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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家有儿初长成(3)

“这上面所有的歌都是董文华唱的,我向同学借来听两天。我知道你们喜欢,我也喜欢。”栋栋轻轻地在我耳边说。

于是,在一个秋日的傍晚,我们一起听那些同属于我们两代人的歌。

14.婆孙情

为了赚得外婆尽快南下广州小住,我儿子栋栋想出了种种理由,其中最有说服力的一条,便是外婆做的饭菜好吃,外婆来了他就可以不在学校搭食午餐,这样有利于身体健康、智力发育、学习进步……

外婆向来把儿孙辈看得很重,于是义不容辞,千里迢迢从湖南来到我们家。

家中有外婆坐阵那真是皆大欢喜,特别是栋栋,每回放学没放书包就去外婆跟前嘘寒问暖。中午婆孙俩吃饭,栋栋总是赞饭香菜美,把个老人家乐得恨不能把菜全扣在栋栋碗里。栋栋倒也不独食,关键时候就给外婆挟菜。待到外婆吃饱了,放下碗筷笑咪咪看着他吃,他才实实在在地说一声:“那我就不客气了!”连汤带渣全部承包到底。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忙着上班忙着读书,白天外婆就独守家中。广州话在老人家耳里基本等于外语,晚上看电视栋栋自告奋勇当翻译,平时她只好不出门不下楼耳不听心不烦。栋栋看出了外婆的寂寞,张罗着要帮外婆找几个新朋友。我连说好啊好啊,就是发愁不知上哪儿去找。

几天后栋栋拍手叫道:有主意啦!四楼的冯老师、六楼的梁老师都退休在家,三个老太太凑一块该有多好!想不到这小子是个有心人,我立马行动起来,穿针引线让她们见了面。冯老师当即以东道主的姿态邀请外婆第二天一早同去饮茶。从此我们上班上学,外婆也有了去处。聊天打牌逛市场进公园,节目不断翻新。栋栋立了一功在外婆面前还能谦虚谨慎,可到了我这儿就有些居功自傲的样子,倒好像我这当女儿的不如外孙孝顺。

不久学校期中考试,栋栋的成绩进入了班里的前十名。回到家他格外挺直了腰板静候表扬,外婆教了几十年书对孩子绝对是鼓励为主,但不等栋栋翘尾巴,却又说出了几条不足之处,看着栋栋心服口服的样子,我乐得省心省力。栋栋为了在粤语方面为外婆“扫盲”,居然又当翻译又当教师。常常不厌其烦地教一些常用词句,而且竟能在听到他的“外婆学生”不伦不类的粤语时,保持严肃认真的“治学”态度。

那日栋栋放学回家,洗完脸就亲亲热热地在外婆脸上吻了一个响。外婆忙说:“这孩子,外婆这一脸灰一脸汗,怪脏的。”栋栋满不在乎地答道:“没关系,孙不嫌外婆脏。”听我在旁边笑出了声,怕便宜了我,又加上一句:“儿不嫌母亲丑。”我沉下脸来准备作气愤状,重新讨个说法,栋栋已息事宁人地把两只手分搭在外婆和我的肩上,再念念有词道:“三代人一起向前走!”听了这么顾全大局,以团结为重的话语我只好一笑,说我丑我也认了。

15.停水

儿子用起水来一贯潇洒,从不肯手下留情。在那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自来水面前,我的一切关于惜水、爱水之类的说教,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然而那天却突然断水了。

儿子放学后先回到家,照例要洗脸洗手,水却不再自来。他当然不着急,以为停水不过半个钟头的事,何况厨房的水池里有水。

但我们很快发现:这次是来真格的了!晚上九时水依然没有踪影,一家人勉强拿备用水沐浴洗漱完毕,洗衣机自然不敢启用。但当时还想得乐观:明儿一早水会有的。

第二天却依旧滴水不漏。

傍晚,我们开始紧急讨论对付水荒之策。饭菜从简自不必说,最难受的是洗澡问题难以解决,全家人心里不禁浮躁起来,下意识一遍遍地拧水龙头,结果是一次次更大的失望。

第三天我终于沉不住气了,开始打投诉电话。折腾了半日算是打听明白了:设备出了毛病,正在抢修。当天晚上我们全家出动,携一大包脏衣服,去亲戚家“吃大户”,饭后把该洗的全洗好,这才惶惶然回家。

