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欧阳修(中国十大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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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欧阳修作品选(23)

随其皇祖以族行,寓宋州。三举进士,端拱二年中乙科,历蔡州新昌县令,迁著作佐郎、知德州。为政有治迹,诏书褒之。咸平三年,交趾献驯犀,府君以秘书丞监在京商税院,因奏《犀赋》。真宗嘉之,召试学士院,迁太常博士。赋,一时文士争相传诵不及。明年,又上书自荐,献所为文二十余万言,乃直集贤院,知袁、筠二州,提点开封府界诸县。人为三司监铁判官,知越州,提点淮南刑狱。为宰相王文穆公不悦,以事罢之,卒坐考试国子监生,贬监陈州榷酒。逾年,得知常州,复入三司,判磨勘司。丁元夫人忧,服除,判户部勾院。比自荐及是,二十七年矣。然少孤,能自立,力勤苦为文章,履其身以俭约,不妄自为进取。其官业行己之方,一皆自信于圣人之道,不肯少顾时之人所为,而时之人亦以有德君子名之。故其直集贤院者二十七年,不迁官,由太常博士才至刑部郎中,有出其后者往往至荣显。或有笑其违世自守以质朴,讽使少改其为者。府君叹曰:“吾不学乎世,学乎圣人,由是以至此。吾之所有,不敢以荐于人,而尝自献于天子矣。今欲孰附以进邪?”其信道深笃不可屈曲如此。天圣四年,以久次,迁集贤修撰,出知应天府,同纠察在京刑狱,转兵部郎中。六年,年六十五,老矣,始召以知制诰。

府君与颍川陈从易,皆以好古有文行知名。然二人者,皆久不用,遂以老,既而一日并用之。是时学者稍相习,务偷窳为文章,在位稍以为患,皆以谓天子用耆老将有意矣。

而又下诏书,敕学者禁浮华,使近古道,然后以谓用二人皆不无意矣,而皆恨其晚也。

居二岁,拜右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出知亳州。于州封虢略县男,食邑三百户。明道二年四月十日,以疾卒于州之正寝,年六十有九。其病将卒,犹不废学。有文三十卷,曰《隐居集》;又五卷,曰西垣集。

呜呼!畜其学以老,不克用,独见于文章,然其文卒待一施于朝廷,遂位荣显。既贵,赠其皇考礼部尚书,母太原郡太君。其妇曰漳南县君张氏,后夫人南阳郡君,亦张氏。荫其男,长曰洎,明州观察支使;次曰浚,江阴军司理参军;次曰泳、渐、沆、,皆将作监主簿。既终,又荫二孙某官。其余庆之及者三世,则夫守道者,未必果不遇也。

噫!杨氏尝以族显于汉,为三公者四世。

汉之乱,更魏涉晋,戕贼於夷胡,而汉之大人苗裔尽矣。比数百岁,下而及唐,然杨氏之后独在。太和、开成之间,曰汝士者与虞卿、鲁士、汉公,又以名显于唐,居靖恭坊杨氏者,大以其族著。唐之乱,极于懿、僖、昭三宗,下更五姓,天下分裂,焚荡翦剃,而唐之名臣之后尽矣。又几百年至于今,然杨氏之后独在,及府君又大显。始震尝有德于汉而死以无辜,君子悼震曰不幸,然孰知夫世不昌且久欤?而府君又畜其德,则孰知其后世又不然欤?于其葬也,是宜铭。铭,盖所以使后世之有考也。

府君卒后若干年,以景祐二年某月某日,葬杭州某县某乡。漳南县君先府君二十六年以亡,及是合葬,自有志。府君初名侃,后避真宗皇帝旧名,改曰大雅,字子正。铭曰:

杨氏之先,自震有闻。有盛有衰,世惟厥人。由汉迄今,更难冒乱。历时千年,而世三显。府君之显,不彰于初。其久不渝,卒克以敷。弘农之分,遂播南土。呜呼!德则承其先,而葬也茔于祖。

