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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溍州王

画舫靠近湖岸,歌舞方止,何放也停下了手中挥动的狼毫。一幅美人起舞图跃然纸上。画中舞女粉衣翩然,顾盼生辉,正是纪莲。

座中一身着暗云纹鹅黄广袖罗衫的女子手持羽毛扇,起身来到案旁,莲步轻移,风姿绰约,便是贺千妆。

贺千妆乃是沈不妄义父贺承三女,不仅是其义姐,更是打小便玩儿到大的朋友,情谊比十七绝中的其他人更为深厚。

贺千妆看着画作,轻启朱唇:“依不妄之见,我等该投谁?”

“溍州王,书无寻。”沈不妄打开折扇,摇扇回答。

“……书无寻?”吴胤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沈不妄,“你打算去劝说一个西决忠犬带着我们一起造反?”

“顺水推舟罢了。”沈不妄从座椅上起身,摇着扇向画舫外走去。

“此话怎讲?”吴胤也是跟着他的脚步走出。

“待吴执兄事成后,你自会知晓,”沈不妄回身,带着高深莫测的一笑,看了眼画舫中人,“十七绝难得全聚,这几日便留住白云山庄吧。”

言罢,转身,跃身上岸。

其他人亦收拾好行头,跟着上岸,将画舫还于租赁之人。

溍州风渝城。

七月百花开,风渝城不负古来“百花城”一称,方入城门,便能闻得花香,越往城中走去,花香越盛。

西决建立之初,西高祖微服西下,来到风渝城,刚进城,就闻得花香,却不见花开处,便循着那香味前进,在一处百花盛开的园林里,见到一女子,一颦一笑,倾国倾城。西高祖本是不重儿女之情的人,却在百花盛开时,遇此佳人,一见倾心。

高祖皇帝遣人查探女子身世,知晓其为风渝商贾之家余家长女,当日便携礼上门,述说情怀,终是抱得美人归。

月后高祖回京,力排众议,封余氏为美人,夜夜皆宿其宫苑,余美人一时宠爱无双。后诞下龙子,封贤妃,风渝余家三子也在仕途路上节节高升。

西高祖与余贤妃的故事,广为流传,引为佳话。风渝百花园的名声也就此传开,该城也因此而得“百花城”之称,后来更有百花节为人乐道。

百花节说是赏百花之节,倒不如说是给才子佳人们结良缘的日子。高祖与贤妃的爱情,为许多风流人士、佳人碧玉所羡慕,便都在百花盛开时,争相效仿,倒真结出了许多良缘佳话。

此时,溍州王府。

九曲回廊,雕梁画栋,回廊尽头,假山林立,流水叮咚。旁有一凉亭,亭中有两人,一人负手而立,表情凝重。一人坐在石凳上,嘴巴正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

负手而立之人,朗目疏眉,鼻高而挺,薄唇皓齿,玉冠束发,一袭紫衣,长身玉立。虽是凝重的表情,眼底却是波澜不惊,正是溍州王,书无寻。

说话之人,眉眼与吴胤有四分相似,便是吴胤二哥,吴执。同时眉清目秀,书生扮相,却没那吊儿郎当样,反倒是透着一身清贵之气。

“当今朝廷,天子无能,太后掌权,滥杀忠臣,增长税赋,怨声载道。六路诸侯起兵反之,现今更有诸多诸侯王蠢蠢欲动。无寻,是时候了。”吴执这般说道。

“是时候出兵讨伐反贼吗?”书无寻也不回头,就这般望着东边。

吴执知道,那是皇城陵安的方向,也抬头看向那边,道:“非也。”

“哦?那是什么?”书无寻奇道,但吴执并未从中听出多少惊奇,也算是暗暗给自己吃下一颗定心丸。

“伐隆禧,反其政,清君侧。”吴执深吸口气,放慢语速,说出入仕三年多来,敢想,却从未敢说的话。

“造反,罪可当诛。”书无寻慢慢转身,看向那坐着的,书生模样的人,如是说道。

吴执定定看向那双黑白分明,迥然有神,却暗藏抱负与野心的双眼,说:“无寻,夫子曾说过,眼神是揣摩他人心思的最好途径。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的想法,也同我一般。”

书无寻勾唇一笑,一笑,自生风流意气:“有时觉得吴执这人挺可怕,因为他太能揣摩他人所想。”

吴执也是一笑:“看来,这次我又猜对了。”

“那我也便来猜一猜。吴执此番前来,定时做了充足的准备吧?那依你之见,接下来,我当如何行事?”书无寻也坐了下来,给吴执斟了满杯酒后,也自斟了一杯,细细品着。

吴执品了一口,叹气:“原来还真是梨花白,你书无寻的喜好倒是从未变过。”

书无寻并不答话,只是执着酒杯,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吴执也不再多说其他,放下酒杯:“就目前而言,你需要一支素质优良的军队,几个心腹大将和一个多谋善断的军师。前两者你早已拥有,那么现下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寻觅一个军师,此人,还必须足够忠诚。”

“多谋善断,忠诚……你吴执虽是能窥人心,却不善谋断。吴胤对权谋诡道更是不上心。裴傲、裴策骁勇善战,只能作为武将。陆笙巧言善辩,也有勇有谋,却远在云泽。如今局势动荡,只得在就近之地,寻找能任军师之职的人才……”书无寻分析着自己认为绝对忠诚的人员,越分析着,越发现这军师难寻,好看的眉头也就这么皱成了“川”字。

吴执瞧着书无寻终于认真的表情,心情大好,也不在卖关子:“无寻呀,你可知这江湖中,有位酒中仙?”

书无寻快速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么一个人物:“酒中仙……沈云?”

“正是。”

书无寻紧皱的眉头,却没有因为吴执肯定的回答而松开:“这江湖百晓生我也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传闻他嗜酒如命,风流不羁,看样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却偏偏拥有经天纬地之才。这样的人,让他做到足够忠诚,怕是难吧。”

“他还真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吴执自斟了杯酒,“不过,既然他有心来投,你这溍州王也得去亲自见见吧?”

“嗯?”书无寻敏锐的发现方才那句话中的隐含成分,“我倒真得去见见,是何人物,能让吴少府亲自来做说客。”

“好,”吴执眼珠一转,继而笑道:“听闻锦官十里霜花道之景,冠绝天下。”

“那便收拾好行囊,去亲眼见识一番。”书无寻瞧了吴执一眼,倒也猜中了他的心思。

为政者,礼贤下士,当年西高祖为求高人出山相助,三下田野,终得此人相助。而今,既然有人诚心来投,自己也得拿出足够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