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正德年间,秦藩请求加封陕边地。朱宁、江彬等人因接收了贿赂,就答应了秦藩的要求。皇上催促大学士起草一个加封的诏令,杨廷和蒋冕感到很为难,他们晓得这个诏令要带来后患,可若不起草,又怕违背了皇帝的命令,于是假称有病,不去上朝,此时惟有梁文康承命起草诏令,诏书写道:“皇太祖曾诏令说‘这块土地不能封给藩王,不是吝啬,而是考虑到它地广富饶,藩王得到后一定会多养士卒马匹,也一定会因富而变得骄纵。如果此时有奸人挑拨引诱,就会行为不轨,不利于国家。’现在藩王既恳请得此土地,那么就加封给你们吧!但得此地之后,不要在此收聚奸人,不要在此多养士卒马匹,不要听信坏人挑拨,图谋不轨,扰乱边境,危及国家。否则,那时想保全自己妻子儿女是不可能的。请藩王在此事上慎之又慎,不要疏忽。”皇上看到诏令,吃惊地说:“若是结果如此,那太令人忧虑了,还是不给藩王加封边地好。”于是事情便作罢了。
对英明的君主,不可用一般是非的道理来纠正错误,但未尝不可明以利害关系来改变其原来的志向。这同张良招来四皓,改变高祖另立太子的想法是一个道理。
王振智塑佛像
北京功德寺后宫的佛像非常华丽,寺内的和尚说:“正统(明代年号)年间,张太后常来此处,一般要住三宿才返回。”当时英宗还年幼,经常跟随太后来游玩,寺内宫殿别寝都有。太监王振认为后妃游幸佛寺,不合皇法,于是秘密塑了这座佛像。佛像塑成后,请英宗对太后说:“母后的大恩德,做儿子的无以报答,特命塑一佛像,已安放在功德寺后宫,以酬答母后的厚德。”太后听了大喜,同意此事,同时令中书舍人写了金字的佛经藏书,放在东西厢房里。从此,太后因有佛经在功德寺,不能再在寺中就寝,也就不去功德寺了。
君子的智慧也有一些短处,小人的智慧也有一些长处。小人往往拾捡君子的短处,所以是小人;君子不舍弃小人的长处,所以为君子。
有主见的满庞和郭元振
太尉杨彪与袁术通婚,做了儿女亲家。曹操非常厌烦此事,想诬陷杨彪图谋不轨而使他入狱。曹操给杨彪扣上罪名后,要许昌的县令满庞来处理此案。满庞将要接此案时,大臣孙融和荀或嘱咐他说:“只要杨坦白供认不讳,就不要用刑鞭打。”满庞不听从,拷打问讯,执法甚严。过了几天,满庞对曹操说:“对杨彪严刑拷打没问出什么。此人海内知名,假若罪行不清楚就判刑,一定会失去民心,我为您感到不安。”曹操听后,即日就将杨彪无罪释放。刚开始时,荀或与孙融听说满庞不按他们的嘱托办,都愤怒不已。等到杨彪出狱归来,他们才明白还是满庞的做法聪明。
郭元振升任骁卫将军安西大都护。这时西突厥的酋长乌质勒所属部落尽管很强盛,但愿同元振和好相处。元振到他的牙帐内共议大事,正碰上天下大雪,元振不畏严寒,站在那里不动,同乌质勒商谈。到了晚上,天气更冷,帐内外冰雪结冻,元振依然坚持商谈,乌质勒数次向元振致敬,表示甘拜下风。后来乌质勒终因年老体弱不耐寒,会晤后便死去了。他的儿子婆葛认为是郭元振用计故意杀害其父,要率兵袭击郭军。副使解琬劝元振黑夜逃走,郭元振坚持不肯,表示自己住在军营中哪里也不去。第二天,元振穿着孝服到婆葛营中吊唁,赠送昂贵礼品并痛哭哀悼乌质勒谢世,然后为协助办丧事,特意逗留了几十天之久。婆葛被感动了,对郭元振的行为深为悦服,特派遣使者向郭元振敬献五千匹良马,二百匹骆驼以及牛羊十万余头。
鞭打杨彪,反使他获释;同乌质勒站立着商谈却招致其子要率兵来袭击。世间事情真是复杂呀!恼怒我的,转而对我善待,因为他们明白了我的苦心;想袭击我的,转而被我折服,因为他最初不了解真情。虽然如此,像曹操那么聪明的人还不能了解满庞的内心想法,更何况说庸才解琬如何能理解郭元振呢?
