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姜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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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命令

如果说命运就是一条你不得不走的路,那么即使抵触、害怕、恐惧,你也不得不面对。

有五个字深深烙印在夏锦衣的脑海里,那是一个很简单的命令,却可能要用她的一生去完成,那是她的父亲湮杀——岳展华送给她最后的命令,从此他和她的母亲一起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浮生阁】主阁遭受袭击的那天,夏锦衣就已经强烈的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多了,在她最终决定讲双手覆于琉光鉴之上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下定决心,坦然的接受接下来所有的危险和痛苦。

就像当初一遍一遍经历三秋铜颜一样。

就在这个温暖的夜晚,这些在她过去或未来的生命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亲朋,聚集在皇宫一角,觥筹交错,笑声动人。

然而她却能够清楚地意识到危险的逼近,她叹息,然后靠进方瑟的怀中,哭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这是大战来临之前,最后一个安眠之夜。

夜半时分,锦衣入梦。

梦中,红衣如血的蒙眼人如期而至,那人微笑着看着夏锦衣,问她:“你不想见到我?”锦衣答:“是。”那人仰头,嘴角的笑容令人胆寒,说:“可是你已经戒不掉了。值得吗?”

锦衣低下头,看见琉光鉴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手心里,她温柔地笑了,淡淡地说:“值得。”

清晨时分,锦衣已经醒来,扶额,她苦笑自己竟真的梦见了红衣人。记得老神仙神经兮兮地跟她说过,等你梦见红衣人的时候,就要做好准备拼命了。拼命。好吧。锦衣一边洗漱,一边心想,自己哪一天没有拼命似的。

给床上依旧睡得四仰八叉的方瑟掖了被角,夏锦衣清了清有些昏沉的头脑,正准备写封信问问主阁的近况,却突然听见门外轻轻的呼吸声。

是胡钦。

锦衣连忙开门,看见胡钦闭着眼假寐,一副没人出来我就戳在这儿等到死的倔强表情,却睡得跟个什么似的。但,什么事会让她如此尽职尽责地等在自己门口呢?

做了些不好的联想,锦衣推醒胡钦。

“有急事!”胡钦蹦起来,大辫子从她身后甩到了胸前:“如您所料,【桃花坞】提前开始聚集,【浮生阁】紧急召开会议,把集合时间改到了三日后!”

锦衣一愣:“三日?这样着急?”

“是啊。”胡钦皱着眉,可怜兮兮地低下头,“主阁三位长老下了联合召集令,琴杀、小筱、独孤瑾墨、画亡,都必须到场。”唯独没有人联系要求锦衣前去。看来这样的危机时刻,哪怕是湮杀的女儿也没有资格被相信呢。

“你怎么得到的消息?”

“是子明送来的信儿。”

“集合地点?”

“主阁所在地,九华城。”

夏锦衣脸色顿时变得寒冷,她将目光眺向九华城的方位,咬紧牙关。计划完全被打乱原计划几个月后的聚集变得如此仓促,也就是说主阁得到了绝对可靠的消息,在那一天【桃花坞】就会进攻主阁。而能够让主阁聚集【浮生阁】各大分堂的几乎全部中坚力量,足以证明,这一场仗,会打得异常辛苦。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双方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

锦衣回身,一脚踹醒了方瑟:“小琴师,起来赶路去!”又转身面向胡钦:“把那几个家伙都给我交到这来,还有姜晚。”胡钦领命,一点头,迅速消失。

方瑟正迷迷糊糊找不到北,揉了揉惺忪睡眼,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笑嘻嘻地说:“怎么了锦衣,这么急着赶我走?”

太阳已经升起来,锦衣、方瑟、姜晚、岳锦袖、独孤锦墨等人聚拢在小屋里,锦衣说了召集的事情,目光转向方瑟:“你带着他们,你们一起去,现在赶路的话,大约一天半就能到,先去摸清状况,千万不要贸然行动。这次,很危险。”

能够被夏锦衣认定为危险,那么一定要万分小心。岳锦袖这样想着,突然被点了名:“锦袖,到了九华城以后,我要与子明他们会和,”方瑟摸着下巴,“瑾墨要拜托你照顾。”

岳锦袖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将调戏的目光打在独孤瑾墨脸孔上,满口答应:“啊哈,放心放心。”独孤瑾墨似乎并不介意,贼溜溜地瞅着他,笑道:“呆子,等着被我欺负吧。”

方瑟又将目光投降了姜晚:“你要守着锦衣,不要让她乱跑。”

乱跑……姜晚心想,这种词语也就是方瑟敢用在锦衣身上吧。

另一边,方瑟又开始与锦衣交换眼神,然后俩人一起点头,站起来。锦衣将目光扫过众人,简短的商议过后,是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她微笑着说:“走吧,记住,保护自己是第一位。”

几个人也没什么必须要带的行李,说走就走,临行前,方瑟握住夏锦衣的双手,深情款款地对她说:“很快地,等我回来。”

天边的朝阳刚刚升起,彩霞还未褪去,皇宫里已经经历过一场人心惶惶的商议。这是他们记忆中第一次这样紧急而庄重的召集,也是可能赔上性命的又一次赌博。

中陆范围内除朝廷外的第一组织【浮生阁】梦魇即可能的继承人,琴杀方瑟,这个即将令世间英雄重新认识到“梦魇”究竟多么可怕的家伙,此时此刻站在皇宫里,对他心爱之人温柔地说,等我回来。

一个不和谐的沙哑的女声打断了众人或杀气腾腾或气势雄浑或信誓旦旦的心事重重,胡钦不适时地出现,站在锦衣面前,轻声说:“老神仙刚传来的消息。”说着,规规矩矩地将一只扁平木匣双手奉上。

锦衣随意地在木匣上下左右敲了一遍,木匣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折。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好奇的眼神,一字一顿地念道:

“锦衣:主阁有难,速来九华城。”

她耸了耸肩,却十分轻松地笑起来:“真不巧,小琴师,本少没办法在这儿等你了。”

言罢,她将目光投向高远的天边。

就让我,再陪你三天吧,方瑟。

然而另一面,方瑟却露出震惊甚至震怒的神色,眉头紧缩,睚眦欲裂地瞪着那封信。任谁都不知道他从那几个字上看透了什么,但他自己很清楚,那预示着一个结局,一个从他见到她第一眼,就已经注定的结局。

“不要去——”方瑟下意识地说。

“我,”夏锦衣扯过他的衣襟,在众人面前轻轻抱了他一下:“必须去。”

虽然明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还是想要和你并肩作战。

结局或早或晚都会到来。

方瑟无语。

他的目光落在夏锦衣身后背着的那柄断湮之上,突然又笑了起来。锦衣,抱歉。虽然三日后你可能会面对自己也无法预料到的风险,但好在有我,我不会让最坏的结局上演。

一切因果谜题,包括湮与魂的生死,【桃花坞】的崛起与发难,还有岳湮二字所隐藏的足以令世人瞠目结舌的秘密,以及上面两个人打哑谜一样的心理背后所隐藏的羁绊,【浮生阁】的命运,姜夏帝国的命运,都将会在三日后九华城的那场战役里得到最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