孬庄主想灵魂出窍,去救父亲。结果被打晕了,睡了一大觉,醒来看见奔水归秀正在担心地看着他。
“你醒了?吓死俺们了。”奔水归秀惊喜交集地嚷嚷:“俺哥去给你请郎中了。”
“俺怎么啦?”孬庄主捂住头,头痛欲裂,呲牙咧嘴地问。
“你被小贼打了闷棍,昏迷不醒。吓死俺们了。俺哥一早就出去给你请郎中去了。”奔水归秀松口气,摸着小胸问道:“你疼的邪虎吗?刚才又喊又叫,还咬牙切齿的。”
“那不是疼的,是有人要咬俺喉咙......”孬庄主忆起梦中那血红的嘴,尖利的牙。打了一个寒战。
“你那是做梦。别怕。喝水吗?俺给你沏了红糖水。”奔水归秀喜形于色地望着孬庄主。
“不、不用糖水,凉白开就好。”孬庄主捂住脑袋,哼哼叽叽。
“已经沏了,不喝也瞎了。”奔水归秀笑容可掬地说着,捧起用棉套子包保温的茶壶,给孬庄主倒了半碗水,递到他嘴边。
孬庄主看看奔水归秀带补丁的青色小棉袄,居然鼻子有点酸。孬庄主生长在庄里不假,可从没穿过带补丁的衣服。连伺候他的丫头小云以及别的丫头婆子,都不穿带补丁的衣服。小云她们这些丫头,穿的虽然不是绫罗绸缎,却也花花绿绿,不是这种死一般的青色。
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儿,穿这种衣服,实在让孬庄主心底发疼。这种感觉,还从来没有过。孬庄主第一次有了怜悯之心。他不知道,这是他经历了家庭变故后,长大了的表现。
孬庄主的目光,由奔水归秀的胸上,转到她的脸上,他看到奔水归秀的嘴巴,在嚅动。孬庄主的目光转到糖水碗上,心神一动,想到:“或许,她长这么大,也没喝过几次糖水。”
孬庄主忍着头疼,眼珠子一转,笑道:“这糖水好烫!”
“不烫,一点都不烫!”奔水归秀放下茶壶,用两只小手,使劲捧捧碗,感受了一下温度,笑容满面地说道:“你碰都没碰,怎么就说烫?”
“俺不信,俺不信。真不烫,你就喝给俺看。俺看着就烫!”孬庄主连连摇头。
“真不烫。不信俺喝给你看。”奔水归秀浅浅地抿了一口,笑道:“看,不烫吧?”
“就是烫。”孬庄主叫道:“不烫你为啥不大口喝?你是想害俺。要不你就大口喝!”
“真的不烫,你看着。”奔水归秀委屈地说着,大大地喝了一口:“你看,不烫吧?”
“嗯,看样子是不烫。”孬庄主笑逐颜开。
“那你就喝吧。”奔水归秀也笑了,喜上眉梢地将碗递到孬庄主的嘴边。
孬庄主摇头:“圣人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男女授受不亲。俺不和女子喝一个碗的水。剩下的,你都喝掉吧。”
“这人咋恁多事?”奔水归秀白了孬庄主一眼,生气地一口气将碗里的糖水全喝了。
“可甜?”孬庄主笑嘻嘻地问。
“嗯,甜!”奔水归秀点点头,拿着碗向外走。
“干啥去?”孬庄主问。
“给你洗碗去!你不是不跟女子用一个碗嘛。”奔水归秀又翻白眼。
“不用洗。是你没听清楚。俺说的是,不跟女子喝一个碗里的水,不是不用一个碗。”孬庄主笑道。
“这人咋恁娇情......你蒙俺喝糖水?”奔水归秀反应过来,又嗔又喜地望着孬庄主。
“甜吗?”孬庄主喜笑颜开地问。
“嗯......”奔水归秀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羞涩地垂下头。
“这样的人儿,咋就不生在富贵人家呢?”孬庄主望着奔水归秀,暗暗感叹。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阿秀,公子咋样了?”奔水归塘匆匆忙忙进来。打破那种微妙的小小的尴尬。
“奔水哥,俺没事了!”孬庄主急忙应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奔水归塘搓着手,喜出望外地嚷嚷。
“哥,你请的郎中哩?”奔水归秀问。
“俺带的钱不够出诊的,跑了多少家,没郎中肯来。”奔水归塘满面尴尬地搓着手。
奔水归秀急忙去怀里掏摸:“哥,你咋不早说?俺这还有钱......”
“不用了!俺这不是好了吗?!”孬庄主急忙打断奔水归秀,阻止道:“郎中不来更好,省得花冤枉钱!奔水哥,你看看,俺真的好哩!”