梅衡湘的护民之术
梅衡湘少司马刚任同安县县令时,县中许多有钱有势的宦官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稍微强硬一点的规定,他们就不接受,要同梅衡湘争辩。梅县令每逢这时,总是心平气和地对待他们。一次有个显贵拎着一些猪蹄来访问梅少司马,求他为自己讨债。梅公烹猪蹄设酒宴款待这位显贵,同时派人把负债的人召来,对他进行训斥。负债者说因贫穷实在难以偿还。梅公叱责他说:“贵人的债怎敢拖欠,今天一定偿还,如果慢一点,那就死在刑杖下吧!”负债者哭泣着离去。这位显贵好像有点恻隐之心。梅公发觉了,又把人叫回来,皱着眉头说:“我本来就知道你贫困得很,然而也无可奈何。快去卖掉你的孩子和妻子,然后拿钱来。我是你们的父母官,怎能忍心见你们骨肉马上就分离呢?姑且宽限一日。夜晚回去和妻子诀别吧!此生两人再也不得相见了!”负债者听后愈发哭泣得厉害,显贵听了,也同情地掉了眼泪,对梅县令说:“我不要他还债了。”并当场撕毁了债券,因此,这些显宦人家要债时,都能从宽地对待负债者了。
宁越文武并用
齐国攻打廪丘,赵国派孔青率敢死队去相救。孔青与齐人作战,大败齐军。齐国的将领战死。孔青得车辆千辆,杀敌三万之后,他将齐军的三万尸体埋了,筑成两座大坟墓。宁越对孔青说:“可惜呀!不如把尸体还还给齐国,作为内攻的手段,使齐国的战车盔甲完全用于作战,使齐国府库的钱粮完全用于安葬。”孔青说:“齐国若不来要尸体怎么办呢?”宁越说:“那就罪上加罪了。战而不胜,这是它的第一条罪状;士兵出去了都未回来,这是它的第二条罪状;还给它尸体,却不来取,这是它的第三条罪状。老百姓因为这三条罪状将怨恨君主。君主无法安抚民众,民众又不愿侍奉君主,这就是所谓的重攻。”
宁越可以说是知道如何用文武的人呵!用武在于以力胜人,用文在于以惠取人。
慎子的保国计谋
楚襄王做太子时,在齐国当人质。楚怀王死,太子向齐王告辞准备回楚国,齐王不答应说:“给我楚国东边的土地五百里,你就可以回去;不给,你就别想走。”太子说:“我有太傅,请让我去问问他。”太傅慎子说:“把东边的土地给齐,是为了你回国继位,如果为了爱地不送死去的父亲,不义,臣认为可以答应献地。”太子去见齐王说:“按着您的要求,我敬献五百里地。”于是齐王同意楚太子归去。太子归楚后,即位为王。齐国派兵车五十辆来楚索取土地。楚王问慎子说:“齐使者来取东地,怎么办呢?”慎子说:“君王您明日上朝时,让大家都献计。”于是上柱国子良入见楚王,楚王说:“我能罅返回故国,执掌国家大权,是因为许给了齐国五百里土地。如今齐来取土地,怎么办呢?”子良说:“您不能不给呀,您是金口玉言,已经答应把边地献给万乘之强的齐国。如果不给就是不讲信用,以后也难以缔约结盟于诸侯。我看,先给他地而后再向他进攻,给地是信,进攻用武也有理由,所以,还是先把地给他。”子良退出,昭常入见楚王,王问:“齐使来取东边的五百里地,怎么办呢?”