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长征中的红小鬼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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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能赶上部队就是胜利

1935年3月28日,红四方面军发动嘉陵江战役,随即强渡了嘉陵江。这次战役历时24天,总计歼敌12个多团,约1万余人。红军西渡嘉陵江后,敌军占领了嘉陵江东岸地区并封锁了沿江一线。从此,红四方面军离开战斗了27个月的川陕革命根据地,踏上了新的征程。

这时,罗坤等几位红小鬼在后方听到主力部队取得了战役的胜利,非常高兴,成天打着小红旗,敲锣打鼓,到处宣传前方的胜利。有一次,他们到乡下搞宣传,去了半个月才回到原驻地,发现已经空无一人。

"部队到哪里去了?"罗坤找部队没找到,就问同伴。

"我也在找部队,驻地已经没有部队。听说地方政府机关也跟着一起撤离了。"另一位红小鬼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全盘托出。

这下子,罗坤等12位红小鬼全傻了眼。有的急得直跺脚,有的"哇"地哭了起来。他们最大才13岁,最小才11岁,都是儿童团员,都要求参加红军。

怎么办?大家又着急又伤心,红军哥哥为什么不等等我们呢?天真的小孩心里并不知道军情紧急,说走就得要走。"兵贵在神速",不可能为了等十几位儿童而影响整个战略计划。长征路上,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们回家吧!"有人提出建议。

"回家?!"几个小孩异口同声地提出问号。

"不行,坚决不能回家。"一位红小鬼回答。

"我没有家。"罗坤回答。

罗坤的回答,是事实。她是四川省苍溪县东河镇人。因家境贫寒,9岁多时,父母亲含着眼泪把她抱给镇上刘寡妇家当童养媳。刘寡妇把她当做会说话的工具。年纪这么小,就干着粗重的家务活,而且吃不饱穿不暖,还经常挨骂挨打。1933年秋天,红军解放了她家乡。刘寡妇跑了,留下她守家。她不知红军是何许人,也害怕。她一听到激烈的战斗枪声,就往水缸里躲,上面用簸箕盖住。

不知过了多久,枪声停止了。她刚要爬出水缸,听到脚步声,赶紧又蹲在水缸中。原来是红军帮助她家挑水、扫院子来了。红军打开水缸发现她,就把她从水缸中抱出来。经过红军的解释,她知道站在面前的兵是为穷人打仗的亲人,害怕心理一下子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协助红军动员躲在山上的老乡回家,从此她成了有说有笑的小宣传员。但刘寡妇冰冷阴沉的脸,使她在家无法生活,她决心离家参加红军去。

"我要求参加红军!"她对红军哥哥、叔叔说。

"不行,你年龄太小,过几年保险收你。"负责登记的大个子红军总是这样劝她。

她实在想不通,不管她怎么磨嘴皮,大个子红军总是说,"不行。"有一次她上山砍柴,肚子饿得难受,而红军又不收她。她想啊,想啊,越想越伤心,呜呜地大哭起来。刚巧乡苏维埃委员长路过这里,听到小孩哭声,就沿哭声寻去。一看还是乡里小宣传员。

"你哭什么?这么伤心。"何光秀委员长问。

"我要求当红军,他们不收我。我是童养媳,在家没法活。我是饿着肚子上山砍柴,现在肚子饿的直痛。"她抽抽泣泣地说道。

"要求参加红军好啊!革命还挺坚决。年纪小当不成红军,可以参加儿童团,同样干革命。儿童团是红军的预备队,年龄一合格,马上收你参加红军。别哭了,跟我一道报名参加儿童团。"她边劝边把她拉到她的怀里。

经何光秀劝说,她破涕为笑,就跟何委员长到乡政府报名,参加儿童团。从此,她才开始用自己的名字---罗坤从此,她站岗,查路条,工作非常认真。有一次还认真地查问了王树声副总指挥。王树声夸她工作认真、一丝不苟。奖励儿童团每人一支铅笔、一本练习本。

