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帝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奥君侯,即使大家都清楚,公子那样的人,是一定会成为乘龙快婿的吧。除了嘉宁帝的公主,这天下,还有谁能配得上他呢?
公冶烨胤收回望着慕淇君的目光,落在温苏心侧面,“你不是早就知道,你跟他是不可能的吗?”
“喜欢一个人,知道不可能是一回事,但当知道真的不可能的时候,伤不伤心,是另外一回事。”温苏心素白的脸越发苍白了,但她嘴角扬起是在笑的,沉默了片刻,她又笑问:“那殿下知道,为什么皇上要当着奴婢的面提奥君侯的婚事吗?”
不等公冶烨胤回答,温苏心便接着温温的轻轻的道:“皇上是要告诉奴婢,不要对奥君侯有非分之想。奴婢是东宫的人,是太子为您选定伺候您的人,所以,不要妄想。”
“那么,你怨皇爷爷吗?”
“不怨,”温苏心发出声音地轻笑了一声,她的手轻轻抚摸着汉白玉的栏杆,触手一片冰凉,“奴婢不怨任何人,奴婢得不到公子,是公子不想给,是因为他不喜欢奴婢。互相喜欢这种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强求不了分毫。”
喜欢一个人,只是一种感觉,这才是最无法强求的事。
温苏心眉睫微垂,眸光便落在玉栏杆上,她的目光比那汉白玉还要清冷,泛着幽幽的凝重,但是嘴角牵出温柔的笑,“如果他喜欢芙蓉糕不喜欢桂花糕,那你知道不要把桂花糕放在他面前,要给他芙蓉糕,他就会高兴。如果他喜欢梅花不喜欢牡丹,那你知道不要送他牡丹,要给他种一院子的梅花,他也会高兴。”
顿了下,温苏心慢慢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无边无际的蓝,那蓝像是要滴下来。
她收了笑,声音也变得有些虚幻,“可如果他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你,你是无能为力的。因为,一块芙蓉糕能取代另一块芙蓉糕,一棵梅花树能取代另一棵梅花树,一个人却不能取代另一个人。”
你没有办法把她给他,你也没有办法把自己像一个棵树一样移栽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他是你的阳光,没有他,你会像没有阳光的树一样枯萎。
可他喜欢她,就是喜欢她,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那怕你比她好,那怕你更爱他,那怕你为他悲痛欲绝,也改变不了分毫。
喜欢,只是一种感觉,这才是最可怕的,他看你一眼就已经有了结论。
所以啊,公子不喜欢温苏心就是不喜欢,任她百般聪慧玲珑,任她千般天姿国色,任她万般善解人意,他望一眼就已经尘埃落定。
“一个人是不能取代另一个人,但,一个人是能忘了另一个人的。”公冶烨胤声音凉冷,他深深瞥了她一眼,“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能坚持到那一天,还是不改变心意,我就遵守我们的约定。”
“那奴婢先谢殿下!”温苏心笑吟吟地接道,只是她苍白脸色上那笑慢慢转成一丝苦笑,“不过,如果他有喜欢的人,那还是算了吧。只要他能幸福,奴婢只要还能看着他幸福,也就知足了。”
公冶烨胤目光掠过她,有微微的不自然,“既然父亲叫我尊你为长姐,你就不必在我面前谦称了。”
温苏心身子微微一僵,这是不是意味着皇太孙殿下,已经慢慢在向她敞开心扉了呢?
温苏心不动声色地转身面对着公冶烨胤,然后在他面前单膝跪蹲下来。公冶烨胤便也低头看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
她仰望着公冶烨胤,露出女子皓白如雪细腻如玉的脖颈,“殿下,无论你想要什么,都不能叫别人看出你的心意来,尤其是当着陛下的面。”
公冶烨胤本看着她的目光,轻轻错开了,他眉尖蹙了蹙,有不悦的神色。
他不喜欢被一个人看穿心思,更不喜欢被人点破。
当嘉宁帝表现出有意将温苏心许配给公冶翊哲的时候,公冶烨胤心里浮起的不高兴,叫他知道,他是真的要将这个少女掌控在自己掌间的。
而显然,温苏心现在就是在说这个事情。
“我说过,我会永远陪着您的,请您一定要相信!无论到了怎样的境地,我都会想办法陪着您的!”温苏心诚意拳拳地道。
她当然会永远陪着他,如果不陪着他,她又怎样才能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怎样才能为温家报仇呢?
公冶烨胤眸底一厉,有什么不易捕捉的神色一闪而过,许久,方道:“纵使你真是这么想的,可你怎么知道皇爷爷一定不会把你许给四叔呢?”
“王爷还在服丧中,皇上是不会给他赐婚的,即使皇上要为王爷和我赐婚也是明年了。”温苏心耐心地解说着,语气柔和如拂过廊下的春风,“所以,殿下完全可以镇定自若,因为一年的时间,有足够的时间发生意外。”
温苏心顿了下,越发温柔地道:“还因为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把我给了您。太子已经仙逝了,但凡是不在了的人,总是很珍贵的,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明白什么叫做怜取眼前人,即使那个人是陛下也一样。”
就像温苏心自己,她从前从不知道,原来有一天,她的家人可以在一日之间命丧黄泉,这苍茫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失去的太子,在嘉宁帝心里定格好了,永远都是他最好的儿子。
“你为什么不去四叔身边呢?”公冶烨胤悻悻地问道,旋即又目光咄咄逼人地盯着温苏心,“去了他那,你就能远离纷争了,安安静静过一生不好吗?”
没有苛责,也没有质问,就像是亲友之间关心的一个问候。
“皇家,又有谁是真正的能安静地过一生的呢?”温苏心眼角弯弯笑了,“如果我猜得不差,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出了这样的事,是有人故意将贤王和年大人扯在一起。他们想试探贤王到底是真的闲散王爷,还是有意插手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