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顶十门的庭院建在高山之上,要上山,只有利用轻功爬铁索二途,许多要面子的江湖中人轻功不济又不愿意爬铁索,故而徘徊在山下,为此韩少云将山脚下的别院作为接待武林中人的休憩之所,而此时别苑花厅之中聚了不少武林中人或是叙旧,或是讨论江湖趣事,或切磋武功。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木迟峰,木大侠么?今日一见真是……啧啧!”一身锦衣华服的公子双手相抱,极为不屑地打量着木迟峰,这人若不是这般惹人厌的模样,倒也算得上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不一会儿一身珍珠薄衫的千娇百媚妙龄女子自贵公子身后飘到跟前,柳腰一摆紧贴到贵公子身上,一脸媚笑,看得贵公子心花怒放,一搂女子纤细的腰肢,转身离去,木迟峰顿时脸色难看之极。
“木师兄,这苏白圣好歹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真是有辱‘落凡仙’之名。”舒可柔对于苏白圣的行为十分憎恶,苏白圣原本就是苏家堡的大公子,苏家堡虽是武林世家,却也是做生意的富商豪门,难怪这苏白圣一身纨绔子弟的习气,还自命风流。
“木师兄,这苏白圣不过就是三流高手罢了,也敢看不起你!”云紫心更在意地是苏白圣竟然对木迟峰这般轻蔑羞辱。
“也罢,当今最重要得便是能够替师门报仇雪恨!我受些屈辱算什么!”木迟峰正在愤恨之际,忽然门口拥堵了起来,那些武林中人争相朝门口挤去,屋里陷入一种古怪的宁静,聚集在门口的人很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琬琬盈盈徐步迈入花厅之中,美目四盼,目光所及之处,男子目瞪口呆,女子气急败坏。自命风流见惯美人的苏白圣亦是难以转开目光,再瞧身边的玉香楼花魁娘子水芙,简直就是庸脂俗粉,平凡不过。苏白圣正想上前搭上几句话,却见抢先一步上前的不在少数。
“琬琬姑娘,在下对你仰慕已久!”
“琬琬姑娘,飞华镜玉楼离这路途遥远,这一路辛苦!”一位少年侠士立即端茶倒水极为客道,亦有江湖侠女凤如意不屑道:“一个青楼女子罢了!男人都是色胚!”
“琬琬多谢各位侠士厚爱,小女子虽然命途多舛,沦落风尘,知恩不忘报的道理琬琬亦是明白,云剑门曾有一门人乃是琬琬恩客,亦是琬琬倾心之人,如今那人师门遭了难,琬琬亦要为之出一份力,故而前来支持,为保那人清誉,在此不便说出那人名字,还请各位大侠见谅!”琬琬言辞恳切,闻着皆是叹息不已,几乎泫然泪下,众人纷纷猜测那人是谁?
“琬琬姑娘放心,这万绝城作恶多端,我们正道中人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姑娘如此情义,在下十分敬佩!”
“真是难得啊!”原本仅因美色也恋慕琬琬的侠士心中更加爱慕,这便像是美丽的雕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
苏白圣忽然嫉妒地瞥了一眼木迟峰,好似明白琬琬所指是谁,连云紫心也古怪地打量起木迟峰,倒是舒可柔问得直接。
“木师兄,那个琬琬姑娘说得是不是你啊?”
“我不认识她!”
“木迟峰,男人敢做便要敢认,虽身为正道弟子与青楼女子有染,有失颜面,你又与云大小姐有婚约,有所顾忌,可琬琬可是好姑娘,不远万里来支持你不说,为了你的面子连名字都不敢说,再说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没人会耻笑你!”也不知道哪里冒出个多事的主儿,再一看正是哪江湖中号称漫雨梨花的韩之意。
“韩兄当真不是在下!”
“谁都知道,这云剑门年轻一辈之中,唯你最为突出,你师门遭难之后,除却你并未有其他师兄弟生还,这还不是说的你!”
“是啊,一定是木迟峰!”
“我也这么看!”众侠士交头接耳,听过韩之意的分析,更加确定这个结果,有些直接问起了琬琬。
“琬琬姑娘是与不是?”
“小女子的心意还请众位侠士成全!”琬琬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众人不好意思再多问,便就此作罢,偏生还是心照不宣地将木迟峰当做琬琬那位倾心之人,不少大侠公子挽额叹息,心伤不已。
“哼!”云紫心冷哼一声便跑了出去,由于突然上前寒暄的武林人士多了起来,木迟峰也不好直接离去,于是让舒可柔去看着云紫心。云紫心也未曾走远,只是回了自己的客房,舒可柔敲了敲门,却见眼角噙满泪痕的云紫心。
“云师姐,想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再说了那琬琬姑娘也没说是木师兄!”舒可柔好心劝慰却换来云紫心连番质问。
“你说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我堂堂云剑门大小姐难道还比不过一个青楼女子?你倒是命好,小石头傻傻愣愣,既老实又规矩,这两年也没出过云剑门,铁定不是他,至于那个荆一啸不但武功平平,而且毫无建树,在云剑门里就是混日子,那个琬琬能看得上他?说出去也没人信!倒是木师兄论武功论才貌在云剑门年轻一辈弟子当中都是最强,不是他是谁?”
