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军事战争未解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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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现代战争之谜(8)

值得一提的还有日本官兵的军事素质和战斗精神。抗战胜利后,一位名叫方诚的国民党将领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写成一本名叫《八年抗战小史》的书,意在总结经验,明辨得失。该书于一九四六年在昆明出版,受到陈诚、李根源等国民党元老的高度肯定。方先生列举二十三大条对中日两军进行详尽比较。比较结果,除“领袖英明”和“全民抗战”两条外,日军竟有二十一条优于华军。例如第二条:“敌中级以上官佐,其战术修养比我高一至二级,下级军官比我髙二至三级;至士兵素质,我简直不能与敌相比。”又如第十三条:“独立作战精神,我军一连有时尚不能独立作战,敌兵一班甚至一名,担任搜索、掩护与阻击时,常能发生很大效用。第一次南宁作战,我军追击数师,因受敌一班掩护之兵力,而迟滞数小时前进。”结论:“就作用而言,敌兵可望以一当五、当十,我军若无五倍十倍优于敌人,则不能歼敌……”

中国远征军左翼战线的攻势是在三十架美军“B-29”对松山的狂轰滥炸中拉开序幕的。一九四四年六月一日凌晨,第十一集团军一个加强师强渡怒江,随即开始仰攻松山。据侦査报告,松山守敌约有三四百人,火炮五门,机枪十余挺,以腊孟寨、大证口、阴登山、滚龙坡和松山主峰子高地等处为主要阵地。考虑松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宋希濂命令第七十一军二十八师主攻松山,以该军另外两师绕过松山进攻龙陵,切断龙陵之敌对松山的增援。若以兵力论,中国军约为日军三十倍,另有两个整编军随时准备增援,取胜当万无一失。因此第七十一军中将军长锺彬亲随第二十八师渡江督战。战斗一开始,仗着炮火和空中优势的中国军便气势汹汹地扑向腊孟寨外围山头。锺军长从望远镜里看得清楚,他的穿土布军装的士兵猫着腰,好像灰色的蚁群顺着山谷和山坡的缝隙慢慢蠕动,渐渐接近敌人阵地。山大,坡陡,飞机和大炮早把腊孟寨炸成一片焦土。士兵们端着枪警觉地前进,或匍匐,或跳跃,或不断鸣枪壮胆。他们等待敌人出现。五百公尺,敌人沉默着;两百公尺,敌人仍然沉默着。越接进山头,这种沉默越发显得阴险和不祥。莫非敌人在耍什么花招?锺军长头脑中刚刚闪过一丝疑惑,立即被自己否定。无论如何,敌人只有一支小小的守备队,难道三四百人能够打败一个师加上飞机大炮的进攻么?锺军长身经百战,对自己的战争常识深信不疑。敌人的出现不幸打破了中国将军的乐观信念。地雷爆炸。手榴弹爆炸。阵地上腾起的黑烟吞没了士兵灰色的身影,无数烟柱此起彼落,死亡的阴影渐渐遮没了天空。

