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伏尔泰蛰居索镇期间,夏特莱夫人支付她所欠的赌债,并且平息那些受到伏尔泰描写因而愤恨在心的赌胜者。再后,她把他带回巴黎,他在那里督导他小说的出版。尽管觉得不舒适,他想接受斯坦尼拉斯·莱什奇恩思卡的邀请,到距洛林省的首府南锡约18英里之遥,那座坐落在吕纳维尔的宫廷拜访,乃是聪明之举。在一次费神竭力的旅程之后,这两位疲累的爱侣到达了该地(1748年)。但是两周之后,他收到了达让塔尔的一封信,告诉他说,法兰西喜剧院的演员已经准备好预演他的剧本《塞米拉米斯》需要他亲自教他们了解他的戏曲。这出剧对他意义重大。蓬帕杜尔夫人以她那有罪灵魂的善良,曾将贫穷的老克雷比永带回舞台上,并带头赞赏伏尔泰。因为马里沃竟然胆敢将老克雷比永的戏剧抬高到伏尔泰之上,这个面皮薄的诗人,因而决心以一些老克雷比永已经写过的同样主题编剧,以证明他的优越性。伏尔泰因而快马加鞭赶回巴黎.而任夏特莱夫人在吕纳维尔自由自在,极不保险。公元1748年8月29日,《塞米拉米斯》一剧初演成功。一演之后,他化装前往普罗科普咖啡馆,谛听那些已经观赏过这出剧者的评语。对于那些偏向他的评语,他认为是功有应得。而一些不好听的评语,则使他加倍痛苦,因为他必须要默默加以承受。他由这些批评来修正这出戏,结果上演情况很好,今天,仍然被认为是他最好的戏剧之一。
他在9月的暴风雨中,急急地穿过半个法国而回到吕纳维尔,几乎死在前往沙洛纳地方的途中。当腓特烈怂恿他继续前往波茨坦之时,他乃以患病为借口,说他已失去了一半的听力与好几颗牙齿,如果要他到柏林,则他仅能带去一首尸体。腓特烈乃答复道:"如果你无法以其他方式前来,那你就以没牙齿与没耳朵的形状来吧,只要你那无以形之的东西,如此奇异地使你思想,使你激发,若是则务请前来。"然而,伏尔泰仍然选择与夏特莱夫人留在一块。
五、爱人之死
那位善良的波兰逊王斯坦尼拉斯爱好文学,曾经读过伏尔泰的作品,也受到了启蒙运动的感染。公元1749年,他准备出版他自己的宣言《基督徒哲学家》这将使他的女儿法国皇后读来黯然不快。她警告她父亲,说他的思想具有强烈的伏尔泰之风味。然而这位老头儿却大大赏识自己的观念以及伏尔泰的机智.并且由于他也有一位情妇(侯爵夫人),他认为将这位诗人安置在他宫中作为一个宠臣,并无什么矛盾之处。尤有进者,他还将夏特莱夫人那位胸襟宽大的丈夫,任命为他王室中的总监,年薪2000克郎。斯坦尼拉斯的宫廷里的另外一位官员是侍卫队长圣朗贝尔侯爵。夏特莱夫人首度在1747年与他相遇,其时夫人41岁,而他才37岁。对一个爱人已成为一个忠诚朋友的女人而言,41岁是个危险的年龄。公元1748年春天,她一直以一种几乎少女式的放纵,写情书给这位俊逸的官员:"你穿好衣服就马上过来。""我一吃完晚餐,就飞到你身旁。"而这位官员也殷勤地应答着。在10月的某一个日子,正值夏特莱夫人与圣朗贝尔在一个黑暗的亭子里亲热地交谈之际,伏尔泰恰巧碰见,而使他们吃惊。只有这位最伟大的哲学家能够文雅地无视于这种奸情。他并没有立刻起来应付这一难局,他滔滔地训责他们,但当圣朗贝尔声言要给他一个"满意答复",就是要在黎明杀死他之时,伏尔泰只有退回到他自己房间。夏特莱夫人在早上两点钟时进入了伏尔泰的房间,她向他保证她的永恒之爱,但很温柔地提醒他:"你曾长时抱怨,……说你的体力已经不行了。……如果由你的一位朋友来代替你的位置你是否会为之触怒?"然后她拥抱着他,并且轻呼着他以前的小名字。伏尔泰的愤怒因而融解,他说:"啊!夫人,你永远是对的,但既然事情必须如目前这样发展,至少不要让它们在我眼前发生。"第二天晚上,圣朗贝尔拜访伏尔泰,并且为他的挑衅而致歉意。伏尔泰于是拥抱着他,并且说道:"我的孩子,我已经全忘了,实在都是我的错。你正在恋爱与享乐的快乐时光,你要尽情享受这些太过短暂的时刻,像我这样不中用的老人,是不配享受这些快乐的。"翌日晚上,他们3个人又在一起用餐了。
