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和一棵树说了一下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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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吮着农谚的乳汁长大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幼时顽劣,常常不务正事。上学后依旧是稀里糊涂,课堂上交头接耳搞小动作与老师捉迷藏,家庭作业是能骗则骗、能瞒就瞒,而且每每得手还自鸣得意。

一次,我与铁蛋分别让同学请了病假,结伙去河滩上偷西瓜,结果被人家逮了个正着,遭受了一顿皮肉之苦不说,还被押到了学校。

老师气急败坏,立马派学生把我们的家长从坡里叫来,当着大家的面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我父亲窘得脸红脖子粗,连话也不会说了。

训斥了一通父亲,老师仿佛还不解气,毫不客气地让家长把我们领回了家。

刚进大门口,父亲就扬起巴掌要教训我。我自知给老实木讷的父亲丢尽了老脸,甘愿受罚,也不躲闪。眼看着巴掌要打到我头上,父亲却突然停了下来,使劲叹了口气,扛起镢头又上了坡。

吃晚饭时,父亲喝起了闷酒。四五盅老烧下肚,他打开了话匣子:

“我说娃啊,你爹虽然没上过几天学,可庄稼人都知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个理儿。种庄稼是这样,人一辈子也该是这样的吧。

你脑子笨,学习不好我也不埋怨,可你总该往正道上走吧……”

那天晚上,父亲喝着喝着就醉了,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这句谚语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成为我人生的第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宁在时前,不在时后

由于生性懒惰,从小就干事拖沓,参加工作后也没点儿紧头。

虽然为此没少遭受尴尬,无奈秉性难改,常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有一年春天回家探望父母,恰逢春种时节,父母忙得火烧火燎,甚至没时间弄一顿像样的饭菜。草草吃过午饭,我随父母下了地。

一到坡里,记忆中的壮阔场景顿时鲜活地呈现在眼前了:层层叠叠的田野里人山人海,家家户户都忙得热火朝天。

歇息的间隙里,我和相邻的大伯大叔们攀谈起来。他们告诉我,农活儿就讲一个节气,什么节气干什么活儿是老祖宗早就研究好了的,一点也马虎不得。误了节气再去干,肯定好不了。“有句农谚不是说‘宁在时前,不在时后’吗?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听了他们的谈论,我茅塞顿开:是啊,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而人呢?如果一个人在工作、学习中总是拖拖拉拉,无所事事,那么,他将来耽误掉的又会是什么呢?这么一想,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下了多少次决心都没解决掉的“顽疾”,就这样在田间地头,被父老乡亲用土坷垃里包着的农谚给“治”好了!

庄稼不收年年种

学习写作多年,虽然也算勤奋,但因才气不够,被人承认的作品却不多。每每凝视厚厚的成摞的手稿,想想一封封泥牛入海的投稿信,总产生一种沮丧之感。

终于有一天,在对文学痴迷了十余年后,我下定决心要与它作个了结。那天下午,我把凝聚了自己无数心血,曾经寄托了无限希望的手稿,用一个尼龙袋子装了,用自行车驮到一块刚刚收割过的玉米地的水沟边,打算付之一炬。

我刚刚擦燃火柴,就听身后有人在严厉地制止我。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地的主人来推玉米秸,怕我一把火给烧了。我们很自然地说起话来。听完我的诉说,他竟然重重地在我肩上拍了一巴掌:“这有啥了不起的?庄稼不收年年种嘛!”接着,他又向我诉说起种庄稼的不易:“最可气的是,一年下来,眼看麦子就要收了,谁想,夜来一阵冰雹给打了个稀巴烂,一家老小一年的口粮就这样没了。

可气归气、恨归恨,第二年还不是按时节继续种!”

老农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把我一下子从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给了我继续从事文学创作的信心和勇气。“庄稼不收年年种”,这句千百年来赋予世世代代庄稼人年年岁岁希望的农谚,分明是一颗沾着泥土的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