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粘罕带领败兵,拼命夺路而逃。铜先文郎保着粘罕拼命逃出山谷,寻得一条大路。不想吉青早已带领人马在此地设下埋伏,粘罕见状,流下泪来,对铜先文郎道:“岳南蛮果然厉害,我今日只能死于此地了!”
铜先文郎道:“狼主不要悲伤,事已至此,臣有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只要狼主照看臣的后代!”
粘罕忙道:“这个自然,计将安处?”
铜先文郎道:“狼主可以将衣甲马匹和兵器等与臣交换,一齐冲出去。那南蛮必然以为臣是狼主,与臣交战,如果南蛮本事有限,臣保狼主逃生;若是他本事高强,臣被他捉去,狼主便可脱离此难。”
粘罕道:“只是难为你了。”于是,二人匆匆忙忙将衣甲马匹调换,一齐冲出。吉青看见铜先文郎这身装扮,认定就是粘罕,便举起狼牙棒打来。铜先文郎提捶招架,不到几个回合就被吉青一把抓住,活捉了回来报功。
岳飞在山上等到天明,各处埋伏兵丁都来报功,又收拾了番兵遗弃的兵器等物。只见吉青回营缴令道:“果然拿到粘罕了。”
岳飞命人推上来,往下看去,拍案大怒,命左右:“把吉青绑去砍了!”吉青大叫:“我无罪!”
岳飞道:“你中了粘罕金蝉脱壳之计!”接着,岳飞便向铜先文郎喝问道:“你这样的诡计,只能瞒过吉青,怎瞒得过我?你究竟是谁,敢假装粘罕替死?”铜先文郎暗想:“中原有了此人,我主休想得到宋氏江山啊!”便叫道:“岳南蛮,我狼主乃天命之主,怎能被你拿了?我非别人,大金元帅铜先文郎便是。”
岳飞道:“吉青,你听见了吗?”吉青说:“我见他穿着这身衣甲,以为是粘罕,哪晓得是他换的?大哥要杀我,就与他一同杀好了!”众军士都跪下讨饶,岳飞说:“也罢,今日初犯,饶你不死。日后若再误事,王法无亲,不再容情!你就领兵二百,把番将并马匹兵器押解到大营中去吧!”
吉青谢了罪,领命押解铜先文郎和获得物件,一路来到大营报功,怎奈先锋刘节度刘豫看到岳飞屡次取功,嫉妒不已,便假意整理猪羊牛酒交与吉青回寨,犒劳众军士,并将功归在自己身上,到张元帅处报功。张元帅得知刘豫邀功有假,便设计拿下他。刘豫得知,走到后营将铜先文郎放了,并声称降金。带领几名亲随家将,和铜先文郎从小路取路前行。
正当这时,忽有圣旨到。张元帅接旨,却是命张所防守黄河,加封岳飞为都统制。张所谢恩毕,随即奏明刘豫降金、岳飞得功的本章,交与钦差带京。后与岳飞领军前行,同守黄河不表。
且说那粘罕在青龙山被岳飞杀败,领了残兵,取路回到河间府来见兀术。兀术道:“王兄有十万人马,怎么反败于宋兵之手?”
粘罕道:“有个岳飞,真个厉害!”就把他独自来闯营与水火埋伏之事,细细地说了一遍。兀术听了大怒道:“王兄,你且放心,带我亲自领兵前去,拿住岳飞,直捣金陵,踏平宋室,给你泄恨!”
正当兀术怒气冲天,要捉拿岳飞时,忽有小番来报:“铜先文郎候令!”兀术道:“王兄说他被南蛮捉拿去,怎得回来了?”便下令:“传进来!”
铜先文郎进了大营,来到兀术帐前磕头。兀术道:“你不是被南蛮捉去了吗?是怎么逃回来的?”
铜先文郎便将刘豫投降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兀术道:“这样的奸臣,留他作甚!”哈迷蚩道:“狼主且消气,可以封他个王位,安放在此,日后自有用处。”兀术听了军师有道理,便封为鲁王之职,镇守山东一带。
再说张元帅领兵到黄河,安排各处坚守。岳飞向北下寨驻守,张元帅自领大兵攻取汴京。那张邦昌听闻张元帅领兵来取城,心生一计。他威逼太后交出玉玺,随即带着玉玺潜向金陵。
张邦昌到了金陵,来到午门,对黄门官说:“张邦昌来献玉玺。”黄门官奏知高宗。高宗问众臣道:“此贼前来,如何处置?”
