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诗人哲学家:叔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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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寻找之路(5)

注意直觉,注意哲学的审美成分,加上性格的特点,产生了叔本华学说的特殊语言和风格,使叔本华的学说与同时代人的体系有了显著的不同,不仅如此,还产生了他在解决关键问题方面的特征。他写道:"风格--精神面貌,它比身体面貌更真实。模仿别人的文体,就好比戴假面具一样。"语言--艺术作品;所以必须客观地采用语言,根据这一点,语言所表达的一切应当适应规则并符合自己的目的,每一句话表明它客观地具有的内容--人们通过它想表明的东西;决不能纯粹主观地使用语言,随随便便表述希望之物,以致他人能猜得出其中的含意……"

叔本华把这种对语言和风格的看法传达给自己的读者。萨夫朗斯基认为,他是19世纪哲学家中间的修辞大师。叔本华的崇拜者--卡夫卡认为,叔本华是语言艺术家:他的思想来自语言。毫无疑问,哪怕为了语言,也应当读读他的著作。叔本华不追求丰裕过剩,而力求控制和掌握语言的丰富性。萨夫朗斯基是这样描述的:他听语言,感觉到语言的自然呼吸,它的能量,把语言圆周的结构铺设成具有弹性的、但外形准确的网络:整个世界--这是反叛的意志,既然世界上没有高度形而上学的或时间上的导致拯救和进步的制度,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井井有条的语言的魅力了。"

对于叔本华来说,下面的规则具有巨大意义。一般能了解的东西,要了解清楚;一般能说出的东西,可以十分明确地说出来。例如他坐在"英吉利宫",他能和邻座说话,不担心他们愿不愿意听他的话,他告诉他们他发现的治性病的单方:在性交后用漂白粉溶液冲洗下身。如果当真,那么他认为,那就只有明确勾画出用意的范围,超出这个范围,被认识之物和被表达之物就都变成漆黑一团和无法表达。"什么样的火把,我们也点不亮,什么样的空间,火把也照不亮,我们的视野永远被重重黑暗所笼罩,漆黑一团。"

另一件事--思想的严密性和没有矛盾。叔本华不止一次强调自己学说的这些品质。黑格尔把辩证的矛盾视为自己哲学的基础,叔本华与黑格尔不同,他咒骂黑格尔的辩证法,他不赞成康德的辩证思想,尤其激烈地批判范畴表,他认不清范畴的辩证性质,他还试图驳倒康德的二律背反,因为二律背反证明不可能克服信仰和知识的对立性。

20世纪初,在思想家的声誉飙升时期,也出现了一些判定叔本华学说有矛盾的著作。奥·恩辛断言,叔本华坚决要求人们反复阅读他的著作,为的是理解他的著作的深意,但结果相反:对它们读得越多,作者的矛盾表现得越明显。依·福尔盖尔对这位哲学家著作中的矛盾作了统计,甚至列表算出矛盾超过50处;其实他通过自己的统计便成了一个大形式主义者:他不弄清事情的本质,突出了统计结果,而这些统计也可能带有偶然的性质。

今天,普里默提出的目标是表明叔本华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之间的矛盾(123)。事实上,在叔本华那里,有时候术语具有多种含意,其实,在其他思想家那里也是如此。有时候术语的内容扩大了,或者根据前后文关系还在形式上有所改变。但是,重要的一点:正在研究的事物正常范围内包含着矛盾。叔本华还是理解这一点的。他在总结自己的著作时,集中注意力在意志概念的二律背反上,说明如下:

意志的对立面:(一)在个体的自由意志和一切行为的绝对必然性之间;(二)在自然现象的纯原因的解释和目的论的解释之间;(三)在事件的偶然性和它们的道德必然性,即对该个体来说是超验地适合的道德必然性之间,作为事物的自然过程和天意之间的对立面。对它们的二律背反性的理解,尽管是不全面的,仍可通过一般特征指明对个人生活的神秘指导。

我们的暂时存在由于它空虚、不完美、微不足道和转瞬即逝,在这里没有支柱,必须到个人生活以外的、永恒的存在中去寻找支柱:全部知识会影响符合形而上学的意志要素--人的核心和本质。因此,每一个按自己方式行事的个人和人类在一起,逐渐渴望否定生活意志,因为痛苦和不幸事实上在强烈呼唤它舍弃私利:"否定生活意志似乎是靠剖腹产手术来达到的。"