没有水的日子里,家突然变得少了温馨,缺了生气,没了芬芳。水池里仅剩的一点水,我们严格地限量使用。除漱口之外,特别强调要“一水多用”。比如:洗手时集体行动,而且那脏水决不泼掉,留待洗脚或冲厕所。左邻右舍也一样,充分挖潜节流,几十户人家几乎不约而同断了炊烟,“八仙过海”,自寻出路,去亲朋戚友家“蹭饭”,或是吃云吞面,吃大排档,甚至趁机“奢侈”一把,豁出来到宾馆一饱口福。邻居彼此见了面没有二话,只是问:“怎么还没水?”儿子很无奈地说:“我们这儿快成上甘岭了!”

第四天晚上竟然嘀嘀嗒嗒有了水。全栋楼的居民顿时如久旱逢雨,雪中得炭,欣喜若狂。儿子长舒一口气道:“现在我算是知道水的重要了。”那神情极庄重。看来这回停水真是歪打正着,比上多少次大课都顶用。我不由得蹦出个想法:咱们是不是应该定出一个“世界节水日”,每年的那一天,全球各国都实行定量供水。上至总统、主席,下至布衣百姓,一律平等。谁都别小瞧了水资源的问题,也算人类对劳苦功高的地球,表示一份理解和爱护。愿青山不老,碧水长流。

16.军训的日子

得知儿子要去军训4天的消息,我心中暗喜。想他平日动作拖拉、节奏舒缓,全无一点儿军事化作风,确实应该去军营里受受磨练。儿子原想讨个同情,见我不为所动,只好自个儿收拾行李。足足折腾了半日才准备妥当,在我看来还算从简。

临走的头天晚上,家里电话不断,都是儿子的同学打来的,互相探讨该带些什么物品。放下电话儿子得意地宣称:那些女孩子真罗嗦,居然连洗头水都带,干脆把家搬去得了。哪像我,嘿嘿……那模样神气得很,防佛已是一个老兵。

儿子刚走就下起雨来,一连4天不见日头。有两次雨还很猛,几成瓢泼之势。但不见儿子中途归来,我便知道这军训是风雨无阻。第四天儿子英雄般凯旋,连声说好累呀好饿呀,饭菜一上桌,他就稀里哗啦地干了三碗。

填饱了肚子,儿子开始向我详细讲述军训的故事。他印象最深的是教他们的那个武警教官。第一天训练谁都不知道厉害,口令下了,孩子们还如散兵游勇,东瞧西看,腿不站直,腰也随意弯着。教官见令行而不能禁止,当即严加斥责,并不时在某个同学未挺直的背上击一掌,再次违令者则毫无通融地被请出去沿着操场跑步,一圈便是千余米。这堂课下来军威大振,孩子们见了教官就绕道走,好像老鼠见了猫。

第二日懂得守规矩了,就觉得教官不至于那么可怕。6个小时的操练,教官始终身体力行,挥汗如雨,嗓子也有些沙哑。孩子们受了感动,当晚派代表购得一盒润喉糖,于第三日送到教官手上。教官依旧满脸严肃,告诫大家:你们狠狠地骂我也好,给我吃糖也好,训练时一样严要求,不走样!此时孩子们的操练已大有进步,队列里竖是竖,横是横,个个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自我感觉有点儿军人款。在教官面前当然不再缩头缩脑,看那教官也顺眼许多。

实弹射击之前雨下个不停。孩子们热情不减,冒雨行军赶到射击场。看着大家淋湿的头发、衣服,教官脸上竟有了柔和的笑意。头一回打真枪,难免5发子弹都打飞。几个“剃了光头”的同学就大胆怀疑,讨论是否枪有毛病。教官听了也不解释,接过枪压上子弹就是“叭叭”5响,一个10环四个9环,孩子们看得眼都不眨;随后掌声四起,跟着一个个细细瞄准不敢掉以轻心。儿子好歹打了28环,虽说左手背不知怎么破了皮鲜血直流,却也毫不在意。

最后一天会操前,班上的男同学暗地里商议好,要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表达对教官的敬意。