太子宾客分司西京谢公墓志铭〔景祐二年〕

惟景祐元年十月之晦,太子宾客、分司西京谢公薨。明年三月,嗣子绛自京师举其柩南归,用八月某吉,葬杭州富阳县某乡某原,合以夫人晋陵郡君许氏,而从王父户部侍郎府君之墓次。

公世居富春。生十一岁时已如成人,尝与客谈论,侍郎窃从听之,往往能夺其客议。

十四岁诣州学,学《左氏春秋》,略授其说,即为诸生委曲讲论,如其师。稍长,居苏州。

时天子平刘继元,露布至,守臣当上贺,命吴中文士作表章,更数人,皆不可意。公私作於家,客有持去者,吴士见之大惊,遂有名于南方。

淳化三年,以进士及第,为梓州榷盐院判官。会两川盗起,攻劫州县,公乘贼未至,尽伐近郊林木内城中,且曰:“除贼隐蔽以修闭守之具,有余可给薪蒸,为久围之备。”身与士卒守堑壁,凡围百日,不能破。贼平,知州事尚书左丞张雍、转运使马襄状言其能,就除观察判官,赐以器币。明年,知益州华阳县。县人苦兵劫,皆逃失业,朝廷下令,许民能倍租入官者皆得占其田,既而良田尽为大豪所夺,而逃人归者不复得。公至,则手判讼牒,以谓恤乱抚人,不宜利倍租,而使贫人失业,尽夺之,格其诏书不用。由华阳召改著作佐郎,通判寿州、筠州,知兴国军,三迁至太常博士。真宗方考责能吏,一日,自内出中外贤吏有治状者二十四人付中书,以名召。公由兴国召见于长春殿,赐绯鱼袋,即日试于学士院。明日,边臣有急奏,天子诏且亲征。是时,大贼王长寿又劫曹、濮,真宗面语宰相,委公曹州,遂改屯田员外郎以往。至则缚凶人赵谏、赵谔,斩于京师,曹人以宁。自曹归朝,是岁,火星见西南方,占曰在蜀。奉使巡检益、利两路,蜀卒无事。又议大铁钱,平其法,至今行之。使还,举州县吏三十余人,宰相疑其多,公愿署连坐以取信,朝廷从之,所举后皆为能吏。奉使举人连坐,自公始。既而为三司度支判官,知泰州、歙州,再迁司封员外郎,坐三司举吏夺官,后为度支,通判河南府。侍中始平公自洛来朝,荐之,召试,授兵部员外郎,直史馆,判三司理欠凭由司,出为两浙转运使,赐金紫,迁礼部郎中,判司农寺。朝廷方议以知制诰,将试,忽得疾,逾旬不能兴,遂寝。天禧五年,以户部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同判吏部流内铨。真宗葬永定陵,诏山陵使:道路所经,拆民庐舍及城门,以过车舆象物。

公上言先帝封祀,行幸,仪物全盛,不闻所过坏民居。今少府治涂车明器,侈大非礼,且违遗诏务俭薄之意,请裁损之。书奏,不听,以疾求去职,迁吏部郎中,直昭文馆,知越州。还,迁太常少卿,判太府寺登闻检院,复以疾求西京留司御史台。逾年,就台拜秘书监,遂求分司。明道元年,转太子宾客。

公少以文行有名于时,自言吾于天下无一嫌怨。待士君子,必尽其心,虽人出其下,亦未尝敢懈怠。家居有法度,抚养孤幼,极恩爱。常时温和谦厚,真长者。及在官临事,见义喜为,过于勇夫。故所至必有能称,不幸中废以疾,不得尽其所为。及居西京,不关人事,惟理医药,与方术士语,终日不休。