“这琬琬姑娘虽为青楼女子,不过我们云剑门遭了难,许多人都瞧不起咱们,此次来天顶十门也是受了不少白眼,而琬琬姑娘却不远千里前来支持我们,为了心上人的清誉,连名字也不曾吐露,也的确是有情有义。木师兄又是才智过人,虽然眼前又些落魄,但总是块璞玉,迟早会有成就,身边有些仰慕者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了琬琬姑娘的确是很美,是男人有几个不着迷的!”舒可柔吞吞吐吐地说了半天,原本是想安慰一番,如此反倒刺激了云紫心。
“舒可柔你到底帮谁说话,要是换了小石头,我看你还有这般心思!你给我出去!”说罢,云紫心便将舒可柔推了出去,“嘭”一声响将门紧紧关了起来。舒可柔站在门外暗骂自己笨,为何总是说错话。
天顶十门鲜少如此热闹,这正合了韩之意的心意,他原本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趁此机会邀了木迟峰、苏白圣二人前去山下沁河镇酒庐饮酒。原本看不起木迟峰的苏白圣在琬琬出现之后对木迟峰大为改观,认为木迟峰与自己同是风流之人,真正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像自己每年总有那么几个闹上门去的,惹得父亲一阵臭骂。而韩之意素来随性,交友亦是如此,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道,只要是看得顺眼的便可以成为朋友。
“木少侠,这百草酒可是我们归一天境最好的酒,其味道香醇又是养身固气的药材所酿,喝了可是对身体大有益处啊!来来,我敬你一杯!”韩之意颇为得意地介绍这归一天境的极品佳酿,面色绯红,俨然自己先醉了三分。苏白圣眼神有些飘忽,叹道:“这酒虽好,可是十分醉人,木少侠还需夜会佳人,之意,就别劝酒了!”
“唉,可惜,可惜,当年我在青陵呆了一年,痴缠一年之久,琬琬亦未多青睐我一些!”苏白圣捣腾这肚子的苦水,完全不顾木迟峰静坐一旁,久未发言。
“阿清,再来一坛子百草酿!”韩之意早已是这里的熟客,一进门店小二阿清便熟络地招呼三人坐下,而韩之意不需多言阿清很明白的端上两坛子好酒,一个时辰就已经喝得半醉。
“好咧,客官您请慢用!”阿清熟练地将一坛子百草酿端到了桌上,苏白圣抱起酒坛子就一阵狂饮,一口气喝了半坛子直接爬在桌上呼呼大睡,口中还念叨:“来再喝一杯,今日不醉不归!”
原本木迟峰也有些醉意,只是一向好强的木迟峰依靠意志没有倒下,如今见苏白圣先倒了下去,一刻松懈亦倒在了桌上。
“你们俩真没用!”韩之意分别指过木迟峰与苏白圣,扔下酒钱便昏昏沉沉地朝天顶十门走去。阿清数过碎银子,显然多付了好几两,赶紧追了出去,青石街道上早已没了人影。
从沁河镇到天顶十门这条路韩之意走了十多年,就是喝醉了,也能闭着眼睛走回去。上崖的铁索,高耸的峭壁,却不是一个醉鬼能够攀岩上去的,韩之意抱着酒坛子靠坐在崖下的荷塘边的巨石前,荷塘上的凉风带着淡淡的荷香拂过韩之意的面颊,顿时酒醒了三分。清凉如水的月光清冷而温和,万里无云,显出它的饱满。荷塘里的红莲开得正盛,饱满的月光下尽显媚态。韩之意尽情享受这般花前月下的景致,心情舒爽了不少,自从被韩少云逼着修习皓月晴空剑法之后,韩之意就郁闷到了极致,表面上顺从地练皓月晴空剑法,私底下还是不曾有半分松怠对于暗器使用的修习。正在韩之意半醉半醒之间,忽然发现荷花生长茂密的池畔之中似乎有个人影在莲丛中若隐若现。
“也不知哪门哪派的弟子大半夜跑这里在冲凉?”韩之意索性直接走了过去,大声嚷道:“这位兄台,这夏夜凉风景致也不错,一个人冲凉有何意思?”说罢一头栽进莲花池游向人影。
韩之意一头钻出水面,这才发现哪里还有什么人影,连个鬼影都不见了,正待疑惑,不远处的岸边传来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这人年纪似乎不大,像未变声的孩子,雌雄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