机枪响了。不是十挺,而是五十挺,一百挺。机枪、小炮、掷弹筒从隐蔽的地堡中喷吐火舌,交叉射击,强大的火网笼罩着灰色的人群,将他们纷纷抛入血泊和死亡中。仅仅一刻钟,第一轮进攻即告失败。主攻团一营只退下来一排人。正副营长均陈尸山头。若非亲眼所见,锺军长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实,即日本人眨眼工夫就把他的部队赶下了山。于是第二轮炮轰之后,更大规模的进攻又开始了。然而进攻依然失败。锺军长被激怒了。不仅激怒,他更因失败感到惊恐不安。因为在军长背后还有一双双更加严厉更加冷酷的眼睛:集团军司令官,远征军总司令,直至委员长都在注视着松山,注视着强大的第七十一军在敌人区区一支守备队面前一败涂地,溃不成军。锺军长并非不能容忍自己部下打败仗,他不能容忍失败带来的后果。松山,难道你注定要给第七十一军带来灭顶之灾!疯狂的冲锋又开始了。第二十八师在军长亲自督战下,各团各营轮番投人进攻。各级长官层层督战,士兵们被督战队的枪口逼迫着,好像一群群面如死灰的囚犯,硬着头皮冲向日本人的火网。有时白天打下一座山头,夜晚又被日本人夺回去,漫山遍野躺满了中国士兵的尸体。失去理智的冲锋使士兵感到无比恐惧和绝望。与其曝尸荒野不如自己捡条活命,于是成班成排的逃兵出现了。他们或遁迹山林,或乘夜间泅水逃回内地。初战半月,第二十八师伤亡达三千人,逃亡近一半,剩余部队军心涣散,攻势日衰。司令部闻讯,急调第六军新编三十九师增援,亦遭伤亡。月底,两师人勉强攻占腊孟寨,日军遗尸百余具。至此,锺军长才确实获悉:日军守备队共有兵力一千二百余人,附火炮数十门,机枪百余挺,另有坦克若干。大吃一惊的锺军长一面将情报火速上报,一面命令按兵不动。于是松山前线阵地就出现短暂的平静和对峙局面。右翼战线,松山佑三师团长发现中国军已经转移兵力,突然对松山、龙陵大举进攻。经过短暂踌躇,终于决定留下一个联队固守腾冲,自己匆匆率领师团主力驰援左翼。同时,驻守芒市、遮放、畹町和腊戍沿线的日军第二、第三十三师团也接到河边总司令的命令,沿滇缅公路向龙陵进发。日军的战略意图是:一举夹击并消灭龙陵城外的两个中国师,然后在松山将中国远征军左翼击破,最后在腾冲围歼中国军右翼,实现怒江大捷的战略抱负。正在龙陵围城的第七十一军两个师本已攻入城中,眼看再有一两日便可大功告成。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敌人援军突至,只好慌忙退出城外,像刺胃一样缩起身体,在公路沿线山头掘壕固守。卫立煌总司令意识到形势严重,给两名师长下了死命令:战至一兵一卒,不许后退半步。

由于松山据点始终像根鱼刺那样牢牢卡住滇緬公路的咽喉要道,中国军队急需的粮食弹药后勤物资均要依靠人力骡马经由山间小道运抵松山和龙陵前线,因此前线供应时时发生危机。六月中旬,滇西雨季来临了。昼夜之间,到处山洪暴发。怒江江面比平时涨宽一倍。交通断绝,山道泥泞,民夫骤马均不能行,美军飞机亦无法感起飞。前线作战的军队失去后勤保障,好比飞机舰船没有了动力,一时军心动摇,功势颓缓。

士兵们蹲在光秃秃的战壕里,怀抱步枪,日夜听凭大雨浇泼,苦不堪言。有时实在耐不住饥饿,就满山遍野去寻觅充饥之物。伤员运不下来,只好听其自然死亡,痛号呻吟之声到处可闻,其状甚惨。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对此忧心如焚。他们明白,如果暴雨再持续十天半月,中国军队的攻势将自行瓦解,全线崩溃将不可避免。值得庆幸的是,中国司令官担心的不可收拾的局面终于没有出现。头场暴雨只下了一周便有了二三日好天气。怒江上空雨驻云薄,时隐时现的阳光将深山大谷照耀的满目青翠。大雨暂时洗刷了战场上的硝烟气息,使人感到一派清新气象。数千民夫和骡马队抓紧起程,大批美军机群迅速飞临前线阵地进行空投。这样才暂时缓解了前线四个师濒临崩溃的危险局面。在空投过程中,一架美军飞机由于飞得过低不幸被敌人炮火击中,机上六名人员全部遇难。长官部的人们虽然喘出一口大气,但是威胁依然存在,日军随时都有可能吃掉龙陵两个师然后会师松山。于是卫立煌急令后备队第二军、第八军渡江增援。第八军接替攻打松山,第七十一军和第六军各一师偕第二军经小路绕道增援龙陵。至此,中国二十万大军全部投入战场,方圆百里的怒江前线出现这样一种错综复杂的战争场面:左翼龙陵松山,中国三个半军与日本三个师团紧紧咬在一起,枪炮昼夜不息,大地硝烟弥漫,阵地犬牙交错,攻防互有胜负。右翼腾冲,中国第二十集团军六个师围攻日军一四八联队,日军顽强抵抗,寸土必争。对处于劣势的日本人来说,战争能否取胜的关键在于松山。松山是内线,是钉子,是支撑胜利的据点。松山不守,腾冲龙陵则无依托,怒江防御体系的三角支点就将瓦解,把敌人各个击破的战略设想也将化为泡影。对!人数占优势的中国人来说,他们在天时地利上明显处于不利,背水一战,交通受阻,大雨滂沱,进攻困难。松山据点正好是插在心窝上的一把匕首,它的战略作用是把中国大军分割成彼此孤立的三块,至使龙陵方向的中国军队首尾不能相顾,始终处于被动挨打和岌岌可危的境地。松山不克,腾(冲)龙(陵)之师都成孤军,随时有被敌人各个击破最终导致全线崩溃的局面。松山若克,则满盘皆活,三处战场连成一片,后续部队及物资便能源源投入战略大反攻这样,松山就必然成为战争双方拼死争夺的焦点和取胜关键。