教官一声令下“解散”,男生们呼啦一下子把教官围了起来。领教过孩子们的机敏和顽皮,教官用“警惕”的目光环顾这些半大的汉子。不知谁一个暗示,孩子们立时有的抱头有的抓手有的托腰,把教官抛了起来。在欢呼声和掌声中教官被一连抛了十几次,待到落地立直时,教官也兴奋得满脸通红,眼睛里是孩子们未曾见过的脉脉温情。孩子们纷纷取下头上的小黄帽,请教官在帽檐上签名,就像他们中有些人曾经变着法儿找某个走红的歌星签名一样。然后他们就这么雄赳赳地戴着签了名的帽子返回广州。

结束军训故事时,儿子作了一句简短的总结:“军人挺可爱的!”我郑重地点头表示了赞同,这决不仅仅因为我是军人的女儿。如果儿子的同学们也都有同样的感受,我想这应该是和学会操步、打枪同等宝贵的收获。

17.儿子当过大队长

儿子进初中后官升两级,从少先队中队委一跃而为大队长。回家后他神气十足地告诉我:“妈,从下星期开始我要当全校大会的升旗手,是升国旗。怎么样?”“好啊!”我边洗菜边答。

“那么对不起,你得出点儿血了。”这小子分明是拉“赞助”,却还先卖了个关子:“校服一下子做不好,每个升旗手得自己买一套运动服。”

“哇”,我装作牙疼似地抽了口气,故意问道:“如果不买呢?”

“以破坏大队长执行公务论处。”儿子斩钉截铁地回答。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当然只有乖乖地掏腰包了事。

平时儿子倒也“平易近人”,不以大队长自居。他的同学一拨拨地来家玩,嘻笑吵闹,全无“官兵”之分。有一回正玩得欢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儿子立即发布“紧急命令”,和另外两个同学分工,各关一间房的窗户。其中一个同学因用力太猛新玻璃受震裂了一米多长的缝。同学红着脸说要赔偿,儿子豪气十足地一摆手:“没事没事。”我回家自然数落他太不小心,哪知儿子认认真真地说:“我也知道这玻璃很贵,可人家是好心帮忙呀!何况我是大队长,连这点气度都没有还行。”他这么一说,我也就作罢,谁让我是大队长他娘呢!

儿子不但对他大队长的工作十分重视,在家里也不逊色。星期天遇上宿舍楼各户出一人冲洗楼梯,儿子总是理所当然地挽起裤脚,笑嘻嘻地说:“大队长,上!”直到从八楼扫到一楼,衣裤湿了一半,才兴冲冲提着扫帚回家。进门就问:“妈妈,你拿什么慰劳本大队长呀?”我“留守后方”也不敢怠慢,立即端出好菜好饭。他风卷残云般吃到一半,又连忙往我碗里挟菜,我赞一句:“想不到大队长还有份孝心。”他便笑得像个三岁的顽童。

一天傍晚,全家三口围桌而坐正要开饭,儿子“呀”地一声,原来正对着他的桌面上有好多水,湿了他的衣袖。他急匆匆拿来一块抹布,边擦边一本正经地询问:“是谁有意陷害大队干部?”我楞了两秒钟才醒过神来,笑得喷饭。这类话他是从我们对过去历次运动的回忆中听来的,想不到他记在心里,在饭桌上幽了一默。

前几天儿子告诉我,他要交班“离休”“退居二线”了,原来大队长任期已满。就这么点儿“光荣历史”,儿子有时还挂在嘴边讲:“想当年,我是大队长……”语没说完,他自己先乐了。那条曾经飘扬在胸前的红领巾,他洗得干干净净,连同少先队生活的回忆,一起珍藏起来了……

18.儿子今年十三岁

那天早上回单位上班,一位同事见了我未开言便笑。我一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直至他讲出细节我方知晓。原来,头天傍晚他骑摩托车经过某街,看见我挽着先生的手悠然踱步,如此亲密无间,好似新婚燕尔,倒叫他不便打招呼,索性加大油门风驰电掣般离去。我一时没记起怎么回事话却脱口而出:“你看错了吧,我先生出差没回来。”这下子办公室像开了锅,都连声叫我老实交待。那位同事更是一口咬定没认错人,而且我家确实在那条街上。我猛然记起曾与儿子下楼散步,挽手搭肩也确有此事。如今十三岁的儿子高度已超过我先生,从侧面看虎背熊腰,误以为是我先生就不奇怪了。坦白完毕大伙还是惊奇不已:怎么两年不见,你那个小家伙竟长得像个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