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宇心血来潮上班去了。
不知道他顿悟了,还是受了爸爸一如既往的精神的影响,今早起床蹬上自行车,沿河边转了个圈就径直朝公司奔去。
他在办公室出现,上下哗然。人们围拢上来,问好的,握手的,恍惚在说,你早该回来了。
他一眼发现自己的桌子被放在过道旁开水器的侧边,便把公文袋扔在台面上。
"我给你挪过这边好吗?"一位穿素蓝裙子的姑娘热情地走了过来。
"谢谢,免了吧!"向宇说。
她抿住嘴会意地笑了。
他发觉自己还活着,好像还有力量。也许公司由他组阁办起,抑或是平日为人公道,人们不约而同地过来请示他,有的谈完了才到经理室去。
周明坐在经理室里,全面行使经理的职责。他很尴尬,摸不准向宇突然出现的背景,不知该怎办好,听见外面的笑谈声可又不便贸然出去。他没估计到向宇在职工中有如此深厚的根基。
向宇坐在桌前,翻看着今天的报纸。一山不藏二虎。大伙儿的目光从他身上往经理室溜过来又溜回去。
"不知道你今早回来,没派车接你!"周明微笑道。
"谢谢。"向宇说。
"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
周明望了望对方的桌子,"上面交待下来的,我照着办。
"谁交待的,我没接到这个通知。"
"不是找你谈了话么?"周明表示诧异地问道。
"谈过了,可并未有免了我的经理,你不知道吗?"
"误会,误会了。我去请示上面。"周明知趣地走了。他做了亏心事,慌慌失失,加上估算有失误,没想到事情会被胶住,接着来了个反复,当然也无法了解林明未倒下去的因由,树倒猢狲才散嘛!
林明在公司里也很有趣,上下都知道苗副市长责成他检查的事,有好心的还替他担心。因为副市长总比总经理高出一头。他们俩乃过去的上下级,现在的下上级,关系微妙。彼此为人,大伙儿也略知一二。因此,引颈以待文件之宣读,看看总经理犯了啥错误。
也许该件属密件之类,苗之康不说当众宣读,且连处以上干部也未见传达。这自然添增了事情的神秘色彩。
有一回苗办来电话请林明来见副市长。接电话的给林明说了。"你回话说我没空,另外安排时间。"林明不留面子实实在在地给顶了回去。至于副市长有否直接同林明对话,下面就不得而知了。
事情又胶糊着了。
人们对这样莫名其妙的胶着僵住的局面已司空见惯,尤其在这个新兴城市,建设的蓬勃,彩色的斑驳、旋律的急速、富裕的兴旺,往往把这些令人头痛的纷繁局面给遮掩住了。比如上面下亲一个出口限额分配,取代了原来的出口权不又僵住了一大片么!
人的容忍力的容量很大。当你感知到自己已无能为力的时候便只好容忍了。
林明认为如此技术先进有利于四化实现,且出自赤子爱国乡情兴办的光缆厂也不获批准,那他当这个总经理一点意思也没有了。直至因此牵连到对向宇的不教二诛,那分明是做给为父看的,不正应着了改革者没什么好下场的俗话!
他横下心,也不管对方来自哪个渠道,自己据理力争,更何况,市委未见有个态度呢!他就不信眼下还可以只手遮天。
他想起了儿子,也为发生了的那件不愉快的事蹙着了双浓眉。
"你上班了!"他还是给儿子电话。
"啊,爸爸。"
"你回家坐坐嘛!你妈想你呢"
"好的,爸爸。"
"我请你吃白云猪手。"
"嗯。"儿子明白添上一小碟酸甜萝卜这是爸爸最爱吃的菜式。
世界也是舞台。
苗之康安闲地坐在皮转椅上读着一份文件,大概又是什么讲话记录之类了。他深知文件类之重要。既然是以官为轴心的转盘,那为民的大多是处在点缀或陪衬、或可置之不顾之位置了。因此,他认真一字一句地读着。
蓦地,他惊喜地反复地全神贯注地一宇一句地念着这两行。
讲话中有一段点名表扬了林明,敢于开拓,善于开拓,执行了灵活的政策云云。这分明是对着讲的了。何方神圣?经过一番思考搜索之后,他才恍悟讲话的领导乃王颖的令尊翁。对了,这姑娘还留在北京呢!顿然,他脑门子一阵清凉,渗出了点点热汗。
此件发至厅局级。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苗之康转头嘱咐秘书,"到发展总公司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