这种三角关系一直继续到12月,夏特莱夫人那时决定要到锡雷料理财产,伏尔泰陪伴着她一同前往。腓特烈再度邀请他前往,而伏尔泰这次也有意接受这项邀请。但当夏特莱夫人到达锡雷后不久,她告诉伏尔泰确信自己已怀孕在身,而以43岁的年龄,她并没有把握能安然渡过生产。伏尔泰于是乃致意腓特烈不用期待他,并且要圣朗贝尔也到西瑞来。那里,这3个恋人设计出一个方法,以取得这个孩子的合法地位。夏特莱夫人要求她的丈夫回家来赶办一些事务。他发现另外两个情人取代他时,他并未懊恼,倒是欣赏这两位情人对他的款待。夫人乃披上她一切迷人的服饰与爱抚,侯爵喝了酒并且答应做爱。几个星期之后,夫人告诉侯爵,说她有怀孕的迹象,夏特莱侯爵于是带着骄傲与快乐的心情拥抱着夫人,他更对每个人宣称这件被期愿的事,每个人也都向他祝贺,只是伏尔泰与圣朗贝尔同意,"将这孩子划归为夏特莱的杂作之一"。夏特莱侯爵与圣朗贝尔随后返回各自的岗位。
公元1749年2月,夏特莱夫人与伏尔泰迁往巴黎,那儿,她在克雷劳特的帮助之下着手翻译牛顿的《原理》,她写给圣朗贝尔的两封信里(5月18日与5月20日),可以表露她的性格:不,我的心无法向你表示,它是怎样地崇拜着你。请不要为了我的牛顿而责骂我,我为了这本书已充分地受到了惩罚。我从来没有比留在这儿完成这本书,对理性作过更大的牺牲。……我在9点起床,有时候在8点,一直工作到下午3点钟,然后喝咖啡,4点钟恢复工作,到10点钟停止工作。……此时伏尔泰先生会过来与我同进晚餐,然后一直交谈到午夜,然后我再继续工作,并且一直持续到早上5点钟。……我是为了理性与荣誉而完成这本书,但我所爱的只有你。6月10日,腓特烈以为伏尔泰已由圣朗贝尔加以释放,而不再对夏特莱夫人负往后的责任。因而热切地再次发出要他前往波茨坦的邀请。伏尔泰在回函中答复:"即使腓特烈大帝……也不能阻挡我去执行一项任何事都不能免除我不去执行的任务。……我不愿意离开一个可能在9月就要逝世的女人。她在待产期间岌岌可危:但是如果逃脱一死,大王,我答应将在10月前往您那儿献礼。"
7月,伏尔泰将夏特莱夫人带回吕纳维尔,在这儿夫人可以得到特别的医疗照顾。死亡的恐惧时时烦扰着她--正值她再度寻获爱情,与正值她多年的研究将欲出版问世之际。她就要被吞噬而去。9月4日,她生了一个女儿,9月10日,几经折磨,终于逝世。
伏尔泰在过度忧伤下,步履踉跄地跨出夫人的房间,继而倒地,多时不省。圣朗贝尔上来帮忙催醒他。"啊!我的朋友,"伏尔泰说道,"是你杀死了她。……啊!老天!先生,到底是什么东西诱使你陷她到这种境地?"在夫人死去3天之后.他要朗香给他那自死去的夫人手中脱下的戒指,这只戒指曾经一度佩戴着他自己的肖像,但朗香却在里头发现圣朗贝尔的画像。伏尔泰乃喊着说:"这就是女人.我将黎塞留赶出了这只戒指,圣朗贝尔又把我赶了出来,这乃是自然的律法,一个钉子赶出另外一个钉子。整个世界上的事务都是这样进展的。"夫人以斯坦尼拉斯宫中最高的荣耀被安葬在吕纳维尔,不久,她的孩子也追随在她之后。
伏尔泰与夏特莱侯爵都退隐到锡雷,在那里,他回复了几封来自巴黎的慰悼信函:我亲爱的天使们,你们实在使我得到安慰,你们使得我仍喜爱我不快乐的余生。……我愿意向你们承认,她所曾住过的一间房子,虽然让我满怀着忧伤,但并非不适合我住。……我不会离开让我提到她的地方,我喜爱西瑞,她所布置过的这些地方,对我来说是亲爱无比的。我并没有失掉一个情妇,我失掉了半个自己,以及我所为之存在的灵魂,与我20年的朋友,自她在幼儿时我就已经知道的朋友。最体贴的父亲爱其独生女,也不过如此。我爱在每一地方再度找寻她这一念头,我喜欢与她的丈夫以及她的孩子交谈。然而,他也知道如果他在孤僻的锡雷,继续做一个鳏夫的话,他将遭废弃。他于是将他的书籍、科学器皿与艺术品寄往巴黎,并且在公元1749年9月25日也跟随着这些东西之后前往巴黎。1O月12日,他在首都的特拉韦瑟雷街的一座宽敞的屋子里定居下来。
六、德尼夫人