李太师奏道:“张邦昌来献玉玺,也算有功,就封他为右丞相。但他本心不好,主公只需疏远他,他就无权了。”
高宗大悦道:“可宣张邦昌上殿来。”张邦昌便到殿前来见。高宗道:“卿献玉玺有功,将功补过,前罪免究,官封右丞相之职。”张邦昌谢恩,又上奏道:“臣闻兀术又犯中原,有岳飞在青龙山大战,杀得番兵片甲无存。若无此人,中原难保,真乃国家之栋梁也!以臣之见,可召他来京,拜为元帅,起兵扫北,迎接二帝还朝,天下幸甚!”
高宗听了,暗想:“好虽好,我总不听你。”就说道:“卿家不必多言,孤自有主意。”张邦昌只得退出。
张邦昌回到家中,想道:“主公不听我言,这右丞相,也算无权了。”正无计可施,恰逢侍女荷香送茶进来。张邦昌观看,颇有姿色,便想:“若将她送入宫中,诱小皇帝沉迷酒色,不理朝政,便可将天下送与四狼主了。”于是,他把心思与荷香说知,得到了荷香的应允。
张邦昌次日令荷香打扮妥当,上了车子,送往午门,进朝奏道:“臣有小女荷香,今送与主公。”
高宗即命传来进见。荷香盈盈一拜,口称:“万岁!”高宗观后大悦,就传旨命太监送进宫去。
张邦昌又奏道:“望主公降旨,召岳飞回朝,拜帅扫北。”高宗传旨,就命张邦昌发诏去召岳飞。高宗自回宫去,与荷香欢叙。
且说张邦昌将圣旨放在家中,并不去召岳飞,算定了日子,就来向高宗奏说:“岳飞因金兵犯界,守住要地,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因此不肯回来。”高宗道:“他不来也罢了。”
又几日,张邦昌又奏请高宗传岳飞进宫,这次却把圣旨送与岳飞。岳飞纳闷,也只得到了京师。刚到得城门口,正遇到张邦昌的轿子进城,岳飞只得扯马闪在一旁。谁知张邦昌早已看见,忙叫停轿,问道:“是岳将军吗?”
岳飞忙下马,走到轿边,打了一躬道:“不知太师到来,请莫怪罪。”张邦昌道:“不要怨我当年武场之事。今天为国家大事,保将军进京为帅。圣上挂记在心,如今就同将军进宫见驾。”
岳飞只得随着进城,来到午门,已是黄昏时分。张邦昌道:“随我上朝。”家人提了灯笼进朝。到了分宫楼下,张邦昌道:“将军在此候旨,我去奏闻天子。”岳飞答道:“领命。”张邦昌进了分宫楼,往旁边去了,却命人送消息与荷香。
这一日,荷香正在宫中与圣上夜宴,荷香见主上已有几分酒意,又见明月当空,跪下奏道:“臣妾自进宫来,还没细看过宫中景色,求万岁带臣妾细看一回。”高宗道:“爱妾要看那宫廷吗?”
荷香回道:“先看分宫楼吧。”高宗就令移驾分宫楼。那岳飞看见一排宫灯,知道是高宗到来,上前跪伏,口称:“岳飞接驾。”内监叫道:“有刺客!”两边太监上前拿住岳飞。高宗吃惊,即便回宫,问道:“刺客是何人?”
内监道:“岳飞行刺!”荷香娘娘道:“若是岳飞,就该斩首。”
高宗此时还在醉中,听了荷香之话,就传旨出来,将岳飞斩首。侍卫领旨,将岳飞绑出午门外来。
刚要行刑,只见李太师气喘吁吁地赶来,向高宗奏道:“岳飞行刺,其因不明,就该关进刑部狱中,待臣细细审问,查明此事。”高宗准奏,传旨将岳飞下狱。
李太师回到府中,命人将张邦昌陷害岳飞的消息遍地传扬,告知天下。直传到一个所在,却是太行山。有个“公道大王”牛皋,聚众在此山中,替天行道,座下有汤怀、张显、王贵等数个大王。这日,牛皋过生日,正和众大王在寨中听戏庆贺,有人来报道:“传闻张邦昌要陷害岳飞。”
牛皋听了,怒发冲冠地说道:“罢,罢,罢!也不过这生日了,快快收拾兵马进京去救大哥。”他即刻传令,将数个大王兵马尽皆聚集,连本山共有八万兵马,下山一路而来,无人拦阻,直到金陵,离凤台门五里,安营下寨。
那守城的官兵慌忙报入宫内,高宗随即传旨下来:“何人去退贼兵?”
下边有后军都督张俊,领旨出午门来,带了三千人马出城,将人马摆开。汤怀走马上来,对张俊说道:“我们不是反寇!你进去只把岳大哥送出来,便饶了你。若不然,就打破金陵,鸡犬不留!”
