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六祖坛经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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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言(2)

1.随缘不变的无住修行:《坛经》的《行由品》说,惠能大师承受衣钵后,到了曹溪,又被恶人寻逐,为了避难,他隐遁于猎人队中,过着与猎人为伍的生活。他时常随宜为猎人说法,猎人则令他看守罗网,每当他看见禽兽落网时,便将它们统统放生。到了吃饭的时候,便以菜蔬寄煮在肉锅中,但只吃肉边菜。这样的生活,惠能大师随缘安住了十五年。一天,当他思维出世弘法的时机因缘已经成熟了,便毫无眷恋地走出隐居的生活,而到广州弘法利生。

惠能大师不论身处寒暑冷暖、荣辱苦乐、贫富得失、是非人我中,都能保有一份“随所住处恒安乐”的旷达和宁静,这种随缘不变的“无住生活”,充分地流露出禅者人间化的性格,也破除一般人对于禅法神奇玄妙的迷思。

2.心无憎爱的无念修行:《般若品》的无念修行法门说,无念并非百物不思,而是“知见一切法,心不染着”,也就是面对一切境界不起喜恶爱憎等念头。

如何能无念呢?惠能大师说,只要能清净自己的本心,使六识出六根门头,于六尘境中不染不杂,无滞无执,来去自由,解脱自在,即名“无念行”。又《定慧品》说:“于诸境上心不染,曰无念。无者,无二相,无诸尘劳之心。念者,念真如本性。真如自性起念,六根虽有见闻觉知,不染万境,而真性常自在。”因此,惠能大师说:“若真修道人,不见世间过;若见他人非,自非却是左。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过,但自却非心,打除烦恼破,憎爱不关心,长伸两腿卧。”这种自我观照,反求诸己,自我实践,不向外求,自尊自律的无念生活,自然能使内心清净,无玷无染,如月映千江,如日处虚空。

3.僧信平等的无相修行:《疑问品》说:“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在家能行,如东方人心善;在寺不修,如西方人心恶。但心清净,即是自性西方。”六祖认为在家、出家都不是成佛的必要条件,所以无须在虚妄假相上分别,但以“自净其意”为修行的要务。因为修行无非在净化自己的人格,净化人格,即无须有时间、处所、身份的分别,只要在日常生活里,行住坐卧中,返观自照,体悟自性,在在处处无不可成佛。

《坛经》以“无念、无相、无住”为修行法门,主要是使人人能“明心见性”。因此,若能依此而修,对于世间的善恶好丑,乃至人我的恩怨情仇,言语的触犯讽刺,彼此的欺凌纷争,能一并视为虚空幻相,则不会想到报复酬害,净土即在目前。

五、《坛经》的见性成佛

《坛经》的主体——六祖于大梵寺升座,演说“摩诃般若波罗蜜法,授无相戒”,揭示世人皆具足有菩提般若的智慧和自性三宝,确立了南宗禅“佛不向外求”的特有旨趣。

惠能大师在“即心是佛”的基础上,高举“见性成佛”的幢幡,直截了当地要我们从自己的身心中“见性成佛”,不假他物。六祖惠能把脱离苦海、去迷得悟的责任回归给修行者本身,树立了禅者自信自尊的典范。

在《机缘品》说:“一念思量,名为变化。思量恶事,化为地狱;思量善事,化为天堂……常自见已过,不说他人好恶,是自皈依。常须下心,普行恭敬,即是见性通达,更无滞碍,是自皈依。”又说:“自性起一念恶,灭万劫善因;自性起一念善,得恒沙恶尽。”

六祖种种苦口婆心、殷勤地诲示:迷悟在人,损益由己,旨在令我们觑透妄想尘劳的幻影,肯定吾人都有个无非、无痴、无乱的自性真佛。

《坛经》的见性,首先要见到众生与道相违的分别妄念,如《疑问品》说:“人我是须弥,邪心是海水,烦恼是波浪,毒害是恶龙,虚妄是鬼神,尘劳是鱼鳖,贪嗔是地狱,愚痴是畜生。”破除障自本性的结缚,直入“外离相,内不乱”的禅定三昧,见到宛然本具的菩提自性,尔后自修、自行,自成佛道,登上顿悟的大法船。

六、惠能的行谊法难

六祖一生的行谊和遭逢的魔难,可说是一纸难以书尽。他不只是学佛修行者的模范,更可以说是冒险犯难、追求成功者的老师。六祖的一生,是鼓舞人们向上的励志史,具有宁静致远的人生意境。今以下列四点,略说六祖的行谊:

1.求法具有大行力:惠能大师得到慈善人士安道诚的布施,远从南方的广东前往湖北的黄梅县,整整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此千辛万苦地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五祖弘忍的法堂。这时,不仅没有得到五祖的一句安慰,反而被耻笑“獦獠身怎可作佛”。如果惠能大师不具有普贤菩萨的大行力,怎堪受得起如此的谩骂和耻辱?