昭常答:“不能给,万乘之国是因为土地广大才能称为万乘,现在我国去掉东边疆土五百里,是等于割掉我国的一半了。这样就只不过有万乘的称号,而连千乘之用都没有了,臣认为不能给地。我请求镇守东边的十地。”昭常退出。景鲤入见齐王,王问:“齐使者来取东地五百里,你看怎么办呢?景鲤说:“不能给他们。不过,楚也难以独自守住它。大王身为至尊,金口玉言,答应将地给万乘之强齐,如果不给,天下人会说不义。可是楚又无力独守,臣请求西去求救于秦。”景鲤出,慎子入。楚王把三位大夫的主张都讲给慎子,说:“子良对我说,不能不献东地,可以先献,后以武力夺回。昭常说,不能献地于齐,他请求镇守东地。景鲤说,不能给齐地,但楚无力自守,应求救于秦。你看我用谁的办法呢?”慎子答:“大王都可以采用。”楚王不高兴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慎子说:‘请让我效仿他们的说法,说完您就知道此三计并行是可以的。大王让上柱国子良带车五十乘向齐献地五百里。第二天,派昭常去东地镇守,第三日,再派景鲤带五十乘战车去向秦求救。”楚王按着他的计策去做了。子良到了齐国。齐派武装去接受东地,镇守东地的昭常对齐使者说:“我奉命守东地,同东地共死生,我这五尺男儿,年龄六十,以及三十多万的楚国士卒,虽然武器装备不好,但愿为守东地而献身。”
齐王对子良说:“大夫您亲自来献地,又令昭常镇守,这是怎么回事?”子良说:“臣亲身受楚君的命令,昭常是假的,请大王进攻东地讨伐昭常吧!”于是齐王兴兵伐东地,还没有到楚国的疆界,秦国的五十万兵就到了齐的边界。秦帅右壤说:“齐阻止楚太子归国,这是不仁;又要攻夺楚国的土地五百里,这是不义。如果退兵那就罢了,不然,我就要打了。”齐王听了大为惊恐,就请子良归楚,又向秦派出使者,以解除齐的危难。楚未动一兵一卒,东地仍归属楚国。
李允则治沧州
沧州城北有一个旧的瓮城,刺史李允则想把沧州扩建成一个大城市,把瓮城合进去,于是先建北城外的东岳祠,用黄金百两来购置供奉的器具,同时使吹鼓手在路上大吹大打,居民见此争抢着献金钱布帛。过了好久,李又散布说强盗要从北边来,于是立即下令捕盗,移工于北界,大兴土木修筑城墙,来保护神祠。然后又疏通了城壕,筑起了月堤,这时瓮城中人全都纳入大城市之中。三月三日是吉日,李允则让大家在界河划船比赛,欢迎北方人随便观看,谁也没想到他是在练水战。州北旧有许多陷马坑,城下原建有瞭望楼,可望见十里之远。自从此处罢兵后,人们都不敢登楼。李允则说:“辽邦既已同我们讲和了,要这楼还有什么用?”于是命令把哨楼拆掉,把陷马坑填平,改为军人的菜园。同时挖井修沟,开垦菜田,筑建短墙纵横其中,还种了荆棘,这块地因此更加受阻难行。接着治理街坊小巷,把佛塔迁到北原上,百姓早晚登塔可以远望州里。李允则还下令,凡是有空地的都要种榆树。久而久之,榆树长满塞下。李对臣僚们说:“现在这么多树是步兵作战的好地方,不利于骑兵作战,敌人骑兵来了将无用武之地。种榆树难道仅仅为了多些建筑材料吗?”
