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姜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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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黯然

帝都初夏,人们褪去厚重,纷纷置办轻薄衣物,气候不凉不热,皇城边缘的商贩行人多了起来。皇宫之内,也是一派热闹的景象,皇子出生后,姜夏皇就已经开始为他的成长铺路,担心霖妃奶水不足,于是专门找了奶娘,又不肯令他离开霖妃太远。

如此一个小生命的诞生,为姜夏增添了喜气,也令一些年轻的男女向往着看看。

尤其是徐维晴,早听说姜夏皇因为这小家伙大赦天下,才使得方瑟有机会回去,当时因为自己与长公主调换身份嫁过来,都没有时间好好过问过问这个小家伙,本性单纯甚至略有些孩子气的她,在陆陆续续听说姜夏皇开始对皇子关注的同时,也跃跃欲试,甚至不惜放下身段来求姜晚。

“九王爷,那个……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可以么?”徐维晴捏着衣角,有些怯怯地低着头,目光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划来划去,等了许久,也不听答语,只好自己抬起头,直对上对方衔着诡异笑意的眼。姜晚摸着下巴,慵懒靠着墙壁,姿势随意而潇洒,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比他矮一些的徐维晴,满脸的不怀好意。

徐维晴脸颊微红,硬着头皮说出来:“难得你今儿在府上……我寻思着,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皇子?”

姜晚将脚尖点在地毯上,舔了舔嘴唇,目光紧紧盯着徐维晴:“你想看,自己去就好,本王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陪你去?”顿了顿,他又说:“他们哪个敢拦你,跟本王说,除非是皇兄,否则本王都可以帮你报仇。”

徐维晴人生地不熟,也不似去找祈莲那时,可以倚着皇族的身份横冲直撞,在偌大皇宫,自然是不敢自己乱闯,可是姜晚却故意要看她笑话一般这样说,听得她心里怪不是滋味,气鼓鼓地瞪回去:“那若是姜夏皇不许我看呢?”

姜晚无奈地耸耸肩:“哎,那只好等锦衣回来了。”

虽然听得那两个字,徐维晴莫名地心安,但她还是有些怯懦,只是眨着眼看着姜晚。姜晚被她露骨的目光看得无可奈何,只好不舍地离开墙壁,提起一旁的红袍,递给徐维晴:“那劳烦晴儿,帮为夫更衣了。”

徐维晴瞪他一眼,却仍是满心欢喜地抱起他的衣服。

姜夏皇在后殿逗小竹晟开心,忽听外面有人来报,说九王爷携同王妃前来。

姜屏一愣,笑开,心中暗道,这姜念衾——不,如今澜儿归来,他也可以将名字更正为姜晚了。这九王爷自来也不愿与自己亲近,今儿怎么突然到这里来?姜屏心中并不喜他的突然造访,但碍于琐碎,他还是扬了扬手,示意放入。

姜晚还未踏入门槛,就听见身后徐维晴小声嘀咕着什么,瞧她那一脸兴奋模样,姜晚皱起眉。“新婚那夜,装得不是很像个异国公主么,现在露出本性了?给我收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徐维晴被他凝重的语气唬住,乖乖点了点头,然后深呼吸,收拢心情,抬起头,目光突然变得深沉。她静静地跟随姜晚的足迹,微微低头,随他的脚步踏入房间,先是一同向姜屏施礼,而后她侧目,偷偷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唇角溢出温柔的笑意,一闪而逝。

刚刚还活脱脱的小女孩,一进门俨然成了庄严肃穆的异国公主,哪怕是姜晚,也觉得十分钦佩。

姜屏站起来,奶娘抱着小竹晟退到一侧。

“老九你突然赶来,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姜晚笑着,眼底却阴霾密布,“只是,想来看看这个小家伙。”他挑了挑眉,凑近一些:“皇兄该不会不允许吧?”

姜屏笑笑:“你们啊,要真喜欢小孩子,看别人的,总不如看自己的。老九,你们可要抓紧啊!”

徐维晴闻言,顿时脸颊微红。毕竟,二人可是未曾圆房,何来孩子一说?

