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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早已成年

这些日子,池小浅只每天给爷爷打个电话报平安,说自己出差了。爷爷在电话那头无论是暴跳如雷还是威逼利诱,池小浅都装听不懂。不过算着日子,明天就是陆家奶奶去美国做手术的日子了。池小浅想了想,还是给陆少勋打了个电话,可是连打了几个都没通。池小浅只好打去陆家,电话凑巧就是陆家奶奶接的。她一听是池小浅的声音,连声问她出差顺利吗,什么时候回来等等。池小浅问她是不是明天去美国?老太太卡壳了一下,回答说“是”。

第二天,池小浅起个大早,就去了陆家。陆家大厅里又是黑压压的一群人,大概是亲朋好友等着送陆老太太上车去机场吧。见池小浅进来,陆家奶奶颤抖着手迎上去揽着她,开口那叫一个声情并茂老泪纵横啊。

“小浅啊,奶奶这次去了,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我万一在手术台上下不来,都看不到你和少勋结婚啊!”

池小浅心里发寒。她想,自己和陆少勋这么糊弄老人家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但此情此景,让她不动容都难。她忍不住就顺着老人家的话说:“不会的奶奶。我们等你回来就结婚,所以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回来哦。”说到这儿,她抬眼四处张望,“陆少勋呢?”

不问还好,一问老人家更忧心忡忡:“少勋执行紧急任务去了。这孩子一做起事来就不管不顾的,我们这些大人不在身边,他又没个老婆照顾他。这真是我一个心病啊!让我怎么能安心去做手术啊!”

池小浅看老太太激动的样子,真担心她又出什么状况,再说带着这种情绪上手术台,肯定也不利于手术。于是她赶紧安慰:“不会的。我会照顾他的,奶奶你放心去美国好了。”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就好。”陆老太太拐杖一戳地,对着大厅里众人打了个手势,就开始发话:“今天陆家上下和我的多年好友都在场,大家来帮我们少勋做个见证。虽然今天少勋不在场,但对于军人来说,服从命令就是天职。所以,今天算是我们少勋和小浅一个特别的订婚仪式。我以陆家家长的身份宣布,陆少勋和池小浅正式订婚,等我从美国手术回来就举行婚礼。”

咔嚓!咔嚓!咔嚓!镁光灯四闪。池小浅这时才发现,居然还有这么多媒体记者在。池小浅只觉得一排乌鸦从头顶飞过。怎么能这样?

池小浅正要向众人辩解,陆爸陆妈又亲热地上前拉住她:“小浅,你可不要生少勋的气哦。他实在是因为任务需要赶不回来,不然宣布订婚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在场。”

在场?在场我当众就剁了他!池小浅此刻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却愣是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等她反应过来,陆老太太就张罗着起驾了。看着她被众人浩浩荡荡送上车,池小浅立马气急败坏地给陆少勋打电话。关机!关机!还是关机!池小浅都想骂脏话了,于是直接给他发了条短信:陆少勋!我要灭了你!

这条短信,陆少勋几天后才收到。

此时他正在军区医院里,好不容易才包扎好伤口,送走一群探望的领导和战友,这才打开关了几天的手机。“叮咚”一声短信进来。他一看是池小浅的,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分别几日,好歹她也会惦记我不是。如果这次执行任务受伤能换来她的心疼,值啊!可是点开一看——陆少勋!我要灭了你!陆少勋想了一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池小浅,于是他翻出上次记下的田心的电话号码。

可是一通电话下来,陆少勋几乎快要把手机给捏碎了。田心一遇到帅哥,就立场全无,把这几日池小浅跟盛泽的甜甜蜜蜜全都汇报给了陆少勋听,还把池小浅以前跟她说过的关于盛泽的种种也说了。

陆少勋挂断电话,把输液管子一拔就要往外走。陪护的医生护士看到了,赶紧上来拦着:“你不能走啊!这伤口开裂感染可不得了!”陆少勋被按回病床上,半天才冷静下来。自己这是要找她说什么呢?质问?自己有这个资格吗?坑蒙拐骗也没能让她动心,这会儿是去找她自取其辱吗?何况她单恋盛泽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如了愿,还不知道怎样地如胶似漆呢。陆少勋真的有点灰心了。

这天池小浅送完货,还没走到地铁站,天就变了脸,噼里啪啦下起雨来。若是平日,池小浅早撒丫子狂奔了,可是今天她穿了件雪纺衫,被打湿的话老脸都得丢光。于是她拽着包包,靠在停车场出口的檐下等雨停,一辆黑色保时捷缓缓开到她身边,停了下来。

车窗摇下来,露出厉承东气质桀骜的脸,他说:“我送你一程吧!”

池小浅认出他来,觉得陆少勋的朋友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还是躲远点好。可还没等她开口拒绝,厉承东却已经打开车门:“雨说不定还会下大,快上车吧!”

