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和尼采对20世纪西方思想流派(如人格主义、存在主义、生活哲学)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恩·柏格森在20世纪成了生活哲学奠基者--尼采和狄尔泰的继承人,在主要著作《创作进化》(1912年)中,改变了概念的前景,部分地重复了叔本华早在他之前就已做过的事情,这里指的是对理性和直觉的理解。在20世纪20年代,哲学概念的创造者们对叔本华已经极少注意了,主要注意力放在尼采或基尔克戈尔身上。但是,仍然看得见他对格·西姆梅尔、克·雅斯贝斯、米·海德格尔、阿·格伦、泰·阿多诺的影响。
艾·冯·哈特曼(1842-1906年)于1869年出版了《无意识哲学》,这本书很快成了畅销书(第二年又出了它的第2版)。他确认自己的哲学是来自莱布尼茨、康德、特别是早期谢林的哲学的思想综合体。他认为,还有冯特、费希纳和克劳斯也是他的志同道合者,他们都关注无意识的心理现象。他把黑格尔也看成同盟者,黑格尔的逻辑学在他看来是构成体系的。但是,叔本华的哲学在他的哲学中是起到独特的作用的--既是出发点,又是追踪世界过程的最终目标的中途停靠站;可以说,艾·哈特曼是一个绝对的悲观主义者,虽然他也自称为"目的论的乐观主义者"。
哈特曼认为现有物的基础是无意识因素,这种因素包括无意识的意志和无意识的表象,其内容是思想。无意识因素呈现出形而上学的本质、超感觉的因素,这种因素不排除它的合情合理性,因而也不排除它的合乎目的性。这里包含原因、目的和全部世界生活。哈特曼依据自然科学成果,指出了无意识的意志和意识的相互关系,指出它们的相同和差异,以及无意识的心理活动转化为有意识的心理活动。他举出人、动物和有机界的许许多多事实,并把无意识因素扩展到植物界和无机界的现象。
在哈特曼的书中,意志本身没有任何对象,而思想就是内容。这只不过是一种可能性,哈特曼无法证明这种可能性的现实化。他踩着叔本华的脚印走,把无意识叫做盲目的冲动和意向,自然,尽管他做出种种努力都未能证明意志在存在的一切层面上的现实化。但是他比自己的前辈稍许前进了一些,他认为意志的实现不在于它的外部表现,而在于神经节的兴奋性,并且体现在任何一种有组织的物质中。
叔本华选择"意志"一词不太成功,不恰当地使用这个词来描写无机界,来描写生理活动或本能活动。而且很难把"无意识"概念--心理学范畴同它联系起来。但是,承认世界的观念和现实这两方面有某种本质的统一,依靠经验基础,标志着离开西方哲学的纯粹理性主义,这就使索洛维约夫能够在批判西方哲学的抽象原则时把哈特曼当做主要盟友。现今哲学知识渊博的自然科学家采用意志概念作为描写宇宙的场结构或信息结构(上面我们已经提到这一点)的特种预言或隐喻,特别指的是宇宙波的构成。
按照哈特曼的说法,无意识的东西无所不在。它构成和保存机体,借助于本能保卫生活,帮助理解感性感受;它依靠性爱和母爱使爱继续存在,依靠感觉和预感控制行为;它促进有意识的思维,并导致对高级的、超感觉的统一的预感;它赐予人们美感和艺术创作的能力。
按照哈特曼的说法,他没有转向柏拉图,像叔本华所做的那样,把作为无意识成分的观念确定为这样一种观念的东西,意志把它变成现实,变成生活和现象,这时意志表现为"观念转为现实时的因果关系形式",同时观念的东西本身不可能成为变化的原因,变化存在于意志:因果关系也就是意志。"在无意识中有意识不能达到的范围,因此,由意识所能完成的一切东西,看来都是由无意识来执行的,而且执行得更好、更快和更方便"。