第八军原为中国远征军总预备队,驻昆明。军长何绍周,是军政部长兼总参谋长何应钦的侄儿。何氏虽然身为中将军长,实际并不特别擅长打仗,又尤L,其不擅长与日本人打仗,因此每有战事或遭遇激烈战斗,便将前线指挥权慷慨交与副军长李弥,自己蹲在第二线掩蔽部里坐山观虎斗。李弥,号文卿,又名炳仁,云南腾冲人氏,农民家庭出身。该员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一九二四年投笔从戎,在滇军里做勤务兵。二十年戎马生涯,历经大小百余战,终于官至少将副军长兼荣誉第一师师长。当然,少将副军长决不是李弥的最高理想,如果说中国的何绍周们是依靠皇亲国戚裙带关系后门后台轻而易举取得高位的,那么平民出身的李弥们便只有依靠自己的努力:功劳、汗水、忠诚、狡诈,以及察言观色、忍辱负重、卖身投靠、铤而走险等等来实现。总之,李弥们付出的终归比得到的多得多。一九四四年七月一日,怒江大桥修复通车,第七十一军转攻龙陵,由第八军接替进攻松山。五日,远征军直属炮团及军、师炮群百余门大炮一齐轰击,掩护第八军三个步兵师从四个方向向松山阵地轮番进攻。腊孟以上,即大口、阴登山、滚龙坡、子高地等处,山势更陡,敌人工事更加坚固隐蔽。数以万计的中国士兵冒着大雨和敌人枪炮,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在山谷里攀登。泥泞的山坡好像泼了油,士兵们既要留神脚下摔跤,又要提防头顶上长了眼睛的机枪子弹,真是两面受敌,艰苦异常。日军利用恶劣天气频频发起反击。他们完全不惧怕数十倍的优势敌人,心理上没有负担。他们或以逸待劳,准确射杀暴露于开阔地的中国人,消灭敌人有生力量。或者派出小部队,携带掷弹筒、手榴弹和迫击炮,隐蔽出击,一顿猛轰将敌人赶下山去。接连几日,第八军进攻受阻,伤亡官兵六百余人。各师奉命待命一日,在山下修筑工事。次日夜,荣一师荣三团一部约两百人乘夜悄悄突入敌主峰子高地,试图中心开花,打乱敌人阵脚。不料立足未稳即遭到包围,始知上当。这一夜,山上枪炮声喊杀声终夜不息,黎明时分,仅有两名伤兵爬下山来,据伤兵称,子高地中央乃一大地堡,四周簇拥无数小地堡,火力网四面交叉,密不透风。堡与堡之间且有掩蔽沟壕相通。有人曾一度接近大地堡,听到地堡里有日本女人唱歌。此后数日,飞机再炸,大炮再轰,将松山大小山头反覆“犁”过数遍,有的地方焦土深达几公尺。然而第八军的进攻依然收效甚微。面对坚如磐石的松山阵地,中国军除了死伤累累,几乎无计可施。李弥心一横,将指挥所搬上前沿阵地,亲率参谋长及美军顾问到主攻团督战三日,方才翻然省悟。他在作战日记中留下后话云:“……攻打松山,乃余一生之最艰巨任务。敌之强,强其工事,堡垒、火力。若与敌争夺一山一地得失,中敌计也。须摧毁其工事,肃清其堡垒,斩杀顽敌,余始克有济。”也就是说,松山之战不应以占领山头为目的,而必须将敌人堡垒逐个予以摧毁,消灭其有生力量,最终始能大功告成。