池小浅盛情难却,只好乖乖地坐了上去。

“你也是要去看老四?”

“啊?”池小浅没听懂。

厉承东“哦”了一声说:“你们俩闹别扭了?怪不得他天天在医院,不是砸东西就是骂人。”

“他生病了?”池小浅有点惊讶。那这两天玩失踪是去治病了?治什么病需要搞得这么神秘?难道是……男性隐疾?池小浅的想象力一瞬间如万马奔腾,把各种不堪承受的人间惨剧都套在了陆少勋身上。真可怜啊!她动了恻隐之心,弱弱地问:“他的病……很严重吗?”

“死不了。但他好像有心病,老发脾气。男人这种时候其实也挺脆弱的。”陆少勋的心病不就是池小浅你吗?厉承东以为自己暗示得够明显。

可池小浅这奇葩听了只会想,啊果然是那种病!专家说的,男性功能障碍大部分是因为心理问题引起的。

厉承东等了半天,见这姑娘还是没表态,索性说:“我现在就是要去看他。你要不跟我一起去吧?”

“还是算了。”池小浅想想,还是算了吧,毕竟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简直是太伤自尊了,陆少勋未必愿意让她知晓。

厉承东将若无其事的她送到田心家门口。池小浅在楼下买了碗面,胡乱挑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她一边拿手机回着旺旺上买家的问题,一边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她回家打开电脑,在百度上输入“男科疾病”——男性性功能障碍可分为阳痿、早泄、肾虚、勃起异常……看着那一排排字,池小浅沉默了。陆少勋是那么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男人啊!他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池小浅觉得心上像压了一床厚厚的棉被,闷得透不过气来。于是决定还是去看看陆少勋。

军区总医院。

护士准备给陆少勋擦身子。他的上半身缠着厚厚的绷带,后背的纱布还隐隐有血迹。也许是心境影响了康复,陆少勋总觉得这次负伤,要比以往恢复得慢得多。此刻肤白貌美的小护士正在帮他脱裤子,薄棉长裤脱下来,里面就只剩一条子弹内裤了。小护士只扫了一眼就红了耳根。陆少勋扯过被单遮住,语气淡淡地说:“天也不热,随便擦擦就好了。”

陆少勋觉得伺候男病号这种事,其实挺为难人家姑娘的,却没想到人家姑娘觉得自己伺候的就是传说中最年轻有为的人物,那恨不得天天被这种事为难死。她红着脸,温柔地帮他擦完身,还附赠了半个小时的康复按摩。

池小浅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正看到小护士满面羞红地走出来。陆少勋背对着房门,已经穿好了上衣,正在套外裤。池小浅脑子又轰的一声热了起来。这厮真的不行了吗?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池小浅忍不住刻薄。

陆少勋听到她的声音,身子竟一抖,不敢相信地回过头。真的是她!这几天夜里,他每天都被伤口疼醒,疼得睡不着的时候就老想给她打电话,但每次摸着拨通键,却还是没按下去。

陆少勋忍痛走过来,柔声问:“你怎么来了?其实我没什么要紧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有事。”

伤口?池小浅猛一下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他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裆部。那里还开刀了吗?陆少勋发现她眼神有点不对,拿手捅了捅她:“想什么呢?都跟你说了没事,这种小伤常有的事。”

还常有的事?是多年的老病根吗?池小浅瞬间觉得陆少勋就算好色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个男人有这样的困扰,难免会有点怪癖。传说中的太监不就最喜欢虐待人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实在控制不住情绪,一屁股坐在床边上,连眼圈都涨红了。她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又觉得陆少勋如果把苦闷都憋在心里,万一想不开呢?

于是她哽着声说:“陆少勋,其实有这种病也没什么。做人最重要是有理想自强不息,不是吗?你看人家张海迪,半身不遂还能……”

“等等!等等!你在说什么?怎么就半身不遂了还?”

“陆少勋你听我说。专家说了,很多男性患者觉得男科疾病是单纯的生理性疾病,其实不是的。心理治疗也非常关键,说不定心理调整好了,这病自然也就好了。”

陆少勋瞪着这丫头,这女人脑子里装的是豆花吗?他真想立刻脱了裤子,发挥实力证明给她看。爷发育得很好!爷没病!

他又咬着牙问:“你觉得我得了什么病?”

“那个……这也是很正常的病。你不用这么介意的……”池小浅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把话说得这么明了,会不会刺激到他,更影响治疗?

“来来来,你先坐下,别生气啊!”心虚的她难得温柔地说。

陆少勋推开她,气得呛了一口,因为咳嗽牵痛了背上的伤口,额头上立刻冒出了冷汗。

“哎,你别上火别着急,先缓口气。”池小浅无比怜惜,赶忙上前拍他的背。

“啊!”陆少勋被她一掌拍在伤口上,顿时号叫起来,“池小浅!我伤口才缝上的!”

