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这女人的恶意,相反对于她的话我竟然有些相信,我相信许岚的事情应该与她无关,我相信她把我们引来并不是想要对我们怎么样,确实只是不希望我们再卷进这事情里来。
在我心里,我认定她应该就是地府逃脱的鬼差之一的,否则供养生魂的瞎老头也不会说是欠了她的一份情,或许当年这老头阳寿尽的时候就是这女人帮着他作弊的。
不过我又有些不解,我明明可以靠着这枚戒指找到这女人的,为什么她会让老头先去我们的店里演那么一出?我望向那瞎老头,女人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她说道:“原本我是想让他去夺走你手上的那枚戒指的,可是他不敢动手,因为那戒指被陆之道用法术加持过,他魂魄不全,碰不得!”
我这才恍然大悟。
“小子,这事情你真的不该掺和的,弄不好对于你和你的亲人都会带来灭顶之灾!”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尽量不让自己去看她的脸,她那张脸越看越令人觉得恐怖,而且还会让我的心里忍不住去想那些过去的,不愿意再想起的那些痛苦的,不堪回首的事情。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必须把你给带去交给陆判,我答应他的事情必须做到!”我可管不了什么灭顶之灾,当初要不是陆之道的帮助,我、言欢、老赖、沈疯子,还有我那个大舅和大舅妈以及他们的女儿都已经死了,就凭这一点,我就必须得还陆之道的情,再说了,言欢可还在他的手上。
其实此刻我并不怕这女人有多能耐,不管她多厉害,总能够有对付的办法,我怕的是她会说出一个什么令我根本就无法出手的“事实真相”来!
瞎老头轻声说道:“小子,你为什么要执迷不悟呢,陆之道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帮他,那是助纣为虐!”我扭头看了他一眼:“我受过他的恩惠,所以我必须得这样做,我答应他的,一定要把地府逃脱的犯事鬼差给抓回去。”
瞎老头叹了口气:“看来你被他骗得不轻。”
他还想说什么,女人说道:“小子,那你就尽管试试,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抓住我!”女人象是生气了,不想再和我说下去。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不说了更好,别一会说出什么内幕,我又下不了手了。
我结了个手印,就准备向女人轰去,许嵩也拉开了架势,准备和我并肩战斗。
突然一道灰影从我们的身边闪过,那灰影拦在了女人的面前,正是瞎老头的生魂。
“罗烈,让开!”女人淡淡地说。
身后的瞎老头说道:“我答应过主人,就算死,也不能让你受到伤害,陆之道既然让这小子来,说明他一定有些本事,万一你有个闪失,我怎么向主人交代!”
女人叫道:“滚开,我钟藜还用不着别人保护,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为了我去送死!”
我原本准备发出的手印停顿了一下,心里却很是震惊,这个女人说她叫什么来着?钟藜?怎么可能,钟藜的名头我可是没少听过,那段“钟馗嫁妹”可是我最喜欢听沈疯子说的故事。此钟藜是不是彼钟藜?许嵩见我停止了动作,他也迷茫地望着我。
我轻声说道:“钟藜,钟馗的妹妹?”
瞎老头带着怒气哼了一声:“正是,我告诉你,你若是敢伤了她,我罗烈拼了死也要杀了你!”我没有理这老头儿,不过我的脑子里却一片混乱!我怎么也想不到陆之道口中的地府逃犯竟然是钟馗的妹妹,她那老哥儿可是最疼爱这个妹妹的,她怎么可能成了陆之道追捕的对象呢?
而且当时陆判还说了,这事儿他和崔判官也有过沟通,这是让我将功折罪呢!