岁时,河南官属诣门请见,惨然肃洁,有威仪,不若老且病者。享年七十有四,以寿终。

呜呼!可谓君子者已。

公讳涛,字济之。高祖希图,仕至卫州刺史。曾祖延徽,处州丽水县主簿。祖懿文,杭州盐官令。父崇礼,泰宁军节度掌书记,以公赠户部侍郎。母崔氏,博陵郡太君。弟四人,炎最有文行,知名于时,见国史。子三人:长曰绛;次将作监主簿约;次太庙斋郎绮,亦有文,皆早亡。

谢氏自曾、高不显,由公始昌其家,而子绛又以文行继之。初,公之葬其先君也,为兵部员外郎;今公之葬,绛亦世其宫度支判官、河南府通判,并践世职判太府寺,实父子相代。书府之任,昭文、史馆、集贤院、秘阁,父子同时为之,见于《衣冠盛事录》。谢氏其不衰又将大也欤!铭曰:

谢之远世,河南缑氏。四代之祖,因仕过江。卒葬嘉兴,始留南方。曾祖在南,佐丽水县。卒又葬焉,世亦未显。祖令盐官,始葬富阳。凡三徙迁,遂家于杭。世久当隆,其昌自公。富阳之原,三世有墓。

父大于祖,子大于父。后有贤嗣,又有令孙。公其安居,有祀有承。

漳南县君张氏墓志铭〔景祐二年〕

右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杨公讳大雅之夫人,曰漳南县君张氏。父讳保衡,官至太仆寺丞。其先荆门大族,刘守光乱幽州,曾祖敏徙其家济南之历城而益盛。夫人生二十有二岁归杨氏。十有五年,生二男三女。景德三年十月十四日,终于袁州之廨。其子洎、浚尚幼,能记其母。及长,闻其家与其外内宗姻之称夫人者曰:夫人生于富族,而柔明孝谨。杨氏尝世家,公少孤贫,始为开封县尉。夫人入其门,若素小家子。事其姑,视日时早暮、气节之寒暑、饮食起居之当进与否者,不少懈,如此十五年,如始归。凡杨氏之内宗与其外姻宾客之至者,如丰家,退视其堵,空如,惟恐人之知也。教其子,不略弛其色,有问之,则曰:“慈或失之教不严,不足以训。”虽家人,亦未尝见其跋坠。自开封及其为秘书丞而得封,又见其夫为太常博士知袁州乃卒。其后杨公登朝廷,掌书命,为谏议大夫,居荣显,皆莫见也。呜呼,可哀也已!天圣某年,杨公薨。景祐二年某月日,子洎举而合葬之。于其葬也,洎为某官,浚为某官。女三人,皆适人,其幼早亡,二女皆有子,娶矣。铭曰:

呜呼!生而淑,没也何思!夫安于此,其从斯。

长安县太君卢氏墓志铭

夫人卢氏。其父讳之翰,单父人。好学,通五行律历,善筹策。中进士第。至道中,用兵河西,以为陕西转运使,屡为太宗言灵武事,不合意,辄贬。既而事验,思之,辄复召用,由是卒为名臣,官至太常少卿、知广州。

夫人归杨公,时年始十七。公前夫人张氏生三男:文友、文举、文本,皆尚幼。夫人亦生三男:一早卒,次文敏、文通。四女:长适大理寺丞王中孚,次适昆山县尉刁绶,次适将作监主簿朱铣,次早卒。杨公以文行著名当时,治身廉清,好施宗族。大中祥符四年,以右谏议大夫薨广州。家无资,夫人居丧于淮上,诸子怡怡,知其母之慈抚其己,不知家之有无也。后二十有五年,文友为虞部员外郎、知建昌军;文举,国子博士、通判蔡州;文本、文通,早卒;文敏由大理寺丞应进士中第,为太子中允、知苏州常熟县。夫人在建昌,感疾,卒官舍,享年五十七。将卒,戒其子曰:“吾幸见汝辈立而死,吾无以教,为人能如汝父足矣!”遂归葬寿州之西原,旧茔,礼也。夫人初用公封范阳县君,后用共子封仁寿县太君,又进封长安县太君。及卒也,张夫人二子居丧,哀如所生。呜呼,贤母也哉!是宜铭。粤景祐三年二月庚戌,葬之。铭曰:

从者其姑,者其夫,安此室乎!