哈特曼对理性和创作的理解,遵循的是叔本华的看法:"……有意识的理性起否定作用、批判作用,它控制、纠正、衡量、比较、组合、调整和理顺一般与个别的关系,从个别中得出一般,使个别情况成为一般规则,但是它永远不能富有成效地、创造性地起作用,不能有所发明。在这方面,人完全取决于无意识的东西,如果他失去了无意识的东西,那他就失去了自己生活的源泉,没有生活源泉,他就将在一般与个别的枯燥模式中过着郁郁寡欢的痛苦生活。"哈特曼批评理性主义,抬高无意识的意义:无意识是人必须有的东西,"谁夸大有意识的、理性的东西,强制性地压抑无意识的东西,那他就要倒霉了。"
哈特曼支持叔本华关于幸福是达不到的论断,因为在世界过程中理性和意志经常不断地在斗争;我们的世界虽然也是非常可怕的,但还是一个比较好的世界。只有加强人类的自觉性,才能使人类摆脱盲目意志的专横。但是,很可惜,尽管意识的作用增强了,世界过程的目的仍在于恢复纯粹的意志潜力,返回到非存在中去。哈特曼把这一向非存在的最终过渡看成真实的历史过渡,看成未来的事件。这里指这种事件会发展到世界毁灭和人类毁灭的地步:绝对悲观主义。
1873年,叔本华,在俄罗斯知道他的人还很少,阿·科兹洛夫--俄罗斯最早的人格论者之一,曾断言:一切现有物都以心理因素作为自己的基础,哈特曼出版了这部书的节译本,并开始广泛传播他的观点。有时候哈特曼在大众化方面甚至与叔本华展开了竞赛。今天,哈特曼几乎被人遗忘了。甚至在梅茨勒尔出的最新词典中都没有他的名字。在苏维埃时代,不出他的书,几乎不提他的名字。其实,在1971年出版的《世界哲学比较》中,可以找到从他的著作中摘选的简短的专题引文。
三、创新
20世纪中叶叔本华的哲学不再成为创立新的哲学学说(尤其是新的哲学体系)的基础了,或者说,不再是一种促进因素了,因为新的学说和体系本来就不存在。有时会出现一些追求创新的作者,但是他们的追求经不住时间的考验,他们的话是短时间的。不久以前出现过的激动人心的所谓"新哲学家"就是这样的,还有哲学的后现代主义,它主要同法国后结构主义者富科、杰列兹、德里达等人的名字相关联,这些人为了自己的需要而利用黑格尔、尼采、海得格尔等人的学说,眼下后现代主义已经走下了舞台。
20世纪最后25年,没有出现创立独特的哲学学说的尝试;对世界的看法是细碎的;对世界及其哲学思考的完整立场分崩离析。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时代具有鲜明地表现出来的特点:它是一个解释的时代:叔本华的学说成了许多历史哲学研究的对象。
这时,对思想家的历史遗产的完整分析并不常见,当代解释者主要关心具体问题,这些问题的来龙去脉、结构、前后关系,或者对某一方法论立场的现代科学知识的意义(这一点对掌握叔本华的创作遗产最重要),当代解释者要证实、维护和论证叔本华的伦理学和道德观念对今天的迫切意义。
这种情况证明:哲学达到了自己的顶点,并不意味着对它说不出什么或者它失去了自己的意义。它的意义是伟大的,这种意义在于更深刻地掌握自身遗产并使它适应于今日之需要。哲学不仅是对智慧的热爱,而且本身就是智慧;智慧是表达出来的;任务在于:要理解它,讲明白,加以传播和实现。智慧表现为过去的现实化。这就是后现代生活(后现代派)的实质,它有别于现代生活(现代派)的地方在于:他们把过去不是看作为了进步必须克服的前提,而是看成自己的直接的组成部分。这是现有的东西与过去存在的东西相结合。从这方面说,在研究精神文化的迫切问题时转向叔本华的创作,其使命是要对产生这些问题的现实生活的动因给以深刻的说明和充分的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