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欧阳修(中国十大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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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欧阳修作品选(20)

步兰塘以清暑兮,飒苹风以中人。撷杜若之春荣兮,搴芙蓉于水滨。嘉丹葩之耀质,出渌水而含新。荫曲池之清,漾波纹之沦。披红衣而耀彩,寄清流以托根,挺无华之浅艳,靡竞丽乎先春。抱生意以自得兮,及薰时之嘉辰。若夫夏畹兰衰,梦池草密。惨群芳之已销,独斯莲之迥出。可以嗅清香以析酲,可以玩芳华而自逸。况其晚浦烟霞,水亭风日。投文竿而饵垂,泳萍茎而波溢。丝萦藕以全折,杯卷荷而半侧。坠紫以欹烟,敛红芳而向夕。可怜影兮相顾,列金葩而返植。清风遏以似起,碧露合而乍失。或两两以相扶,渐亭亭而独出。发燕脂于北土,生异香于西域。匪江妃之小腰,即广陵之清骨。

尔乃曲沼微阳,横塘细雨。逐桥上之归鞍,笑堤边之游女。堕虹梁而窥影,倚风台而欲舞。

覆翠被以薰香,然犀灯而照浦。双心并根,千株泣露。湛月白而风清,杳池平而树古。送艇子于西州,闻棹讴于北渚。迎桃根而待楫,逢宓妃而未渡。迫而视之,靓若星妃临水而脉脉盈盈;远而望之,杳如峡女行云而朝朝暮暮。其妖丽也,其闲丽也,香荃桡兮木兰舟,澹容兴兮怅夷犹,东西随叶隐,上下逐波浮。已见双鱼能比目,应笑鸳鸯会白头。昔闻妃子贵东邻,池上金花不染尘。空留此日田田叶,不见当时步步人。

螟蛉赋并序

《诗》曰:“螟蛉有子,蜾负之。”言非其类也,及扬子《法言》又称焉。嗟夫!螟蛉一虫尔,非有心于孝义也,能以非类继之为子,羽毛形性不相异也。今夫为人,父母生之,养育劬劳,非为异类也。乃有不能继其父之业者,儒家之子卒为商,世家之子卒为皂隶。呜呼!所谓螟蛉之不若也。作《螟蛉赋》,词曰:

爰有桑虫,实曰螟蛉。与夫蜾,异类殊形。负以为子,祝之以声。其子感之,朝夕而成。嗟夫人子,父母所生。父祝之言,子莫之听,父传之业,子莫克承。父没母死,身覆位倾。呜呼为人,孰与虫灵?人不如虫,曷以人称!

杂文六首

啄木辞

木皇司春兮,物熙以春。芽者斯勾兮,甲者斯萌。物赖皇兮荣以欣,翳有虫兮甚不仁。

穴皇木兮群以聚,穴不已兮又加咀。皇木病兮将深,皇心恻兮伤尔蝎。彼鸟兮善啄吾,利汝啄兮饥汝腹。飞以鸣兮啄且食,虫不尽兮啄莫息。山之麓兮水之滨,皮坚节瘿兮龙甲蛇鳞。节流膏兮吻流血,百不一兮徒饥渴。蠹日滋兮日苦,京谒皇兮披云路。云之深兮不可见,托归风兮仰诉。古初之皇兮甚仁惠,怜民爱物使两遂。穴民处兮鲜民食,穴不栋梁兮鲜不薪米,其求甚少兮给之孔易。

野郁郁兮山苍苍,土有毛发兮山有衣裳。金不鞴冶兮器不刃,木至老朽兮不见殃。圣萌机兮五财利,赡有足兮生不匮。蔽风避湿兮修容威,庙祭室寝兮犹无异为。帝何思之不熟兮,忽生般而与?丹髹之不己兮,又以几。斜钩曲斗兮,华照阑梯。高构兮目精眩,地秃而赭兮山而寒,材者伤死兮生者力殚。一躬之庇兮一林夷族,寓龙木马兮重阍阴屋,皇民暴啬兮驱之以扑。噫,智巧兮谁为是,既纷纷而不止!工蠹则大兮虫蠹则小,捕小纵大兮将何谓?皇惜木兮虽甚恩,虫利食兮啄徒勤,蠹未入口兮刃至其根。与其啄蠹能尽死,不如得啄匠手,使不堪于斧斤。

哭女师〔庆历五年〕

暮入门兮迎我笑,朝出门兮牵我衣。戏我怀兮走而驰,旦不觉夜兮不知四时。忽然不见兮一日千思。日难度兮何长,夜不寐兮何迟!暮入门兮何望,朝出门兮何之?疑在兮杳难追,髡两毛兮秀双眉。不可见兮如酒醒睡觉,追惟梦醉之时。八年几日兮百岁难期,于汝有顷刻之爱兮,使我有终身之悲。