二十一、杂题跋

论尹师鲁墓志

《志》言天下之人识与不识,皆知师鲁文学、议论、材能。则文学之长,议论之高,材能之美,不言可知。又恐太略,故条析其事。

再述于后。

述其文,则曰简而有法。此一句,在孔子六经惟《春秋》可当之,其他经非孔子自作文章,故虽有法而不简也。修于师鲁之文不薄矣,而世之无识者,不考文之轻重,但责言之多少,云师鲁文章不合祗著一句道了。

既述其文,则又述其学曰通知古今。此语若必求其可当者,惟孔、孟也。既述其学,则又述其论议云:是是非非,务尽其道理,不苟止而妄随。亦非孟子不可当此语。既述其论议,则又述其材能,备言师鲁历贬,自兵兴便在陕西,尤深知西事。未及施为而元昊臣,师鲁得罪。使天下之人尽知师鲁材能。

此三者,皆君子之极美,然在师鲁犹为末事。其大节乃笃于仁义,穷达祸福,不愧古人。其事不可遍举,故举其要者一两事以取信。如上书论范公而自请同贬。临死而语不及私,则平生忠义可知也,其临穷达祸福不愧古人又可知也。

既已具言其文、其学、其论议、其材能、其忠义,遂又言其为仇人挟情论告以贬死,又言其死后妻子困穷之状。欲使后世知有如此人,以如此事废死。至于妻子如此困穷,所以深痛死者,而切责当世君子致斯人之及此也。

《春秋》之义,痛之益至则其辞益深,“子般卒”是也。诗人之意,责之愈切则其言愈缓,“君子偕老”是也。不必号天叫屈,然后为师鲁称冤也。故于其铭文,但云“藏之深,固之密,石可朽,铭不减”,意谓举世无可告语,但深藏牢埋此铭,使其不朽,则后世必有知师鲁者。其语愈缓,其意愈切,诗人之义也。而世之无识者,乃云铭文不合不讲德,不辩师鲁以非罪。盖为前言其穷达祸福无愧古人,则必不犯法,况是仇人所告,故不必区区曲辩也。今止直言所坐,自然知非罪矣,添之无害,故勉徇议者添之。

若作古文自师鲁始,则前有穆修、郑辈,及有大宋先达甚多,不敢断自师鲁始也。

偶俪之文苟合于理,未必为非,故不是此而非彼也。若谓近年古文自师鲁始,则范公祭文已言之矣,可以互见,不必重出也。皇甫《韩文公墓志》、李翱《行状》不必同,亦互见之也。

《志》云师鲁喜论兵。论兵,儒者末事,言喜无害。喜非嬉戏之喜,喜者,好也,君子固有所好矣。孔子言回也好学,岂是薄颜回乎?后生小子,未经师友,苟恣所见,岂足听哉!

修见韩退之与孟郊联句,便似孟郊诗;与樊宗师作志,便似樊文。慕其如此,故师鲁之志用意特深而语简,盖为师鲁文简而意深。

又思平生作文,惟师鲁一见,展卷疾读,五行俱下,便晓人深处。因谓死者有知,必受此文,所以慰吾亡友尔,岂恤小子辈哉!

书冲厚居士墓铭后

东南固多学者,而徐氏尤为大族,其子弟从予学者,往往有闻于时。视其子弟,则可知其父兄之贤也。庐陵欧阳修书。

书李翱集后〔天圣□年〕

予为西京留守推官,得此书于魏君,书五十篇。予尝读韩文,所作《哀欧阳詹文》云:“詹之事,既有李翱作传。”而此书亡之,惜其遗阙者多矣。

书梅圣俞稿后〔明道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