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究竟是怎么回事?生又是什么?或许真的没有人能够回答上来,也没有人能够真正明白过。福贵那一句简单的话仿佛要说透死亡的概念,他说:人死了就要被埋掉,活着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是这样向一个四岁的孩子描述死亡的概念,他这样对他解释死亡就是这个样子。一个人死了,活着的人就再也看不见他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心里想的死亡就是这么简单,或者只是他为了让孩子能够听懂他的话,才故意去这样简单地描述。但是,他亲眼目睹的那么多死亡的的确确就如此简单,人一死,一埋,一葬,就什么也不剩下了,什么也没有留下了。唯独活着的人心里还会惦念,活着的人依然会苦苦地想着,回忆着。
直到苦根也死了的时候,福贵开始发慌了,他开始着急了,心一点点地往下沉。苦根是他最后一个亲人,是他唯一的依靠,他活着的希望与牵挂,此时,这个依托也没有了,他身边再也没有什么人了,他们一个个从他身边离开,死去,被埋葬在土地里,长眠,安睡。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再也不用着急田里的庄稼,再也不用害怕文革的争斗,再也不用背诵毛主席的语录……当然,他们再也不会看见老福贵一个人孤零零地与一头老牛终日为伴,卖力耕作。
福贵总是想着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了,所以他也就坦然泰若了。这么多年了,已经看见太多死亡,他也就不再那么害怕死亡了。记得,家珍在快要去世的那段时间,他曾经说过:人啊,活着时受了再多的苦,到了快死的时候也会想个法子来宽慰自己。所以他认为家珍临死的时候如此坦然,是因为她在安慰他,也在安慰她自己。他或许并不知道,人一旦到了一定的年龄,对死亡也就不再那么畏惧了。到了那个时候,什么也都不再害怕,不再担心。那毕竟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是每个人唯一的归宿。
谁知一过又过了好些年,福贵已经很老了,依然活着,好好地活着。当日被他从屠夫刃刀下买回来的那头老牛也依然活着,两个老家伙相依相伴活着。当初他刚把那头牛买回来的时候,会看牛的人曾经告诉他,说那头牛最多只能活个两年三年,都挺替他鸣不值得。可是,他心里想的是即便是两三年也足够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够活多久。或许他死了,老牛还活着;又或许,老牛死了,他又得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也不知道要活到什么时候,恐怕是活不了那么久,恐怕又会活很久。
所以,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他还是老样子,腰还是常常疼,眼睛还是花,耳朵倒是很灵,村里人说话,他用不着看也能知道是谁在说。他一个人坦然踏实地活着。但是,我想,福贵或许还是会一个人在深夜的时候伤心落泪。当他想起家里的所有亲人,全都是他亲手埋葬的,当他想到自己死的时候没有人送终,他也是会觉得悲凉的吧。虽然他知道村里的人肯定会帮忙,他知道当他两腿一伸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地死,从此踏踏实实,不用再因为谁生病而担心焦虑,不用因为谁死亡而心碎恐慌。
福贵的父亲被气摔死,他的母亲操劳过度病死,士兵老全被子弹打死,龙二被枪毙,有庆被抽血抽死,凤霞因难产而死,家珍积劳成疾病死,春生受尽折磨上吊而死,二喜被两排水泥板夹死……还有很多毫不认识的人,毫不相关的一群群,尸体一堆堆。他们的一生都窄如手掌一般,可是在福贵心中,他们都好像宽若大地一样!因为他们一直在他的记忆里存活,他会不时想起他们来,他常常会思念他们,他还偶尔会跟一些村民提起他们生前的很多事迹。
“这辈子想起来也是很快就过来了,过得平平常常,我爹指望我光耀祖宗,他算是看错人了,我啊,就是这样的命。年轻时靠着祖上留下的钱风光了一阵子,往后就越过越落魄了,这样反倒好,看看我身边的人,龙二和春生,他们也只是风光了一阵子,到头来命都丢了。做人还是平常点好,争这个争那个,争来争去赔了自己的命。像我这样,说起来是越混越没出息,可寿命长,我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我还活着。”
我想,当在福贵说这段话的时候,他已经停止思考死亡的含义了。他关注的更多的是他还活着,而且将要继续活着,普普通通地活着,平平凡凡地活着,一直活下去。
其实,人都是怕死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不怕死的。虽然大家都会说将来面对死亡的时候自己会很坦然,很平静,不再哆嗦,不再恐慌。可是,我想内心底还是会有一些畏惧的吧。
就连牲畜知道死亡将要来临的时候,它都会趴在地上,歪着脑袋吧嗒吧嗒掉眼泪。牲畜都那么可怜,却也通人性,知道自己要死了,也会伤心地留下一滩眼泪。何况是人呢?人在知道自己即将死的时候,或许会故作坦然泰若,或许会满不在乎,或许会踏踏实实,或许会安安心心,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残留一丝恐惧和绝望。
死亡究竟是什么呢?一个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再留下吗?通篇读下来,我们似乎仍然没有找到死亡的真正内涵,而余华却通过《活着》告诉每一个读者,要好好地活着,坚强地活着。他说:“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
一个人死了,但是只要他仍然存活在活着的人的记忆里,或者心里,那么他和死了没有多少区别。因为他仿佛活着,一直活在活着的人身边。