会圣宫颂并序〔天圣九年〕

西京留守推官、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臣欧阳修,谨斋心涤虑顿首再拜言:臣伏见国家采《汉书》原庙之制,作宫于永安,以备园寝。欲以盛陵邑之充奉,昭祖宗之光灵,以耀示于千万世,甚盛德也。

修永惟古先王者,将有受命之符,必先兴业造功,以警动觉悟于元元,然后有其位。

而继体守文之君,又从而显明丕大,以纂修乎旧物。故其兢兢勤勤,不忘前人。是以根深而叶茂,德厚而流光,子子孙孙,承之无疆。

伏惟皇帝陛下以神圣至德,传有大器,乾健而正,离继而明。即位以来,于兹十年,勤邦俭家,以修太平。日朝东宫,示天下孝,亲执笾豆,三见于郊。日星轨道,光明清润,河不怒溢,东南而流。四夷承命,欢和以宾,奔走万里,顾非有干戈告让之命,文移发召之期,而犀珠、象牙、文马、玉,旅于阙庭,纳于厩府,如司马令,无一后先。至德之及,上格于在天,下极于地,中浃于人,而外冒于四表。昆虫有命之物,无不仰戴神威圣功。

效见如此。

太祖创造基始,克成厥家,当天受命之功;太宗征服绥来,遂一海内,睿武英文之业;真宗礼乐文物,以隆天声,升平告功之典;陛下夙夜虔共,嗣固鸿业,纂服守成之勤。基构累积,显显昌昌,益大而光,称于三后之意,可谓至孝。况春秋岁时,以以,则有庙祧之严;配天昭孝,以享以告,则有郊庙明堂之位;篆金刻石,则有史氏之官。

歌功之诗,流于乐府;象德之舞,见乎羽毛。

惟是邦家之光,祖宗之为,有以示民而垂无穷者,罔不宣著。陛下承先烈,昭孝思,所以奉之以严,罔不勤备,圣人之德谓无以加。

而犹以为未也,乃复因陵园,起宫室,以望神游。土木之功,严而不华,地爽而洁,宇敞而邃,神灵杳冥,如来如宅,合于《礼经》孝子謦咳思亲之义。

愚以谓宫且成,非天子自归享,则不能以来三后之灵。然郡国不见治道,大仆不先整驾,恬然未闻有司之诏,岂难于动民而迟其来邪?特以龟筮所考须吉而后行邪?

不然何独留意于屋墙构筑,而至于荐见孝享,未之思邪?况是宫之制,夷山为平,外取客土,锻石伐木,发兵胥靡,调旁近郡。如此数年,而道路之民徒见兴为之功,恐愚无以识上意。是宜不惜属车之费,无讳数日之劳,沛然幸临,因展陵墓,退而谕民以孝思之诚,遂见守土之臣,采风俗以问高年,亦尧舜之事也。古者天子之出,必有采诗之官,而道路童儿之言皆得以闻。臣是以不胜之心,谨采西人望幸意,作为颂诗,以献阙下。词曰:

巍峨穹崇,奠京之东,有山而嵩。沦道源,汇流而渊,有洛之川。川灵山秀,回环左右,有高而阜。其阜何名?太祖、太宗,真宗之陵。惟陵之制,因山而起,隐隐隆隆。

惟陵之气,常王而喜,郁郁葱葱。帝怀穹,受命我宋,造初于屯。帝念先烈,用顾余家,宣力以勤。赫赫三后,重基累构,既丰而茂。

燕翼贻谋,是惟永图,其传在予。曰祖曰宗,有德有功,予实嗣之。克勤克绍,以孝以报,予敢不思?惟此园陵,先后之宅,既宅且安。

后来游止,弗宫弗室,神何以欢?乃相川原,乃得善地,地高惟丘。乃以荆灼,乃讯宝龟,龟告曰猷。帝命家臣,而职我事,而往惟寅。

一毫一丝,给以县官,无取于民。伐洛之薪,陶洛之土,瓦不病窳。柯我之斧,登我之山,木好且坚。家臣之来,役夫万名,三年有成。

宫成翼翼,在陵之侧,须后来格。有门有宇,有廊有庑,有庭有序。殿兮耽耽,黼帷,天威可瞻。庭兮殖殖,钩盾虎戟,容卫以饬。

太祖维祖,太宗维弟,真宗维子。三圣嶷嶷,有以正位,于此而会。圣兮在天,风马云车,其来仙仙。圣会于此,灵威神驭,其宫肃然。

圣既降矣,其谁格之,惟孝天子。圣降当享,其谁来荐,亦孝天子。孝既克祗,而来胡迟?其下臣修,作颂风之。

十八、近体赋

进拟御试应天以实不以文赋〔庆历二年〕

臣伏睹今月十三日御试《应天以实不以文》赋,题目初出,中外群臣皆欢然,以谓至明至圣,有小心翼翼事天之意。盖自四年来,天灾频见,故陛下欲修应天以实之事。时谓出题以询多士,而求其直言。外议皆称,自来科场只是考试进士文辞,但取空言,无益时事。亦有人君能上思天戒,广求规谏以为试题者。此乃自有殿试以来,数百年间最美之事,独见于陛下。然臣窃虑远方贡士乍对天威,又迫三题,不能尽其说以副陛下之意。臣列书林,粗知文字,学浅文陋,不自揆度,谨拟御题撰成赋一首。不敢广列前事,但直言当今要务,皆陛下所欲闻者。臣闻古者圣帝明王,皆不免天降灾异,惟能修德修政,则变灾为福,永享无穷之休。臣不胜大愿。其赋一首,谨随状上进。

天灾之示人也,若响应声;君心之奉天也,惟德与诚。固当务实以推本,不假浮文而治情。彼虽不言,谪见以时而下告;吾其修德,祸患可销于未萌。臣闻天所助兮,惟善则降祥;德苟至兮,虽妖而不胜。皆由人事之告召,然后天心之上应。若国家有阙失之政,则当频见于众灾,欲人主知戎惧之心,所以保安于万乘。

臣请述当今之所为,引近事而为证。至如阳能和阴则雨降,若岁大旱,则阳不和阴而可推;阴不侵阳则地静,若地频动,则阴干于阳而可知。又如黑者阴之色,晦者阴之时,或暴风惨黑而大至,白昼晦冥而四垂。日食正旦,雨冰木枝。如此之类,皆阴之为。盖阴为小人与妇人,又为大兵与蛮夷。

若四者之为患,则群阴之失宜。故天象以此告吾君,不谓不至;陛下所宜奉天戒,不可不思。是谓应以实者,臣敢列而言之。

若夫慎择左右而察小人,则视听之不惑;肃清宫闱而减冗列,则恭俭而成式。况乎远佞人者,孔宣父之明训;放宫女者,唐太宗之盛德。又若西师久不利,宜究兵弊而改作;叛羌久未服,宜讲庙谋之失得。在陛下之至圣,行此事而不忒;庶天意之可回,虽有灾而自息。

方今民疲赋敛之苦,又值饥荒之年,赀财尽于私室,苗稼尽于农田。劫掠居人,盗贼并起;流离道路,老幼相连。陛下视民如子,覆民如天,在于仁圣,非不矜怜。故德音除刻削之令,赦书行赈济之权。然而诏令虽严,州县之吏多慢;人死相半,朝廷之惠未宣。夫天至高远也,惟可动以精诚;民之休戚也,皆系君之好尚。惟善政之能惠,则休符之并贶。而况富有四海之大,独制万民之上。一言之出兮,谁敢不从?百事责实兮,自然无旷。发号施令,在圣意之必行;变灾为祥,则太平之可望。

今《汉史》有《五行》之志,《尚书》有《洪范》之文,愿诏侍臣之讲说,许陈古事于听闻。可以见自召妖灾,虽由于时政;能招福应,亦自于明君。故禾偃于风,表周王之觉悟;雉鸣于鼎,成商帝之功勋。盖恐惧修省者实也,在乎在倦;祈禳消伏者文也,皆不足云。臣生逢纳谏之圣明,不问直言之狂斐;惟冀愚衷之可采,苟避诛夷而则岂!盖赋者古人规谏之文,臣故敢上干于旒。

监试玉不琢不成器赋〔天圣七年〕

至宝虽美,因人乃彰,欲成器而斯尚,由载琢以为良。瑕玷弗施,始中含于温润;切磋有则,取应用于圆方。披大礼之遗言,洞先儒之所录。以谓玉不因琢,器莫得以自贵;人不因学,道无由而内勖。故我诱之于人,谕之以玉。内含其美,虽禀质而可嘉;外饰其形,假载雕而后足。然以宝有可尚,世诚所希,价连城而有待,气如虹而上挥。礼神之用斯在,磨玷之言则非。禀尔天真,包十德而成质;制由工巧,参六瑞以凝辉。然则攻自他山,列乎良璞。虽曰宝也,不能效于自用;虽曰坚也,未有成于不琢。美在中矣,徒内抱于英华;而错诸,始外成于圭角。岂不以玉者华于国而可重,器者用于人而克安。规矩殊形于圭璧,短长具制于躬桓。亦犹在熔者金,必资乎锻砺之设;从绳者木,遂分乎曲直之端。且夫人务其师,玉贵其德。性虽本善,不学则弗至于道;质虽至美,不琢则弗成其饰。稽匪刻匪雕之说,理实异斯;嘉如切如磋之言,义诚有得。彼大圭贵乎尚质,鸣珮取乎扬声,虽效珍而并用,在设谕以非精。曷若彰教诲而有渐,譬琢雕而可成。是故西琥东圭,舍规模而安创;半璋全璧,非制度以难明。向若追琢不加,刻画非备,虽缜密以含彩,在文华而曷视?故扬子以谓玉不雕,则不作器。