伏尔泰很容易就说服了他的外甥女到巴黎做他新居的女主人,因为她有段时间做过他的情妇。玛丽·路易丝·米尼奥诞生在公元1712年,她是伏尔泰姊妹卡特琳的女儿。当凯萨琳在公元1726年逝世时,伏尔泰就承担为她遗孤的保护人。公元1738年她26岁那年,玛丽·路易丝嫁给政府里的一位小官尼古拉·查理·德尼上尉,并从她舅父那儿得到一笔相当可观的嫁妆。婚后的6年,正是伏尔泰与夏特莱夫人要搬往巴黎之时,德尼去世了,新寡的玛丽乃在伏尔泰的怀中寻找慰藉,而伏尔泰也在她的怀里找到新的温情。显然地,他对她的舅父之爱.很快就变得有点不守教规。他在公元1745年3月23日写给玛丽的一封信里,称呼他的外甥女为"我亲爱的"。这可能是一种无邪的亲呢之词,但在同年12月,也是夏特莱夫人遇到圣朗贝尔的前两年,伏尔泰写给这位快乐的寡妇一封信,这封信必须要逐字地引出来,才能让人相信:我要吻着你1000次,我的灵魂亲吻着你的灵魂,我的与我的心都被你迷住了,我吻着你的美臀与你整个的人。(译注:原为法文,此处据注英文译成)德尼夫人在这封信上谦逊地删除了一些字句,但可以断定,她反应得非常热情,因为伏尔泰在公元1745年12月27日从凡尔赛写给她的信上这样写着:我亲爱的,……你说我的信甚至可以让你的感官快乐,我的也跟你的一样,我每次读到你写给我那些甜蜜的话,从没有不在心底感觉像在燃烧似的。我对你的信所给予的赞美,就像是我给予你整个人的赞美是一样的。……我会爱你一直到我死去为止。伏尔泰在公元1746年的3封信里这样写着:"我希望能亲吻我亲爱的1000次。""我宁愿活在你的脚下与死在你的怀里。""我什么时候能够与你住在一起,而让世界遗忘?"而在公元1748年7月27日那封信里,他这样写着:我完全为着你而来到这儿(巴黎),如果我悲惨的条件允许,我愿意投身在你的膝前,亲吻着你所有的美丽部位,同时,我也要在你丰满的胸脯上、你那令人销魂的美臀与你整个人,印上我1000个吻,你的身体常常得使我勃起,而把我投入到畅快的洪流里。无论男人或是女人,都会有段危险的年岁,这段年龄通常拖得较长.而犯下很多难以置信的蠢事。伏尔泰是他那一世纪中最光辉灿烂的人,但我们不能将他列为智者。他曾经上百次坠入如许的愚笨、鲁莽、过分与孩子气的勃然大怒之中,而让亲痛仇快。现在他竟然将自己任外甥女摆布,她虽然喜欢伏尔泰,但是她仍以更深长的拥抱来爱着他的钱财。我们以后会发现她操纵着伏尔泰,扩增自己的财富。一直到伏尔泰逝世为止。以她那时代的标准,她并不是个坏女人,但是就广交情人而言,她却远远走在她时代的标准之上:巴屈拉尔·达朗德、马蒙泰尔与西梅内斯侯爵,都一个接一个跟随在她舅父之后向她求爱。马蒙泰尔曾在1747年这样有利地描述她:"这位女士虽有点儿丑,但是让人感觉和悦可亲,她那随和而无矫饰的个性,渗有她舅父的色彩,她有着很多与舅父相同的鉴赏力、乐观精神与优雅的风范,因此她所到之处,都为人乐于亲近并献殷勤。"
当夏特莱侯爵夫人逝世的那一天,伏尔泰写信给他的外甥女说:我亲爱的孩子,我刚刚失去了一位交往20年的朋友,你知道很久以来。我就没有把夏特莱夫人视做一位女人,我相信你会分担着这桩对我残酷的伤心事。看她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为着这样一个理由死去,实在是件可怕的事。在我与夏特莱侯爵的共同忧伤中。我不会让他一个人伤心着。……我要由西瑞到巴黎来拥抱你,并企望在你身上找到我生命里的惟一安慰与希望。在伏尔泰于巴黎停留的8个月里,他不断接到腓特烈给他新的催促信函,而他那时也想接受。腓特烈答应他御前大臣的职位、免费住宿与年薪5000泰勒,兼为财政家与哲学家的伏尔泰,乃向这位普鲁士君主要索一笔借款。以足够支付他旅途上的费用,腓特烈答应了,但是将他比喻做贺拉斯(公元前65-8年,罗马诗人及讽刺家)而稍予指责。贺拉斯主张"将有用的与可惬意的搀在一起"。伏尔泰乃要求路易十五世准许他的赴普之行。路易十五世很快就答应了他,并与若干亲近说道:"他这一去。将会让那位在普鲁士宫中的疯子更疯,而在凡尔赛中的我清醒些。"
公元1750年6月10日,伏尔泰终于离开了巴黎前往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