活着,或许不只是说躯体依然活着,更应该是灵魂活着。每一个人,每一个仍然在活着的人,带着死去的人的回忆,带着他们的灵魂,坚强地活着,好好地活着,一直活下去。
余华在写作《活着》的前言中说:“写作过程让我明白,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这句话说得多么精辟,多么美妙。综观整部作品里的描写,真真切切地流露出人想要活着的欲望。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生命力,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向上精神。
生命中其实是没有幸福或者不幸福的,生命仅仅只是活着,仅仅只是一种存在,它和其他万物一样并无任何特殊意义。不停地追寻,不断地探究,仅仅只是因为活着。
每一次走在路上,看到迎面走来的步伐还不太稳当的小孩,乖巧地咿呀学语,蹒跚学步,我总是会停下注视他,默默地看着他渐渐小去的背影,然后再看看从身边路过的几个大人,最后双眼湿漉漉的。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吧,一个那么小的人儿,在日照里,风雨中,在这个大千世界,这个平凡的自然里,竟会不知不觉长成高个儿,长成肥硕样。
我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活着。活着,在大自然底下活着,尽一切努力去真真切切地活着。
文字所给的归宿
我已经无法想像没有了文字,我会变成怎样,我的生活将会如何。
也许会变成一缕轻烟,就这样随轻风消散在迷茫的天空中。
也许会变成一片落叶,就这样随雨露融入这片深沉的土地里。
不知不觉,我已经开始学会用文字来找寻生命的意义。写作的题材内容及思想范围也渐渐扩大,不再是描绘自己心中的“小”感受,而是逐渐转向一种“大”思考,探秘得更深、更广,更多的“人文关怀”也渐渐渗透于我的文字里。
最近常常是晚睡早起,我的生物钟早已乱序了,却依然固执的按时躺在床上,睁着圆溜溜的双眼,就那样安静地躺在Richard身边。
从来不能停止去思考身边所有的事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的,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的,无论如何摆脱,大脑似乎总是停留在高速运转中。
常常会严重失眠。夜很深了,才会入睡;天还没亮,就会醒来。睡眠时间大量减少的同时,我依然精神抖擞,似乎已经传扬出去,成为一个令人惊讶的奇迹,没有人知道我究竟拥有怎样的力量坚持着。
“为什么会深夜失眠呢?是不是作家特有的敏锐感情?”曾经有朋友这样问我。我无法回答。因为,我不是一个作家,也不是一个艺术家,我充其量就是一个不太平凡的人,一个拥有敏锐直觉的人,一个情感丰富的人,一个钟爱文字的人。仅此而已。
我努力地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规律些,减少旁人的质疑,努力的想要自己平凡些,减轻别人的好奇。然而不行,文字所带给我的独特天性无法更改,反而让我越陷越深。
现在,我终于相信,只有文字世界才是我的归宿。只有我自己知道,在风花雪月化为利欲熏心的灰色世界中,文字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的力量源泉;它填补了我的生活空白,让我的生活多姿多彩。
我曾经在一段阴雨绵绵的日子里忘记了时间的存在。那时,只有文字陪伴着我。它让我一直无法删除的那些回忆更加牢固于心。它帮我分清那些我曾经无法辨别已经存在了很久还是近期发生的事情。
它让我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又终究会孤单单离开。当我翻出所有的记忆的时候,发现它们依然那么清晰。没有发白,亦没有泛黄。没有被我遗忘,亦没有被我丢弃。
当面临更多的病痛,遭遇更多的灾难,接受更多的痛苦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让我执着地坚持下去,那就是文字。我一直坚定地相信,我的文字可以让我把曾经到达过的地方描述给大家,可以把我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展现给大家,甚至可以把我的一生重新回放在下一代面前。
回忆只有一辈子,不可能再长,我就无法形容它究竟是什么,也无法解释它为什么只能持续一辈子。可我经常任由思绪漫天飞舞,任由它飘到遥远的地方,即使它不再回来。
在一个昏黄的午后,轻轻倒上一杯白开水,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两眼眺望天边的落日,直到桌上的水由雾气腾腾逐渐冷却,直到遥远的夕阳完全消失在灰暗里。
在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点一盏星灯,不为某个人,也不为某段情事,只为心中的那一份完整的记忆。
灯,在文学的世界里常常蕴含有希望和爱的意义。我自己则常常会把星星和希望联在一块,总以为看见了星星,一切都会充满希望了,现在,我却爱上了阳光,当我尽情地享受和煦的阳光柔柔地沐浴在身上的那种幸福的时候,竟然能够闻出它的芬芳。我相信,阳光是有味道的,那是一种很特别的馨香。
现在,身边的一切仿佛在阳光下演绎一场精彩绝伦的舞会,我想起了诗人笔下的“我和一株顶高的树并排耸立,却没有靠着”,那是一个醇香的世界花园。
也许,是到了该我自己站起来的时候了,永远不会再沉迷于风花雪月,因为,我的归宿是文学世界,而不是某个人承诺给的爱情。
我不属于自己,我的文学命运也不属于我个人的文学命运。我将会一直以勇气为写作的源泉,以信仰为生命的支柱,坚持让我的生命在文字的世界里放光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