阿图尔迁居法兰克福以后,整顿好自己的生活,恢复了同妹妹,甚至同母亲的通信,母亲像以往一样,始终给他以善意的告诫:感冒了,要喝甘菊花茶;或者哀声叹息:他独自一人,整整两个月住在乡村茅屋里,见不到人;这使她很伤心:人不该如此生活。阿图尔在同母亲的信件来往中表现出精明强干,保持距离,采用讥讽性的宽容口吻。在他们的通信中谈到有可能共同利用在但泽留下的部分遗产。

母亲和妹妹失去了财产以后,卖掉在魏玛的房子,于1829年迁居赖讷。冬季她们住在波恩,夏季她们住在乡下。约甘娜登上了荣誉的顶峰。1813年布罗克豪斯出版公司出了她的全集,共24卷。这对她们的生活有帮助。但是,没有出嫁的阿得儿的状况是很不稳定的:女儿从父亲遗产中分得的那部分遗产带来的收入归母亲掌管;母亲无权动用这笔财产本身,但总有办法来花费它。阿得儿成了没有嫁妆的姑娘。母亲把自己的那份不多的财产移交给阿得儿,以便她可以得到哪怕是母亲卖书收入的一部分。但是这不能使情况有所改变,因为在30年代中期,母亲的知名度已经开始下降,收入也是如此。

妹妹写信给阿图尔,诉说她自己的忧虑:母亲病了,阿得儿侍候她;她们靠她们离开魏玛时公爵指定的很少一点养老金生活。在1837年,她们迁居耶拿,在那里约甘娜开始写回忆录,命中注定她写不完。她写到阿图尔出生时的回忆,而在1839年她就一命呜呼了。

阿得儿的个人生活没有着落。有一位她中意的追求者--医学院的大学生,从她那里得到了一本歌德的《伊菲革涅娅》并附有作者题词之后,就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同另一妇女结了婚。另一个追求者,其亲属反对他与阿得儿结婚,他未能冲破阻力,后来竟娶了一个女佣(为了表示抗议?)。在断绝关系时,在从耶拿到魏玛的路上,阿得儿从四轮轿式马车上摔了下来;据说,那是企图自杀。

母亲死后,阿得儿在给阿图尔的一封信中描写了自己不幸的生活,最后说她的灵魂在死和疯之间游荡。她既没有感情,也没有希望,既没有计划,也没有愿望。她孤苦伶仃,害怕衰老。这种凄凉的光景,她可以忍受下去,但是,如果霍乱会使她摆脱这种可怜的生活的话,她会感谢它的。她很想亲近兄长,如果他会准备为她敞开大门的话。

但是,阿图尔不愿承担责任,哪怕减轻一点她的孤独也好。他不是冷酷无情的人,但怜悯的义务,作为不可违抗的责任吓倒了他。他始终是相当自私自利的,而现在,按整个情况来说,他甘愿做一个地地道道的单身汉,深深陷入沉郁之中,不能自拔。阿得儿奇怪,他竟如此令人感动地同情她的牙病,而一点不想知道她的其他灾难。阿图尔惊慌失措地害怕担当起对妹妹的责任。虽然如此,他还是把自己放弃财产的遗嘱寄给了阿得儿。她不可能相信这种装出的样子,就把文件寄回。她回信告诉他,虽然他比她富有,她自己会度过难关、安于孤独的。阿图尔重新又把遗嘱寄给了她。

在法兰克福,他们见过几次面。最后一次是在她死前的几个星期。她住在波恩,由她的老友西比拉·梅尔顿斯一沙夫豪森照顾。在死的当天,1849年8月20日她给阿图尔写了一封谈事务的信:"在我突然死亡的时候,请允许按照我的意愿,由我的女友西比拉·梅尔顿斯(她知道我的意愿)把这些你用不着的东西分给我少年时代的女友。把这些东西出售之后,你也会得到很少的一点好处。"阿得儿死后,世界上再也没有留下阿图尔应当和可能会去关心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