孬庄主将头伸向奔水归塘。奔水归塘看看,果然好了。不但没留下疤痕,也没有留下肿块。完好如初。
“真的好哩。”奔水归塘惊喜交加地摸着孬庄主的头,惊疑地笑道:“公子不知道,昨夜将俺都吓死了!公子的头,被人用顶门杠打的血肉模糊,一逼不能活了的样子。公子,是什么人下这种毒手?”
“奔水哥,你要看得起俺,就叫俺孬儿吧。”孬庄主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奔水归塘的问话,转移目标道:“你们一家人这么帮俺,再这么叫,俺心里不舒坦。”
“那怎么可以?公子是贵人。”奔水归塘笑道。
“你们要还这么客气,就是撵俺哩!”孬庄主加重语气:“俺这就走!”
“罢了!既然公......孬兄弟这么说了。俺就称你一声兄弟!”奔水归塘笑道。
“这样才好!”孬庄主笑逐颜开:“奔水哥,俺家要是能逃过这劫。俺让你们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不说这。说这就生分了。”奔水归塘喜上眉梢。他帮助孬庄主,就是指望孬庄主的爷能逃过这一劫,自己也算是攀龙附凤了。现在孬庄主下了保证,他非常高兴。
“兄弟,想好找谁没有?”奔水归塘关切地问道:“想见令尊大人,没有大人物引见。怕是难于登天哩!还有,既然昨夜有人想害死兄弟,他们就不会轻易罢手!不是哥哥撵兄弟,兄弟得及早做准备。必须找到一个硬靠山,要不然,早晚是麻烦事。”
“奔水哥说的在理!”孬庄主哼叽着,挠着脑袋使劲地想找谁。突然,孬庄主眼前一亮,笑嚷:“俺想起来了!奔水哥,你听没听说过京里有姓尔朱的大官?”
“尔朱?有啊!”奔水归塘惊叫:“尔朱洪臣就是大官,还是当朝太师哩!兄弟认识?”
“嗯,尔朱洪臣,没错儿,是他!他都混成太师了?”孬庄主惊喜交集地叫嚷。
“尔朱太师跟令尊大人相熟?”奔水归塘惊问。
“熟!算起来,他应该是俺丈人!”孬庄主笑逐颜开。
“可是真哩?”奔水塘越发吃惊:“他可是当今天子的丈人。要不然怎么能当太师呢。”
“这就更错不了了!”孬庄主笑道:“早些年,尔朱洪臣坏了差事,被发配到俺们靖州。俺爷对他很是照顾,他为了巴结俺爷,说等他的小女儿长大,送给俺做小妾。后来,他的大女儿不知道怎么进宫了,被皇上看重。赦免了他的罪。昨走时,他还跟俺爷提起这事。俺爷觉得他成了皇亲,再让女儿给俺做小妾就不合适了。两个人便商定,将来等俺们都大了,让他女儿给俺做正式夫人......嘿嘿,想不到,一不留神,跟皇上混成一担挑了......”
孬庄主若有所思地苦笑起来。
“这可是真哩?!”奔水归塘不敢相信。
孬庄主淡笑道:“如果没有重名重姓事儿也重的,那就是真哩。这都是俺婆婆闲着没事时,对俺说哩。”
“既是这,那就好办哩!”奔水归塘欢喜地笑道:“赶紧找尔朱太师去!让他找他女儿,当朝的皇贵妃,为令尊求情!论起来,令尊还是皇上的姻叔哩。皇上应该买帐。”
“不见得。”孬庄主冷静地苦笑道:“要论起来,俺还是皇上的祖爹爹哩。俺们都是轩辕一脉,俺祖宗是轩辕大帝的小儿子。多少辈子下来,俺们的辈份,比皇上都不知高多少了。”
“那不一样!”奔水归塘摇头反驳:“出了五服,就不算亲戚了。再说了,远房的亲戚,能同枕头风比吗?兄弟不知道,你大姨姐皇贵妃,现在有多吃香!有诗人做诗说,是三千宠爱集于一身。你大姨姐是没生儿子,要不然,早成皇后了!她要肯说话,保险皇上答应!”
“也对。”孬庄主思索着嘀咕:“烽火戏诸侯。这了让佳人一笑,皇上连烽火都点。放一个失职的罪犯亲戚,总比这事小。就是不知道,这个贵妃大姨子,肯不肯帮这个忙......”
“没问题!当初令尊帮了尔朱太师,现在尔朱太师再帮令尊,是礼尚往来嘛!”奔水归塘兴奋地嚷嚷:“再说了,是亲三分向。兄弟是她皇贵妃的妹夫,她怎么会不帮忙?”
“那就找他们去!走!”孬庄主被奔水归塘说动,兴奋地跳下榻,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