池小浅隔着衣服也摸到了厚厚的绷带。伤口在背上?

“你……背上开刀了?不是那种……那种病?”

“哪种病?”陆少勋反问。

池小浅急了:“你到底是为什么要住院开刀的?”

“没开刀。是这次执行任务救人质时被匪徒扎了根钢钎,就扎在背上。”

池小浅惊呆了,半天才努着嘴问:“你不是在网络部门吗?怎么……还有这种任务?”

陆少勋耸耸肩:“无可奉告。”

池小浅已经被震住了,陆少勋花花公子的形象和患男科疾病的可怜形象,瞬间被金光闪闪高大无比的英雄形象代替了。

“那……伤得严重吗?怎么都不打电话跟我说一声?我好早点来看你。”

陆少勋闻言心里冷笑,就算告诉你,你会丢下你的盛泽来照顾我吗?会吗?

池小浅绕到他身后,打量他的背,颤声问:“伤口很深吗?是不是流了好多血?还疼吗?”

池小浅用一连串的问题和脸上的担忧安抚了陆少勋。陆少勋原本恨不得让她为自己心疼死,可现在又舍不得她担心了。为安她的心,他捞起自己的上衣,把背露给她看:“都包好了。你看,一点事儿也没有,养几天就好了。”

可池小浅看在眼里,心里却更难受了。纱布裹得那么厚都有血渗出来,不知道伤口是有多大。而且他整个背上,还有其他好几道伤痕……池小浅硬是憋出个笑脸:“不过还好,总比真得了那种病好。”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陆少勋眼刀就“唰唰唰”地飞过来:“你说你个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谁得了那种病还大张旗鼓地住军区医院啊?”

池小浅挠挠头:“那你干吗一直关机啊?我还以为你怕人知道你生病住院呢。”

“那是我在执行任务不能开手机。”陆少勋想到这里,脸色越来越阴郁。就这么几天,她就跟那个盛泽好上了?

池小浅说要给陆少勋削苹果吃,于是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头开始削。才削了几刀,陆少勋就看不下去了:“得了得了!你砍萝卜啊!等你削完,我就只剩核儿吃了。还是让我来吧。”

他接过苹果,修长的手推着水果刀背,一条匀净细长的苹果皮就垂下来,老长老长的都不会断。

“好厉害!”池小浅托着腮看。

陆少勋看池小浅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样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他简直有点舍不得把苹果削完了。可这时池小浅的手机响了,她拿出电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走到一旁接听。陆少勋看着她那一脸甜蜜的样子,把刚刚削好的苹果砍得七零八落的。

“我得走了,你自己好好休养哦。”池小浅挂断电话后对他说。

陆少勋终于忍不住冷笑着问:“你跟那个盛泽好了?”

池小浅没回答,只是略一笑,低下头去,心想,还没呢,不过应该也快了吧。陆少勋看着她这副样子,气血翻涌,后背的伤口疼得像是要裂开了一样。他丢下苹果,站起来逼近她。

“你答应了我奶奶跟我结婚的。”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心里越没底语气就越冷硬。

池小浅白他一眼,心想,这事还没跟你算账呢。于是说道:“那是唬你奶奶的,你自己找机会说清楚啊。”

陆少勋转身从床头柜上扯过一张报纸,丢到她怀里:“看看这些报纸是怎么介绍你的吧。”

池小浅疑惑地拿起报纸,居然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她再仔细一看,居然是那天在陆家宣布她和陆少勋订婚的新闻,而且这报纸还把她的年龄、身份、家世给扒了个一干二净。她急了,一把拽住陆少勋:“这也太夸张了!我们又不是真情侣,这么爆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不行,你过段时间得发声明还我清白!”

你就那么着急嫁人?嫁给那个盛泽?陆少勋的占有欲瞬间引爆,原本还压抑在心底的戾气这下子全都写到了脸上,说出来的话都透着寒气:“池小浅,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不管真的还是假的,你已经是我陆少勋的未婚妻了。”

池小浅这才发现他已经变了脸,不自觉地退后两步:“那是权宜之计,我是好心帮你!”

陆少勋无声地勾勾嘴角,步步紧逼,最后将她困在墙角里。他似笑非笑地说:“池小浅,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我喜欢你!”

池小浅大脑“嗡”的一声,心里好像有一朵火花闪过,难以形容般刺眼灼热。她说不清这种感觉是惊讶、慌乱,还是别的什么。她只是下意识猛力推开陆少勋,就往外跑。

陆少勋被推得一个踉跄。他倒也没有追,只是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想,这丫头心可真狠啊,推他的动作这样用力,也不怕碰到他的伤口让他疼死?他恨恨地在嘴里默念一句话:“你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