姥姥的,老赖果然没有说错,那陆之道的葫芦里确实有药,而且还是一剂猛药。
虽然许嵩学的是洋玩意,可是作为华夏人他自然也听说过钟馗的,他楞楞地望着我,也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可是我自己都是一脑子的糨糊,我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件彻头彻尾的阴谋,是地府的纷争,而我却一头扎了进去。此刻我感觉自己就象是骑在虎背上,上得去,可是要下来就太难了。
他们谁对谁错姑且不论,但两边都是我开罪不起的,能不能拿下这个钟藜还两说呢,拿不下,陆之道会怪罪,或许还会殃及了言欢,拿下了,我是不是能够承受钟馗的怒火,这位老先生护短可是出了名的。
我的内心一下子变得很是纠结,为什么总是碰到这些个破事儿。
“二子,怎么办?”许嵩小声地说道。
钟藜望着我:“愿意和我单独谈谈么?”我眯缝着眼睛,犹豫着是不是答应她谈谈,我知道一旦我答应和她谈,这架肯定就打不起来了,许嵩拉住我:“记得问问我姐姐的事儿!”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期望,我叹了口气,看来我必须得和她好好谈谈,这伸着是挨一刀,缩头也一样会挨这一刀,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做个糊涂蛋的。
我点了点头,许嵩也有眼力,他跟着那个叫罗烈的瞎老头就离开里间,还顺手带上了门。
“我叫钟藜,钟馗的妹妹!”她的开场白根本就是废话。
“罗烈是我哥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在阳间有一种人,游走在阴阳两界的边缘,他们负责对游荡于阳间的恶鬼进行惩戒,以维护阳间的秩序不被阴间的恶鬼破坏,这种人叫巡阴人,也叫阴阳边缘人。这样的人是人,但又不是完整魂魄的人,他们必须要剥离了魂魄,将剥离的魂魄生祭,这可以说是一种手续,通过魂魄剥离、生祭而完成与地府的一种契约,他们为地府做事,最后地府给予他长寿之缘。”
我眯起了眼睛,我仿佛听潘爷提过这事儿,确实有这样一种人,可是潘爷说好像这样的人并不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十年间那些恶鬼突然就猖獗了起来,他还说或许是现在没有多少人愿意再从事这行当,毕竟要成为一个巡阴人,必须要用部分的魂魄作抵押,而且还要承受着残疾的痛苦。
他们不像世间的那些法师、道士,那些修行者虽然也除魔卫道,可是他们是撞见了才伸手管一下,而不是把这个当成自己必须尽的事业,巡阴人则不然,一旦成为一个巡阴人,那么你唯一的事情就是追寻恶鬼,除恶务尽!
“我哥也是地府的判官,他的职司就是奖善罚恶,驱邪捉鬼,巡阴人就是他在阳间的使者,虽然人数不多,但也足够维持住阴阳的平衡,不会让那些恶鬼当道。可是三十多年前,我哥接到地府阎君的一项任务之后就完全没了踪影,接着,他治下的巡阴人也急速地锐减,我哥临走前就曾经对我说过,他有个不祥的预感,要出大事,可是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他只是交待我一旦他不能回事,让我一定要保护好这些巡阴人,可是他还是低估了这次的事儿,他并不知道这是陆之道和崔珏二人合谋给他下的一个套儿!”
钟馗竟然三十多年前就在地府失踪了,而陷害他的人居然是他的同僚陆之道与崔珏。而且钟藜还怀疑这事儿可能与那阎君也有干系,若不是地府的阎君,谁能够支使钟馗?
“当我开始寻找这些巡阴人的时候,原本一百多个巡阴人就只剩下十个不到,这些人活不见人,死不见魂,再接着,阳间一下子就出现了很多的恶鬼,虽然巡阴人的队伍遭到了打击,可是他们剩下的人还在拼了命地和恶鬼斗着,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我让他们暂时停止了行动,我想抹掉当初我哥与他们订下的契约,把他们保护起来,可是不曾想到陆之道派出了五鬼对我穷追不舍!”
五鬼确实在陆之道的身边,我轻声说道:“我记得五鬼原本也是跟着钟天师的吧?”钟藜苦笑了一下:“是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大哥一走他们就都投向了陆之道。按说之前他们与我的交情不浅,可是他们根本就不念及旧情,对我穷追猛打,我差一点就死在了他们的手上。”
连钟藜都对付不了五鬼!
我的心里很是苦涩,对于钟馗我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敬重的,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要和钟大师为敌,可是现在我就面临了这样尴尬的境界,要么对钟藜出手,彻底站在钟馗的对立面去,要么就对钟藜的遭遇表示同情,然后倒戈相向于陆之道,不管哪一种选择,站在哪一边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都是在赌。
既然要赌,我为什么不赌一个正义的一方呢?可问题又来了,他们都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听谁的?我想了想,陆之道对我说了谎,那就有欺骗我的嫌疑,在这一点上钟藜是加分了。
可是言欢却在陆之道的手上,怎么办?我应该如何取舍,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