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当然是插翅难飞,难逃身首异处的结局。但是齐玲国的子民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讨伐齐玲国泄愤?
手指微微松动,她一掌把商烨铭震飞出去,并顺势抽出腰间的匕首自杀。她到底还是败了,死是唯一的解脱和归宿。
“哐”在最后一刻,突然有人打掉了她手里的匕首,把她紧紧的圈在了怀里。无忧抬起头,四目相对,那人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竟是商伯贤。剑眉斜插入鬓,双目灿若星辰,他比之三年前更加俊逸英气。
“既然你已经有了选择,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结。”商伯贤嘴角噙着笑,带着难以言说的魅力。
周围布满了蓄势待发的士兵,虎视眈眈的戒备着两人。商伯贤横抱起无忧,旁若无人的向殿外走,商烨铭挥手放他们离去,转过身,与他们背到而行,走向高高在上王座。
很短的距离,商烨铭却走的极慢,像永远也到不了尽头。然而,在他们消失在宫门口那一刻,他终于触到了冰冷的龙椅。刚刚松开的手,复有握紧,商烨铭眉头深锁。
真的要放他们离开,把她拱手相让了吗?
许久,紧握的双手又慢慢松开,商烨铭一屁股跌在龙椅里,靠在椅背,闭上了眼。
齐御风一直站在大殿上,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商伯贤究竟是藏身在何处,竟然突然出现在了龙椅上。如果他大胆的猜测一下,商伯贤是不是等着商烨铭登基的时候,暗中刺杀?若不是这个白衣女子突然出现,恐怕现在就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只是,齐御风心头忍不住一阵失落,他还以为……她跟叶清池一定有什么关系,如今看来,是自己想的多了。
商烨铭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还记得初初相遇,是在蒙山无崖子门下。
那时候,七国争霸,战火弥漫,各国之间相互倾轧。那一年,商烨铭七岁,国内大乱,在阉党的掩护下,逃往蒙山。途中几番生死,险象环生。来到蒙山脚下时,商烨铭已经奄奄一息。昏迷前,他记得有个细嫩的小手贴在他的额头,奶声奶气的问:“你要找无崖子师傅吗?”
商烨铭如惊弓之鸟,猛的抓住她的手腕,有气无力的问:“你是谁?”
“不要怕,我会陪你。”女孩笃定的望着他,一双琉璃色的眼睛,像一泓清泉。给人莫名的安全感。商烨铭终是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商烨铭都是在无忧的陪伴下度过的。蒙山无崖子是一个云游隐士,亦是一个谋士。
门下的弟子却只有一个,就是无忧。
自从齐御风被带回蒙山,便行了大礼,也拜在了无崖子门下。后来,商伯贤也阴差阳错来到了蒙山,与二哥一起,成了无崖子的弟子。
无忧纯真无邪,很爱笑,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三人忘记了过去的颠沛流离,忘记了世外桃源之外的战火纷争,彼此亲如手足。
那时候,每到黄昏,无忧就喜欢呆呆的站在玉兰树下仰望花枝,弯起的眉眼如姣姣皓月,带着一丝丝的怅惘和忧愁。斜对面的阁楼上半掩着一扇窗,商烨铭就躲在窗后偷偷看她。
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从安乐的生活里剥离出来,想起丧亲之痛。他是黑暗的奴仆,在逃亡那一刻就注定要苟延残喘的躲在暗处。这副明媚优雅的风景,让他觉得美好而刺眼。
他不知道,观赏这副独特的风景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房顶上,商伯贤正叼着一根蒲草,闲闲的枕着臂往下看。
一个在屋内,一个在房顶,两个不同世界的孩子,用自己沧桑而稚嫩的眼睛看着一个又一个灿烂的夕阳无数次的从瞳孔中坠落。有一天女孩终出落成了意料中的风华绝代。
而那两个孩子,也各自长成了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少年。商烨铭刚毅冷峻,深沉中带着些邪魅,商伯贤儒雅大气,肃穆中带着些宽厚。在他们十六岁那一年,因各路兵马连年征战,大伤元气,终于达成协议,各自在圈地封侯称王,休养生息。
浩渺大地被三国瓜分,相互牵制,除了势力雄厚的湘国一直以铁血手腕,挺到了战争结束,其他几国经过分裂融合,最终也建立了新的政权,齐玲国,媸越。其中数湘国土最大,最为贫瘠。
它坐落在广袤的漠北,站在城楼放眼望去,满眼黄土,接天连地,无穷无尽。
凭借得天独厚的厌恶环境,以及最为边角的位置,齐玲国意外的保留了下来,成了湘国的附属国。局势稳定后,湘国太子顺理成章的被来使请回本国,商烨铭与商伯贤也被闻讯赶来的老臣带回了湘国。
在临别前一天,三人一同到蒙山玩耍过的地方逐一告别,三人手牵手,很亲密的样子,两端的男子却暗自较劲,要把无忧拉向自己。
无忧也有察觉,左看看,右瞧瞧,扑哧一笑:“怎么办,我也舍不得你们呢。”
她是冰雪聪明的女子,明面上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暗地里却把贴身的玉兔腰佩塞进了商烨铭手里。商伯贤心头一震,万万没想到纯真的无忧竟然早已心仪于他。他只觉得心在颤抖,手也在颤抖。抬起头,看到无忧甜甜的笑容,才算吃了颗定心丸。
在送无忧回房的路上,商烨铭突然抓住她的手,语无伦次的说:“师傅常常四海云游,居无定所,你一个人留下我实在不放心,不如,跟我回湘国吧。”
无忧抿嘴轻笑,算是默许了。
商烨铭欢喜的回到房内,却见侍卫向阿四报告,有乱党趁机宫变,请二皇子火速回湘国主持大局。不容丝毫耽搁,他跟老臣快马加鞭连夜赶了回去。自那次不辞而别,此后三年,两人再无任何交集。
风吹的衣袍猎猎作响。站在巍峨的蒙山之巅往下看,中原大地上茫茫山峦尽收眼底。无忧扬起双臂,微笑道:“商伯贤,我好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