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爱在麦芒上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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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所有的吻都是爱神的恩赐(1)

关键词亲吻

口述/林菲文/千北

故事里的女孩走进我的生活

2004年5月的一天,我在武汉一家杂志上读到一篇文章:

《找到你,因为上苍给我遗忘的时间太短了》,副标题为“一个绝症女孩寻找老师的特别启事”。我被那篇文章深深感动,只是当时我没有意识到,这篇文章里的女孩会走进我的生活,而故事里的男主角竟然是我新婚仅一年的丈夫一—刘书淮。

我和书淮三年前在广州认识。那天晚上我斜倚床头读着杂志,我的心情很好,因为白天我完成的策划方案顺利通过。我属于时下人们称作的soHo一族,在家工作,专门承接一些广告或是网页设计等活儿。书淮在隔壁书房加班,他正动用他曾经当过大学老师的全部知识积蓄,为一家合资企业卖命打工。生活中有许多可以感动和温暖我的细节,比如薄被上阳光的味道,比如书淮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比如杂志上这篇文章里女孩覃冰说:“我没有奢求,只要能找到刘老师,见到他,哪怕只有10分钟,我将终生无憾。那时即便我流泪,泪水也将如阳光般温暖美丽。刘老师常戴一副无框眼镜,他的手掌很大,肩膀极宽。刘老师和我告别时眼中含着泪,手势苍凉。他离开武汉这座城时,武汉正下着雪。”我注视着杂志上女孩的照片,面容苍白,身体单薄,一双大眼睛里写着绝望与期待交织的复杂心情。不久后的一天,正在家里撰写文案的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湖北一家媒体类似《真情寻呼》栏目组打来的,他们要找书淮,说他原先教过的一个学生委托我们栏目组寻找他,那女孩马上要做心脏手术了,见一见刘老师是她上手术台之前的愿望。刹那间,读过的那篇文章清晰地一字一字浮现在脑海里,我本能地回答说:“好的,我会转告,见一见是应该的。”一个星期后,我和书淮在节目录制现场见到了那个女孩——覃冰。

当时我俩在后台依照工作人员的安排等待着,我透过幕布的缝隙看着覃冰,她比照片上显得更清瘦。女孩轻轻地讲述着她的故事,和杂志上说的一样,和我反复向书淮求证的一样,和我脑海里上演的情节一样。覃冰1985年出生在武汉,从小便患有心律不齐。16岁那年她考上了书淮所在大学,成了他担任辅导员的中文专科班的学生。她在他的课堂上偷看张爱玲的小说,并且说最深刻的爱情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他得知她高考前因为心绞痛发挥失常才到专科班后十分惋惜,从此对她多了一份亦师亦兄的关怀。她曾经在上课的时候突然晕倒,是他背她去的医院。而当校园里流言四起传说他俩“师生恋”时,面对教务处老师的询问,覃冰也不明白自己是因为胆怯是因为莫名的原因,她选择了默认。学校将刘书淮与另一位老师调换了班级教课,深感压抑的书淮最终选择了辞职,然后毅然南下广州。

覃冰说,医生说她的病情随时可能严重,最好能提前做心瓣修补手术。可她不愿意在没见到刘书淮之前进手术室。主持人最后朗读了文章里的一段话,那是覃冰的心声吧:“我想,三年过去了,刘老师如此优秀的人,他的身边一定会有一个同样优秀的女孩,我不是想打扰他的生活。我只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下手术台,即使做完了手术,又能将生命维持多久,因此我不想将遗憾带离人间。我想找到刘老师,为他当年因为我承受的委屈说声对不起;想找到刘老师,因为他是我没能开始的初恋;想找到刘老师,因为他的善良他的豁达曾那么飞扬地鼓舞过我。现在要上手术台的我,真的希望他能握我的手,我冰凉了多年的手,希望他能吻我的唇,我干涸了多年的唇……”

我看见舞台上的覃冰目光中盈盈欲滴,再看身边的刘书淮,一向深沉的他眼睛里也有些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动,那一刻,我的心里百感交集。

工作人员悄悄地将刘书淮引到台前,当然,我听见了覃冰因为惊喜而发出的呼唤声,她只喊了一声“刘老师”,就哽咽了。我看见她无所顾忌地扑进了刘书淮的怀里,像个委屈的孩子,而书淮则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似乎安慰着什么。然后,台下掌声热烈。