张俊道:“怪不得岳飞要反,有你们这一班强盗兄弟,想是要里应外合。我如今奉圣旨,来拿你这一班强盗!”牛皋大叫一声,舞着双锏,照头就打,张俊抡刀招架,战不上三四个回合,张俊转马败走。
汤怀对牛皋道:“让他去吧!倘若我们追得急了,恐怕里边害了岳大哥性命,不必追他。”牛皋就命众人且回营安歇。
那张俊逃回宫来,向高宗奏道:“他们是岳飞的朋友汤怀、牛皋等,来救岳飞。求主公先斩岳飞,以绝后患。”高宗犹豫不定,李纲出班奏道:“就命岳飞退了贼兵,再将他定罪也不迟。”
张邦昌奏道:“这般强贼,乃是岳飞的朋友,若命岳飞前去,岂不正中奸计?”李纲、宗泽一同奏道:“臣等情愿保举岳飞,若有差池,将臣满门斩首。”高宗道:“二卿所奏,定然不差。”就命岳飞前去退贼。
却说岳飞奉旨,领兵一千,出城退贼。岳飞出城过了吊桥。汤怀、牛皋等看见,齐声叫道:“岳大哥来了!”各人下马问候:“大哥一向好吗?”
岳飞大怒道:“谁是你们大哥!我奉圣旨,特来拿你等问罪!”众人道:“不劳大哥动手,我们自己绑了,任凭大哥发落。”随即各人让手下把自己绑了,传令投降。
有探军报入朝中,奏道:“岳飞出城,那一班人不战自绑。”不多时,岳飞来到午门,上殿奏道:“贼人尽绑在午门候旨。”
高宗道:“将那一班人推上殿来。”武士即将众人推进午门。汤怀奏道:“小人并非反叛。只因闻得张邦昌陷害忠良,故此兴兵来相救。今见岳飞无事,甘愿就擒。愿圣上赐还岳飞官职,小人等情愿斩首,以全大义。”
高宗闻奏,下泪道:“真乃义士也!”于是传旨松绑,尽皆封为总制,封岳飞为副元帅,降兵尽数收用!众人谢恩退下。岳飞整顿人马,调兵十万,辞驾出朝。
再说大金四太子兀术,领兵三十万,乘船渡了黄河,直往金陵而来。副元帅岳飞,领兵十万,前来迎敌。将近皇陵,岳元帅吩咐三军悄悄扎下营寨,不要惊了先皇。岳飞来到陵上,细看四周山势,心下暗想:“好个所在!”便问军士道:“这是什么山?”军士禀道:“这叫做爱华山。”岳飞想道:“此山正好埋伏人马!若能引得番兵到此,定杀他个片甲不留,不敢再藐视中原!”即刻令吉青来见,道:“你去引兀术到此,若能成功,大功一件。”吉青领命,也不带兵卒,独自一个出营上马,去寻兀术。
岳元帅又令张显、汤怀、王贵、牛皋等,带领大军同弓弩手在山上埋伏,只等炮响为号,冲杀出来。岳飞安排停当后,就只等兀术到来。
却说吉青单枪匹马,来到兀术营前大叫道:“兀术,快拿头来!”兀术大怒,亲自上马赶来,抡斧就砍,吉青使棒相迎。二马相交,战不上几个回合,吉青败走。兀术一直赶来,看着追至爱华山,吉青一马转进谷口去了。兀术带领众军,追进谷口,只见吉青在前边招手道:“来,来,来!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说罢,他拨马往后山去了。
兀术细看那山,中央阔,四面都是小山抱住,大惊道:“若被南蛮截住去路,如何是好?不如出去吧!”正要转马,只听得一声炮响,四面尽皆呐喊,树起旗帜,只吓得兀术魂不附体!但见帅旗飘扬,岳飞一马当先,摇着沥泉枪,直取兀术。兀术见了,也拍马摇斧,来战岳飞,枪来斧挡,斧来枪迎,两个杀做一团。
岳飞与兀术交战到七八十个回合,兀术招架不住,被岳飞钩开斧,拔出腰间银锏,刷的一锏,正中兀术肩膀。兀术大叫一声,拨转火龙驹,往谷口败去,见路就走,奔至北边谷口,正值埋伏在此的王贵、牛皋下山交战去了,无人拦阻,竟被兀术一马逃下山去了。岳元帅见逃了兀术,即刻传令众弟兄领兵下山交战。一声炮响,这几位凶神恶煞,引着那十万兵卒和八百常胜军,杀入番阵内,兵逢兵死,将遇将伤,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一场大战,杀得金兵大败,向西北而逃。岳元帅在后边催动人马,急急追赶,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