倒是姜晚面不改色,扯了徐维晴的袖子,向孩子努了努嘴,笑着说:“也不知你在齐国的时候见没见过小孩子。”

徐维晴礼貌地将目光投向姜屏,得到后者应允后,压抑着心中的好奇和喜悦,一步一步走过去,仔细观瞧。

这小孩子肉嘟嘟,粉嫩嫩,煞是可爱,大眼睛眨着,不时看看四周,也不哭闹,见到徐维晴,就伸出肉肉的手指头去碰她。徐维晴玩心大起,轻轻握着他的手,教他摸自己的鼻子,小竹晟皱着小脸,像是要哭,却又转了个头,另一只小手也挣脱出来,在空中乱舞。

奶娘仔细观察着徐维晴的一举一动,看对方只是单纯地陪着皇子玩一玩,就放下心来。

另一边,姜晚与姜屏两人拉着家常,似乎十分平静。

“皇兄!”

还未等外面通报,姜堇澜已经欢快地冲进来,在外面要装得十分淑女,但是在哥哥面前,她难得放得开,正雀跃着,突然看见了姜晚,心情大好,甜甜地叫:“晚哥哥!”

徐维晴闻言一转头,果然见到姜晚对姜堇澜颔首微笑,心中突然不是滋味,气鼓鼓在手边小竹晟的脸蛋上挫了一下,把小家伙吓了一跳,皱着小脸左转右转,甚是可爱。

姜堇澜这时候也看见了徐维晴,脸色顿时一寒,尤其是见了对方那端庄大方的模样,竟是一瞬间觉得自惭形秽,向后退了两步,干笑着:“呃……嫂子……”她的声音里满是苦涩。看着她落寞的神情,徐维晴突然觉得有些心酸,毕竟她是长公主,是姜晚的青梅竹马,如今却要这样称呼她自己的情敌。

“长公主……”徐维晴走上前,瞄了瞄外面,“你也是来看小侄子的?”

姜堇澜木然点了点头,后面一个小丫鬟却笑得十分开怀,待姜堇澜走上前,那丫鬟连忙蹭到徐维晴耳边,两个人跑到角落里嘀咕起来。

“哎,咱这都不是外人,还叫你陆离好吧?”那丫鬟挤眉弄眼。徐维晴连忙点头:“好的呀,你们最近怎么样?”那丫鬟点点头:“当然挺好的,这位长公主啊,人也不错。”徐维晴压低声音问了一句:“那你觉得……哪个更好?”丫鬟脸笑起来:“当然是那个领我们打雪仗的了。”徐维晴点点头,又轻声说:“对她好一些吧,她也不容易。”丫鬟点点头:“是。”

徐维晴走上前,轻轻触碰姜堇澜的衣角,低声说:“那个……长公主……明儿你有空出来走走么?”姜堇澜正逗着小竹晟开心,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徐维晴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退下来,转向姜晚。

姜晚会意,向姜堇澜、姜屏告辞,然后带着徐维晴出了屋子。

回程的路上,徐维晴一直苦着脸,姜晚就问她:“怎的,见了澜儿心里不爽?”徐维晴斜他一眼,果然对上他戏谑的目光,于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四下无人,脚步声那么轻盈。

姜晚站住,转身面对徐维晴,神情严肃,扳住她的肩膀,眸光深邃灼灼,看得徐维晴登时红了脸,一时不知所措。

“我要离开一阵子。”他的声音低沉动听,“澜儿似乎变得更加多疑,你最好让着她。”

“哦。”

“《霁兰经》入门的那本手册你要细心研读,在府上该布置的要布置,皇宫里看你我不顺眼的多得很,我离开的时候你要加倍小心。”

“哦。”

“在外人面前,记得保持一个王妃的威严……”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徐维晴故意换上幸灾乐祸的表情,闹得姜晚十分无语地一扶额:“前面那些都可以记不住……若你有了闪失,最伤心的定然不是我而是锦衣。”他邪魅一笑,“只是有一点一定要记住!”

“什么?”

“要随时想着‘为夫’……”姜晚说完,还没等徐维晴脸红,径自哈哈大笑着,扯了她往家的方向溜达。

是的,那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