2.迫害具有大悲力:惠能大师的一生,没有被种种的迫害给打败,因为他面对恶人,不以为他们是恶人,反而生起如母怜子的大悲心,无怨地承担种种的迫害。惠能在三更时分听五祖说《金刚经》时,于“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当下漆桶脱落,见自本性。得法后,最初受五祖门下数百人的嫉妒,一路追逐着他,想要抢回衣钵;从黄梅来到了曹溪,为了衣钵的缘故,又被恶人寻逐,最后择于四会,避难于猎人队中。

七十六岁圆寂入塔后,他的金刚不坏肉身也多次受到伤害。综观惠能大师的一生,如果没有具足观音菩萨的大悲力,如何能面对毁害时不但不在意,反而茁壮他的道业,增强他向道的信心?他的大悲之力,如水般柔软曲折,任是溪湖川海,无有憎爱分别,含摄融合。

3.隐遁具有大智力:大师一生几次混迹人群,韬光养晦,以待机缘。他人柴房,劈柴舂米,共八个多月,虽然日日劳役辛苦,但是在他心中常生智慧,肯定佛法和世间的生活是打成一片的。

八个月的隐晦自泰,受到五祖的印证,并传与衣钵。为了避开恶人的逐害,又藏于猎人队中,经一十五载,以随宜说法,但吃肉边菜,来随缘自在生活。

两次的隐遁,如果惠能大师没有具足文殊菩萨般若智力,如何了达因缘时节的甚深法义,如何能够处处心安,处处净土呢?

4.弘法具有大愿力:《行由品》记载,六祖“一日思维,时当弘法,不可终遁”,于是他离开猎人队,到了广州法性寺,因为发表风幡之争的高论,得到印宗法师的礼遇,并在此由印宗法师为其剃度受戒。

六祖从二十四岁(661),往黄梅参礼,付衣法,令嗣祖法,中间南归隐遁十五年,直到三十九岁(676),遇到印宗法师,为师薙发,可以说得法十六年后,才得以出家开法。一生在广、韶二州弘法度众近四十年,引起了广大的回响。虽然岭南地处蛮荒,但顿教法音远播四方,不只是影响到一般的社会大众,也令皇室尊崇敬重。诗人王维写的《能禅师碑铭并序》说:“九重延想,万里驰诚,思布发以奉迎,愿叉手而作礼。则天太后、孝和皇帝并敕书劝谕,征赴京城。禅师子牟之心,敢忘凤阙?远公之足,不过虎溪。固以此辞,竟不奉诏。遂送百衲袈裟及钱帛等供养。”(子牟,即魏公子牟。战国时人。常心存朝廷,曾说:“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

大师一生以弘法为家务,本分地做好一个禅门的行者。皇室的恩宠,他视如浮云,一心系念把南宗顿教分灯千亿,令人人开佛知见,认识自身清净具足的本性。

惠能大师前半生的魔难,后半生的荣宠,于他而言,视若梦、幻、泡、影,无一真实。

如果惠能大师没有具足地藏菩萨的大愿力,如何能冤亲平等,得失自在?我们以六祖的行谊,作为我们人生的导师,如此即能毁誉不动,苦乐一如。

七、惠能的功臣神会

神会大师,湖北襄阳人,俗姓高。十三岁时,就从荆南的玉泉寺来到曹溪,向惠能大师参叩禅法。《坛经》里记载,他初遇惠能大师,就有不同凡响的见地;乃至在大师临终前,大众悉皆涕泪悲泣,“惟有神会神情不动,亦无涕泣”,因此得到六祖的印可:“神会小师,却得善不善等,毁誉不动,哀乐不生。”

神会大师初遇六祖,年纪才十三岁,居曹溪数载后,就四处去游学。六祖圆寂时,他已是四十六岁的中年。

六祖入灭后二十一年,曹溪禅旨沉废,南宗法脉几近断灭,恢复曹溪禅法,奠定惠能大师南宗地位的功臣,即是神会和尚。据圭峰宗密禅师的叙述:

能大师灭后二十年中,曹溪顿旨沉废于荆吴,嵩岳渐门炽盛于秦洛。普寂禅师,秀弟子也,谬称七祖,二京法主,三帝门师,朝臣归崇,敕使监卫。雄雄若是,谁敢当冲?岭南宗途,甘从毁灭。

当时,神秀一门出三位国师,如此权威,没有人敢怀疑他在法统上的地位。但是,神会和尚不畏威权势力,于开元二十年(732)正月十五日,在滑台(今河南省滑县东)大云寺设无遮大会,建立南宗宗旨,指出达摩一宗的正统法嗣是六祖惠能而非神秀禅师,力陈北方的渐门是旁支,而南方的顿教是真传。神会禅师的言论一出,如平地狮吼,掀起教界的轩然大波。

神会和尚在滑台大云寺作狮子吼,演说“菩提达摩南宗”的历史,他说:“神会今日设无遮大会,兼庄严道场,不为功德,为天下学道者定宗旨,为天下学道者辨是非。”

座中有位崇远法师质问他:“如此大胆作为,难道不怕惹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