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4日,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口头报告说:“小资产阶级还有另外一种性质,叫革命性。他们革命是革的,但是有点软弱。现在已经完全证明软弱是不对的。有一个章乃器,我给他戴了一顶帽子,叫‘章乃器主义’,我想戴得是有道理的。此人现在已同我们讲和,他对周恩来同志说,他犯了错误。这很好。1937年11月,我在党的一次会议上批评过他,说章乃器的哲学不好,因为他那时提出了‘少号召,多建议’。这是自由资产阶级软弱性的表现,他的意见被我们战胜了。他是中间派,只有我们坚决地联合他,才能在长期的经验中教育他。以后自由资产阶级还会拿他的软弱性经常影响我们,因为他有那样一种性质,好像《红楼梦》上的林黛玉,洗涤后身上发出的那样一种‘香’,自由资产阶级身上也出了那样一种香,这种香,就是‘软弱香’。他出了那种‘香’就要找市场出卖,有目的地向我们延安送,给我们党以坏的影响。我们的宣传有时也太刺耳,玫瑰花虽然可爱,但是刺多扎手,‘羊肉好吃烫得慌’。对于那些绅士,玫瑰花虽可爱,但因为刺多他们不大喜欢。他们喜欢薛宝钗,不喜欢探春。”
[附注]“玫瑰花虽然可爱”等句,见《红楼梦》第六十五回《贾二舍偷娶尤二姨,尤三姐思嫁柳二郎》:“贾琏道:‘前日我也曾回大哥的,他只是舍不的。我还说,“就是块肥羊肉,无奈烫的慌,玫瑰花儿可爱,刺多扎手。咱们未必降的住,正经拣个人聘了罢。’””
毛泽东在中共七大上的政治报告《论联合政府》说:“国民党主要统治集团现在正在所谓‘召开国民大会’和‘政治解决,的烟幕之下,偷偷摸摸地进行其内战的准备工作。”
[附注]“偷偷摸摸”,见《红楼梦》第八十回《美香菱屈受贪夫棒,王道士胡诌妒妇方》:“金桂道:‘要做什么和我说,别偷偷摸摸的,不中厢。”
8月,毛泽东赴重庆谈判,临行前夕,江青替他准备了一批书,但他只挑选了《红楼梦》、《三国演义》等几种。
8月,毛泽东在重庆还接见了一批“小民革”(即民主革命同盟)的领导人,从吃晚饭谈起,共谈了10个小时。这次,毛泽东兴致很高,开怀畅饮,旁征博引,讲的是史册古籍,《红楼梦》、《西游记》等等,却又都切中时弊,针砭国民党的法西斯独裁统治。毛泽东的这种以古寓今,风趣横溢,妙语连珠,在场的人都听得入了迷,忘了时辰,无不为之感佩。
毛泽东在政治秘书王炳南介绍王昆仑、屈武、侯外庐等人后,他的大手潇洒一挥,对“小民革”负责同志说:“你们都是些无名英雄啊!”他用手指着他身旁的王昆仑:“国民党候补中央执行委员、‘红学’名家,‘太子派’头面人物,国民党‘六大’独领风骚,为人所不敢为,言人所不敢言,能够认识诸位,不虚重庆此行。”在谈话中,当王昆仑谈到对这次谈判前途的担忧,认为恐怕很少收获,而蒋介石的执政党领袖地位的欺骗性怕不是那么容易戳穿的时候,毛泽东笑道:“有个问题想请教你这位红学专家。荣国府的贾府是由盛而衰吗?”不等王昆仑回答,毛泽东已经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认为这个家庭面临的是由衰而败的厄运。甲戌本第二回开头就说:‘如今这荣宁两府,也都消疏了,不比先时的光景。’就是说,厅殿楼阁峥嵘轩竣也好,树木山石蓊蔚调润也好,都不过是衰微中的表面繁华、败亡前的回光返照而已。”王昆仑已听出端倪:“你是说蒋介石的统治正如那荣国府,虽然貌似强大,实则不堪一击。”毛泽东微笑不语。侯外庐脱口而出。“《红楼梦》有一副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其耐人寻味之处,正在于它强调了事物变化之规律,特别是向其反方面转化的前提和条件。”毛泽东接口说:“我们的目的很明确,和平、民主,不过这两条和蒋介石的打算都相反,他要打内战,搞独裁,怎么办呢?没有其他办法,他愿意谈,我就谈;他愿意打,我就打。他愿意边谈边打,我就边打边谈。反正我是延安来的客人,客随主便。如果这次谈判没有其他结果,能够揭露他的真面目就是最好的结果。”
9月,毛泽东在重庆会见了张恨水,长谈了两个多小时,在谈到小说创作时,毛泽东风趣地对张恨水说:“在湖南一师读书时,有位绰号叫‘袁大胡子’(即国文教员袁吉六)的先生,曾嘲笑我的作文,是新闻记者的手笔,今天遇到了张先生,我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哟。”张恨水谦逊道:“毛先生雄才大略,大笔如椽,我辈小说家,岂敢相比,真是惭愧。正如一些同道所批评的那样,自己的小说脂粉气太浓了些。”毛泽东道:“脂粉气也未必有什么不好,我看曹雪芹的脂粉气比先生要浓得多,但《红楼梦》不也一样令我们叹为观止嘛!我以为,文艺作品的好与坏,不能在题材上作统而言之,关键在于我们的作品,是否真实地反映了社会,刻画了社会的人和社会的事,反映出社会的矛盾斗争。”张恨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