这次下乡搞宣传,回来见部队已撤离,她傻了眼。红军预备军能离开红军吗?就是有家也不能离开革命队伍,何况她已没有家,刘寡妇不要她,她也不想再当刘寡妇的童养媳。

"想散伙就是革命不坚定。"她又补充一句话。

"要回家你自己回,我说什么也不回去。"另一位童养媳也接着说。

"好、好,不回家就不回家。那也得想个法子呀。"提出回家的小孩改口说。

于是十几位儿童团员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闹个不休,各说各的办法,拿不定主意。

"咱们沿着红军走的路,赶大部队去。"年纪稍大点的何连英提出主意。

"好!"大家异口同声地赞成赶部队去的办法。

于是推何连英为这个"特别行动小组"的小组长。大家分工打听部队的去向后,就尾追主力红军,开始了他们的长征。

4、5月的川北,暖风煦煦,春意盎然,路边地里油菜花散发着芬香。蜜蜂、蝴蝶在花丛中狂舞,豌豆苗已长得老高,可以掐尖吃了。如在平常这群小孩一定会陶醉在大自然景色中,奔跑嘻闹。但这时,他们却无心观看自然景色,只一个劲地往前赶。一路上他们吃了不少苦,男小孩体力壮些,还跑得动,可女孩子明显地体力不支,往往落在后面。他们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渴了喝山泉水,饿了讨口饭吃。由于避免引起敌人注意,他们分几路"长征"。沿途上扮成逃荒的叫花子,装着互不认识,各走各的路。沿途上他们吃尽苦头。晚上从没睡过床,盖过被。几个人背靠背,一坐就是一个晚上。屋檐下,禾场上,草堆里,就是他们的栖身之地。

有一次,他们光顾赶路,错过了村庄,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他们实在又累又饿,走不动了。四处是荒山野地,可怕得很,怕野兽突然出现,怕,总之,小孩想着就怕。

"前面有住家。"不知谁眼尖先嚷了一声。

大家一看,果然前面隐隐约约有幢大房子,就是没有灯。"或许房东已睡了。"不知谁又嘟囔一声。

一见房子,大家心中平静多了。赶紧朝房子走去。走到跟前,才发现是一座大庙。住庙总比在荒山野地过夜好,大家一下子拥进庙里。在外面还有点亮光,进庙后,眼睛一下子不适应,只好摸着走。等眼睛适应了。抬头一看黑暗里耸立着一尊尊呲牙咧嘴的神像,把几个胆小的伙伴吓得够呛,愈发显得庙里阴森恐怖。他们不敢环视周围,直往墙根里走。坐下后,互相紧靠着。害怕把饥饿、苦累都挤跑了,战战兢兢地度过一个晚上。

第二天天微亮,害怕的心理逐渐消失,饥饿又来干扰,他们被饿醒了。荒山野地,到哪里去讨饭吃呢!他们又犯起难来。

"这里有馒头。"还是罗坤眼尖,一下子看见神龛上供着五个馒头。她说着呼地跑过去,用一双小手去拿五个馒头。

他们一下子围到神龛前,只见馒头已干裂得厉害,大概放了好多天,昨晚太黑,看不到馒头,不然早就进肚子了。

"我们吃了人家的供品,菩萨怪罪下来怎么办?"一位男孩边嚼着馒头,边说道,还伸伸舌头,装出调皮样子。"不会的。这是菩萨见我们昨晚打了一夜禅坐,心诚志坚,特意给我们的奖赏。"一个男孩接茬说。

"看来,菩萨也支持我们的行动,给我们安排下这么宽绰的客店,还送干粮,好让我们吃饱睡足后赶上部队呢?"另一位男孩又接茬说道。

他的话音一落,大家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寂静的古庙里,顿时充满了生气。再看看那些呲牙咧嘴的菩萨,有的小孩认出来了,是四大天王,八大金刚,但他们不怕。