国学试人主之尊如堂赋〔天圣七年〕

位既异等,君宜有常。惟居尊而体国,爰取谕于如堂。望而畏之,使下民之咸仰;高为贵者,譬远地以同彰。稽往牒之遗文,懿嘉言之洞启。谓立制于君上,谕相承于堂陛。

盖以贵贱殊品,尊卑异礼。下临于物,必也尊严而有仪;上譬于堂,所以崇高乎正体。诚以赫赫化被,巍巍道隆,俨正宁以居极,统群黎于宅中。盖取乎驭民之贵,非资于构厦之功。位正当阳,若盛九筵之制;民欣戴后,如瞻七尺之崇。然则堂非高则逼下而易陵,君弗尊则保位而难慎。卑高必贵乎不渎,上下于焉而克顺。迩臣内附,类榱栋之相依,列辟下陈,由陛廉而比峻。岂不以富有函夏,躬临兆民。示臣庶之弗越,表等威之有伦。将使制尔万国,宗予一人。下绝僭王,非历阶之可及;世惟与子,彰肯构以相因。是知制众室者莫先乎堂,奄九有者必尊其主。盖兼统于邦国,匪专称于栋宇。化有于下,奉穆穆以深居,仰之弥高,若耽耽之可睹。盖由堂不可以卑而乱制,君不可以黩而不尊。喻穹隆于九仞,用总制于群元。且异夫盖之如天,但述居高之旨;就之如日,惟明照下之言。大哉!陛峻而堂高者势之然,臣贵而君尊者国之理。伊制度之有别,俾崇高而是视。

所以建公卿大夫而天子加焉,其尊也于斯见矣。

诏重修太学诗〔天圣七年〕

汉诏崇儒术,虞庠讲帝猷。丛楹新宝构,万杵逐欢讴。照烂云甍丽,回环璧水流。冠童仪盛鲁,蒿柱德同周。舞翟弥文郁,横经盛礼修。微生听昕鼓,愿齿夏弦游。

省试司空掌舆地图赋〔天圣八年〕

率土虽广,披图可明,命乃司空之职,掌夫舆地之名。奉水土以勤修,慎司无旷;览山川而尽载,按牒惟精。所以专一官而克谨,辨九区而底平者也。伊昔令王,尊临下土。以谓绵宇非一,不可以周览;众职异守,俾从于各主。故我因地理之察,宜建冬官而法古。

将使如指诸掌,括乎地以无遗;皆聚此书,著之图而可睹。险固咸在,方隅异宜,分形胜以昭若,庶指陈而辨之。度地居民,既修官而有旧;辨方正位,俾披文而可知。其或作屏建亲,命侯封国,小大有民社之制,远迩异封圻之式。非图无以辨乎数,非官无以奉其职。主于空土,既险阻之尽明;别尔分疆,志广轮而可识。诚由据函夏之至要,赞大君之永图。上以体国而经野,下以建邦而设都。

参古号于周官,各司其局;辨群方于禹迹,无得而逾。是何标区域以并分,限华夷而靡爽。

域中所以张乎大,天下无以逾其广。亦犹五土异物,必辨于司徒之官;九州有宜,乃命乎职方之掌。用能三壤咸则,四民奠居,穷人迹于遐域,包坤载于方舆。具异夫充国论兵,但模方略之状;侯创业,惟收图籍之余。彼《夏贡》纪乎州名,《汉史》标乎地志。

虽前策之并载,在设官而未备,曷若我谨三公于汉仪,专掌图于舆地。

翠旌诗〔天圣八年〕

盛礼郊仪肃,纯音帝乐清。葳蕤飘翠羽,赫奕展华旌。凤邸光交覆,鸾旗色共明。缤纷拂葩盖,辉映杂缨。且异文竿饰,非同舞名。竹宫歌毖祀,雅曲播遗声。

殿试藏珠于渊赋〔天圣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