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凌双双忍不住唤他一声,“她”指的自是秦采妮了,每个女人都不希望自己丈夫心里还想着别的女人,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临死之前还是摘下了它。
这次柳安然送戒指,只是个引子而已,想深一点儿,他只是想见她。
他当初离开去寻找秦采妮,也许其中有爱,也有愧疚吧,这个男人把心底里的某种东西藏得很紧很紧。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柳安然突然说道,干干地笑了一下。
“爹,她是谁?”就在这时,那叫柳越的男童突然问道,声音很嫩,很细。
“她是爹的一个朋友。”柳安然对着男童轻轻一笑,笑得那般慈祥,曾经的冷漠被父爱的力量融化了。
“是爹爹给越儿找得娘吗?越儿想有个娘。”柳越嘟着小嘴,天真的声音里居然夹杂着一丝诡异的笑。
“越儿,不要乱说。”柳安然的脸色倏变,瞪了一眼柳越。
“越儿才没,那个亮晶晶的小石头是爹爹的宝贝,现在宝贝在那个姨的手里,那姨就是爹爹的宝贝了。”柳越丝毫不客气,跟柳安然叫起劲儿来,指着凌双双手中的戒指,很大声地说道。
“越儿!”柳安然的脸憋得通红,狠狠喝了一声。
“爹爹,本来就是。”柳越依然不肯认输。
“越儿,不许胡说,快道歉!”柳安然拉了柳越的手,眉头皱起。
“不嘛,姨长得好美,我要姨做我的娘亲。”柳越拉着父亲的衣角,不依不饶。
“越儿,是不是不听话?”柳安然的脸色越来越沉。
“爹爹——”柳越的声音里夹杂着凄哀。
“好了,只是个孩子而已。”凌双双上前一步,从柳安然的手中牵过可怜的孩子,已是做了母亲的人,看着这男童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娘亲,心里陡然一酸,若不是怀有身孕,身子沉重,真想把他抱在怀里。“来,越儿是吧,这个是爹爹的宝贝,姨是要还给爹爹的,所以姨不是爹爹的宝贝。”她亲和地笑着,将钻戒放到锦盒里,然后递了过去。
柳越接过盒子,看看凌双双隆起的腹部,小嘴嘟了嘟,使劲点一点头,道:“越儿明白了,姨有小宝宝了,姨是别人的宝贝了。”
一句天真的话把凌双双逗笑了,这小家伙可真是聪明,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眸光扫向柳安然,其实柳越的话也证明了这几年柳安然一直把她放在心里的,“安然,越儿需要一个母亲。”
柳安然怔了一下,忽而又涩涩一笑,道:“我知道,不过我不会再娶,越儿的母亲永远只有一个,我会照顾好越儿的。”
他的话虽然普通,但也证明了他对秦采妮的那份情,不管是爱情也好,歉疚也好,都是一份忠诚。
“——”凌双双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句,看着他,心里酸酸的。这辈子恐怕真的是要欠他的了。
“你平日都深居皇宫,只有今天,才是见你的最好机会。”柳安然不再隐瞒,半边的唇角上挂着淡淡的笑,“今日恐怕是我与你最后一次见面,我打算与越儿远离帝都,找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落脚。”
“为什么要走?”凌双双追问道,突然她也明白柳安然其实一直在等与她见面的机会,秋彤出嫁是个很好的机会,“这四年,你都在哪里?”
他是来做最后的告别,远离帝都,恐怕以后真的再难见面。这几年,江湖上出现一个叫“银狼山庄”的组织,会不会是他?只是猜测,无需再问。
离别总是叫人伤感的。
“我只想越儿快快乐乐的长大,江湖之大,四处为家。”柳安然淡淡答道。
忽而一片宁静,两人都沉默了。
四目相对,他的眼里似乎还有一丝情涌。
沉默许久之后,柳安然突然上前一步,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凌双双的手。
她没有拒绝,被他握着的感觉,温暖、亲切,那感觉像亲人。
“可以抱你一下吗?”柳安然的唇瓣嚅动了许久。
凌双双愕了一下,没有作声。她不作声,就是默认。
拥抱,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种礼仪而已,在这一点上两人很有默契。
柳安然会意一笑,朝前跨了一步,双臂伸开,将她揽于怀中。她的下额搁上他的阔肩,微微闭上了眸。
别的给不了他,唯独一个拥抱。
柳安然吸了一口气,把属于她的气息吸进鼻翼里,酝酿许久,忽而松开臂膀,牵起身边的男童,迅速转身,重新戴上垂帘斗笠,道:“希望后会无期。”
“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凌双双看到的只有他颀长的背影。
“他若一直对你好,我永远不会回来。”柳安然没有回首,言辞之间铿锵有力,“我希望我永远不回来。”末了的一句,有些哽咽,他始终不回头,抱了柳越在怀,大步朝夜色里走去。
凌双双张了张唇,想叫住他,但始终没有勇气,只能目送他渐渐远去,把他叫回来,又能怎样?给不了的还是给不了。
夜深沉,她就那样一直站着,直到那条长影消失在月光里,她才叹一声,回转身去,不知何时,内侍退了去,站在大门口的是一朵明黄。
“风——”凌双双焦急地唤了一声,那一刻,她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刚才的一切是不是都被他看到?
慕容风的脸色很平静,脸颊染着酒晕,通红的像夜幕时的云霞,在月光和灯光的交错下,他依然威严,只是不同的是,他的唇瓣有些微微的颤动,仿佛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说。
“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沉默许久,他突然说道。
“皇上——”凌双双心里有一丝不安,他会不会误会?毕竟这是古老的东荣国,不是二十一世纪,这里的人思想虽然不太保守,但也不至于很开放,她与柳安然的一个简单拥抱,若是叫外人看了去,肯定会误会的,更何况是他,一国之君。四年了,两人还从来没有翻过脸,东荣的皇帝和皇后的恩爱是全天下夫妻的楷模。如今,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位置早已重如泰山,她突然有些怕,有的时候真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就像一个十足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