至此,第八军官兵伤亡已经超过两千人。血的代价终于换来中国将军对战争艺术的重新认识和深刻反省。《抗日战争滇西战事篇》第六章第三节载:“七月二十四日,阴云浓雾,步炮协同困难,未能扩张战果。而敌乘雨之际,猛扑丙丁高地,第三〇七团副团长陈伟及第一营营长刘家骥与敌鏖战负伤……”公元一九八七年十一月十二日上午,昆明地区天气晴朗晨雾尚未散尽,阳光温煦地洒进窗来。以逾花甲,面庞清癯的陈伟先生坐在市政协办公室里,接受作者采访。“我是广州人,南京黄埔十期毕业,打松山那年二十九岁。当过士兵、二等兵,至副排、连、营、副团、中校。老婆孩子扔在广州沦陷区。部队一律不带家属。”“打日本跟打内战不同,但是从打仗的角度讲是一回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当兵就得打仗,命令下来,不管是谁都得打……你问现在对日本民族怎么看?我想他们是有罪的,他们并没有承担战争责任,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永远忘不了这个事实”

每团都有美军联络参谋组,军部设有参谋团。一九四三年在云南文山驻防,办军事干训班,由美国军官训练排以上干部和特种兵。效果不大,连排长习惯按照自己的方法带兵。”“战斗前一般要进行短期的精神训练,启发士兵的爱国觉悟。团部设政训处,有政训主任,连部设政治指导员,后来撤销,改设副连负责对士兵进行时事政治和抗日救国教育。”“渡江第一阶段,我军进攻基1本上是失败的,伤亡很大。日本人不仅工事坚固,而且非常隐蔽,即使我军占领了表面阵地也无法立足,因此军部决定改变战术,一个地堡一个地堡地掏,将包围圈一点点收拢。这样看上去虽然进展缓慢,却很有效果,敌人消灭一个少一个,所以到七月下旬,我军阵地已经稳步推进到离主峰子高地不到五百公尺的阴登山,大规口和黄家水井一带。”“我是在指挥攻打黄家水井时负伤的。当时我隐蔽在一棵树椿后面观察,大约被日本狙击手发现了,于是几颗枪榴弹就接连在我身边爆炸,其中一颗直接命中树椿,将我头部和大腿炸伤。日本兵枪法好,狙击手特别多,狙击手往往都用步枪和枪榴弹。枪榴弹比手榴弹厉害,抛得远,准确性高,瞄准射击,对付步兵比迫击炮还管用。日本士兵素质比我们好,训练有方,听说他们都是志愿兵,没人强迫,所以经得起打硬仗。”“据我个人所知,国民党军队里没有督战队的,也许只是我所在的部队没有。荣一师攻下子高地,被敌人反攻,李弥急了,亲自率领敢死队上战场。”“你问松山战役取胜的关键在哪里?我看除了中国官兵打得勇敢和美国飞机支援外,战术原因主要有三个:第一是李弥及时调整战术,第二是使用火焰喷射器,第三是爆破子高地成功。”陈先生伤愈后升任团长,后任少将师长,一九四九年在广州率部起义。现为昆明市政协文史委员会委员,《昆明文史资料》

袁德均,男,六十九岁。

国营陇川农场四分场二十七队退休工人,籍贯贵州遵义鲁家乡。瘪嘴,无齿(文革初期遭革命群众悉数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