李允则毫无架子,不摆威严,他有时出外散步,遇到老百姓就坐下同他们谈话。用这种方式了解民情。子犹说:“这就是像舜一样的大智。现在的人把矜持傲慢当作威严,把刚愎自用当作果断。”
这样的人,就是富有千金也不能吸引一个谋士;就是有百万人被他统治,也不能得到一个为他而死的人。这些人无事时像猴一样戴上官帽,一遇到险情,则像老鼠一样逃窜。
范仲淹爱民顺民
宋仁宗二年,吴中闹大饥荒。当时范仲淹任浙西太守。他发给老百姓粮食,并号召存粮的大户把粮食平价卖给百姓,防灾办法十分完备。吴国人喜好赛船和信佛念经,范仲淹就鼓励人民搞赛船。范太守在竞渡的日子里,大清早就出现在湖中的船上。从春天到夏天,吴中居民往往倾城而出,在水边游乐。范仲淹又召集所有佛寺的主持,提醒他们说:“灾荒年景,工价最贱,可以大兴土木,翻修佛寺。”于是所有佛寺的工程都兴起。同时他又让扩建新粮仓和官吏的住舍,每日雇用一千人以上。这年浙东、浙西大闹饥荒,民不聊生,只有杭州的百姓比较安乐。
《周礼荒政十二》说:“可以兴劳作场所来聚集失业者。”这话很有道理。然而他人不能办到,能办到的是范文正。大凡能来旅游赛船的人,必定有足够的旅资。游者一人,而依靠游人生存的,不知有几十人呀!
明万历年间,苏州一带有大灾荒。于是苏州管事者以灾年要节约为由,禁止游船招揽生意。大户人家的孩子们都纷纷到寺庙里办宴席来消遣取乐,而游船业数百人都因失业流离失所。不识时务者就是这么糊涂!
苏秦和张仪
苏秦、张仪曾经是同学,都曾跟随鬼谷子先生读书。苏秦主张合纵,并以此在诸侯中扬名,但又担心秦国会进攻诸侯国,破坏他们合纵的盟约,因此就考虑找一合适的人派往秦国,并被秦所用。于是暗中派人悄悄感化张仪,劝他谒见苏秦以求通达。果然,张仪到了赵国去求见苏秦。苏秦告诫门下人不为张仪通报,同时又使他数日不能离去。后来张仪会见了苏秦。会见时苏秦让他坐在堂下,赐给他仆妾吃的食物。而且数次责备他说:“以你的才能,让自己困窘受辱到这步田地,真出乎我意外,我难道不能在赵王面前说话让你富贵吗?可你不堪造就,赵国不能收留你。”张仪大失所望,愤然告辞而去,心想诸侯国不能用我,惟独秦国强大能攻打赵国,于是到了秦国。苏秦将此事告诉赵王,同时派自己的舍人隐瞒身份跟随张仪,和张仪同住,慢慢亲近他,然后供奉他车马金钱。张仪于是得以见到秦惠王。惠王拜张仪为客卿,同他商量讨伐诸侯国的事。舍人此时向张仪告辞,张仪说:“我依靠你,才能显贵,正要报答你的恩德,你为什么这时要离开我呢?”舍人说:“臣不是你的知己,您的知己是苏秦呵!苏秦担心秦王攻打赵国,破坏合纵之盟,认为只有您才能得到秦王的任用,所以故意激怒您。同时让我悄悄地奉送您财资。现在您已被秦重用,请让我归去向主人汇报。”张仪感慨地说:“我在苏秦的计谋之中,而毫无感觉,我不如苏秦聪明呵!我新被任命,怎能算计赵国呢!请替代我感谢苏秦,只要苏秦在,张仪怎敢说进攻赵国呢?况且只要苏秦在,我张仪怎能打败他呢?”自此,直到苏秦在世之日,张仪一直不敢谋攻赵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