主持人问刘书淮:“你能满足覃冰、你昔日学生的心愿吗?”刘书淮想了想,坚定地点头说:“可以,我当然愿意帮助覃冰。而且,”他迟疑了一下,头向我所在的舞台一侧看了看,然后说,“我还没有和我的妻子商量,但我相信她也会同意我的建议,我们准备将覃冰接到广州去治疗,这样我们可以更好地照顾她。”

舞台下掌声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我无言以对地站在后台。如果我只是场下或是电视机前的一名普通观众,我想,我一定会被这一幕深深感动,为这世间美好纯洁的真情感动。然而,身在其中,内心却有些山山水水的情感浮浮沉沉。

容不得我多想,工作人员将我推到了前台,面对覃冰清澈的眼睛和带些恳求看着我的神情,我突然有些惭愧自己刚才的多虑。是啊,眼前这个女孩,父亲因心脏病早逝,母亲下岗在家,自己因为体弱没有固定的工作,而且身患恶疾,最重要的是,她对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另一半——刘书淮,有着强烈而且固执的热爱和崇拜,我没有理由不帮她,没有理由不答应这个请求。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最深的吻叫想入相濡以沫。

2004年6月1日,覃冰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来到广州,我将电脑移进卧室,在书房里替她布置了一个柔软舒适的小床,床上铺着天蓝色的床单。覃冰来的前一天,我在广州各大医院跑了一天,打听覃冰的手术费用及术后康复问题。回到家里,感觉极累,头痛欲裂。不等加班的书淮回来,我就先躺下了。口干唇燥,我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然后就感觉天旋地转。再醒来,已是天色发白,身上有些虚脱的汗意,身边是书淮疲惫的脸和红肿的双眼。书淮用宽宽的手掌覆盖着我,用他的唇量我的额头和脸庞的温度,然后欣慰地说:“谢天谢地,体温总算正常了。”我张口想说什么,可喉咙里一片干涩什么也说不出来,书淮又用唇测量着唇间的干燥程度,然后端来一杯水,他喝了一大口水,不停地冲我点头,像是说温度正合适,我五:疑惑时,他却伏身到床上,紧紧地靠着我,用他的嘴作为杯子,小心地一口一口地喂我喝那清凉的水。我们唇唇相对,都小心翼翼地让透明的液体在我们的唇齿间流淌。也许那就是古人常说的“相濡以沫”吧。

第二天,我和书淮一起去车站接到了覃冰。看得出来,覃冰是个敏感而且脆弱的女孩,因为病,她随身总携带着“速效救心丸”,她对要耗费我和书淮的时间、精力以及金钱来治病,满怀歉疚。为了让她宽心,我尽量地将笑意写在脸上。可是明显地,覃冰待我还是有些戒心,她和书淮可以有说有笑,但只要我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她就会嘎然止住笑声,局促地看着我。

晚饭后,我先睡了。一觉醒来,书淮还没有回房,我侧耳听,隔壁还有说话声。我悄悄起身,走到卧室门口,看见亮堂堂的光从书房半开的门里投射出来,然后书淮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覃冰娇弱的声音里带着固执:“求求你了刘老师,我多少年没见你了,再陪我说一会儿话吧。”我躺回床上大概又等了一个小时,书淮才悄悄进房。

第二天书淮特意请假陪覃冰去医院,检查的结果却是,医生认为她血小板偏少,体质太弱,建议先补身体,最好半年后再动手术,成功的把握更大一些。书淮沉吟后和我商量将覃冰留在广州休养,正好可以多些时间攒钱凑够做手术还差的5万块钱。

白天,书淮去上班了,留下我和覃冰在家。

看得出来,覃冰也极力地想和我处好关系,她带些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抢着帮我做家务。8月的一天夜里,书淮加班没有回来,覃冰吃过晚饭就躲进了书房。我忙完手里的活儿去客厅倒水喝,突然听见极细微的呻吟声。

哦赶紧去看,发现覃冰捂着肚子躺在床上,虽是盛夏,但手心里却沁着凉凉的汗。我慌了,赶紧问她怎么了。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没什么,我一向有痛经的毛病。”

我放下心,赶紧为她准备了温开水,并拿一条柔软的干毛巾坐在她身旁替她擦汗,同时和她闲聊分散她的注意力。

覃冰有些伤感地对我说:“我第一次心律不齐住院就是14岁初潮那天,很疼。后来我偷听到了医生对妈妈说的话,医生说,我是家族遗传心脏病,恋爱、结婚、生孩子都可能会诱发心脏病发作。也就是说,我最好一辈子都平静地生活,像修女一样清心寡欲,我是那种生下来就离天堂最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