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间或说一两句:“不想酒中仙用膳时,也这般……风雅。”被沈不妄瞪了一眼后,笑着闭上了嘴。

安安静静的吃了半晌,沈不妄放下了筷子,用备好的白色帕子擦拭嘴唇。书无寻也放下木筷,唤了店小二进来收拾残桌。待人退下后,打量着眼前半掩了面的青衫男子。

沈不妄将帕子搁在桌上,看着打量自己的人:“主上?”

“沈云,那长须老道说了些什么?”

“不过是些玄妙之语。”沈不妄垂下眼眸,说道。

“哦?说来听听。”书无寻是真起了好奇心,虽然,也大概能猜到一些。

“是。”沈不妄站起来,走到书无寻跟前一步开外,跪拜道:“他言,主上乃紫微星转,三世帝王之命。”

“如此说来,本王起兵,也是顺应天命,”书无寻并未因这句话而感到多少自喜,反而波澜不惊的问道,“还有呢?”

“沈云不才,恰巧得了天相星命,说是举世贤臣。”

“紫薇遇天相,帝王逢能臣。呵呵,沈云,不想你我如今主臣相待,竟是天意。”书无寻依旧是平淡无波的说着,终是问出了真正想问的,“那么,你因何发怒?”

想起那老道说的话,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凌厉,却很快压下,语气及淡的说:“回主上,那老道说会有桃花毁帝业,嘱我除之,但……”

“但你不忍让本王得了江山却失了红颜,所以动了怒。”书无寻深深地看了跪拜在地上的人一眼接过话头。

说罢,也不等沈不妄开口,勾唇笑了笑:“沈云,你才华横溢,却不善说谎。”

沈不妄叹了口气,妥协道:“桃花盖贤臣,三生帝王毁于一世。”

书无寻也不是个痴傻之人,一转,也明了此话之意,脑中忽然回响起沈不妄快步离开后,那长须老到似缥缈无奈,却又生生回荡在耳边的话语。

紫薇遇天相,桃花乱二星,一世孽缘矣……

竟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