离开庙宇,他们又紧忙赶路。离开革命根据地越来越远,困难也越来越大。川西北的农民,在地主盘剥之下负债欠租,一贫如洗,没有粮食施舍他们。讨不来饭,怎么办?有的小孩想起从父辈嘴里听到过的名词:"吃大户"。他们实在没有办法了,也只好尝试着去"吃大户"。他们年纪小,不能像父辈一样,成群结队闯进大户人家吃饭,就假装愿意给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干活,只管饭,不拿工钱,或者"过继"给膝下无子女的大户当儿做女,等吃饱喝足,体力恢复之后,约好时间,带上干粮,瞅个机会,悄悄溜走,再去追赶部队。

他们跋山涉水,餐风宿露,途经四川的剑阁、江油、中坝、北川、茂县等地。一路上,他们不但要与恶劣自然环境作斗争,还要巧妙地摆脱人贩子的拐骗,机警地躲过野兽的袭击,战胜病痛的折磨,历时三个多月,靠一双小脚,行程上千里,终于在快进草地的边沿地区赶上了红军。

有一天,他们在松潘地区的草地边沿出现了。他们人小,不知草地的厉害,继续往草地上迈进。才走不大远的路,他们发现越走越荒凉,而且泥沼遍地,他们手携手,从这丛草根跳到那丛草根。放牛娃出身的他们,晓得泥沼不能踩,以免陷下去。他们转来转去,还是在草地上转。"这里的草地真大!过去放牛,就是那么绿油油一小片草地。""这里的草怎么这么黑,又这么臭?"他们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不知不觉又近黄昏,接着,太阳从远处地边溜下去,黑幕慢慢地降下。

"原地休息。"何连英命令式地说。他们也不敢冒黑走草地,就停住脚步,选了一丛草根堆坐下来。一坐下来,裤子就打湿了。他们管不了这么多,身上被寒气侵袭,还觉得冷,大家背靠背贴得更紧了,彼此以体温暖和对方。正当他们准备在草地上过夜时,突然,前面远远的地方烧起篝火,一堆,又一堆几个小伙伴一下子跳起来,困劲顿时消失。

"马香云、李秀英你们去看看。"何连英对两位年纪稍大一点的伙伴说道。她还真像个小组长。她怕万一不是红军的篝火,就不能乱闯。

"找到了,找到了,是红军,是咱们的部队!"马香云、李秀英嚷着跑回来。

他们听到找到红军的消息,就像久离亲娘的孩子见到了亲娘,一下子乐开了,他们跳啊、唱啊、笑啊,一个个脸上都挂着激动的泪水。三个多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就是为了赶上红军,现在终于找到了,怎么能不让他们激动地流下喜悦的泪水呢?他们顾不得疲劳和困倦,一溜小跑,直奔红军的宿营地。正巧,川陕省委的直属机关也在这里。叔叔、阿姨们立即围了上来,向他们嘘寒问暖,显得格外亲热。这时少共妇女部长何连芝闻讯立即赶来,他们一下子涌到她的面前。她伸开双臂,恨不得把十几位"红小鬼"全搂在怀里。她一边挨个抚摸着他们的头,一边问这问那,亲切地安慰他们。当她听到这些"红小鬼"倾吐征途的艰苦情景时,眼睛湿润了。周围的叔叔、阿姨眼睛也湿润了:"多好的红小鬼!""好,你们能赶上部队就是胜利。你们从小就这么有志气,有毅力,不愧是革命的好后代,是党教育出来的英雄少年!"何部长充满着喜悦而又激动的心情安慰他们、激励他们。

这批赶队伍的"红小鬼",终于找到了家,找到了归宿。他们虽然年纪还这么小,但是克服重重困难,历时三个多月追赶上队伍,已经经受了考验,证明够红军战士的条件,于是组织上批准他们为正式的红军战士。他们一直跟随主力红军三过草地,二翻雪山,走上了曲折、艰苦而漫长的长征历程。当他们想到上有党组织,周围有红军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时,就觉得心里踏实,浑身有力量。为了追求光明,这批赶队的"红小鬼"有的长眠在长征路上了;有的最后坚持到达西北,与红一方面军胜利会师,开创革命的新局面。

抗日战争的烽火又在考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