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好了,他问为什么要设745745,我说也没什么,就是取气死我气死我的谐音。虽然口头上说了以后改,但直到我拿到博士学位,我的开机密码也没变。他居然把自己的电脑也设了这个密码,真的好奇怪。
不过,总算可以用了。从出院到现在我已经有三天没碰电脑了,这可是史无前例。从我开始用电脑就几乎每天要用,出去玩都会带上笔记本电脑。
我熟练地连上网,到自己常去的几个网站上浏览了一下,依然是炒股的炒股,炒房的炒房,骂娘的骂娘。
进入到一个聊天室,有几个人已经聊了好一会了,他们在聊社会上人心散乱的话提。我随便跟在后面起哄,写道:
记起哪部电影里面的一句台词: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真经典。不过总觉得虽然队伍不好带了,人心为什么散,就是因为大家了解的东西多了。为了限制大众的认知能力,历史上也有不少案例。
秦始皇的办法是烧和埋,历史上称为‘焚书坑儒’,你还想看书,我把书烧了你看什么!你还有不同意见,我把你埋了看你怎么还有没有!
汉武帝的办法是升官,你只要读我指定的这本书,读好了我就给你官坐,读得越专一官越大,天下的读书人还不都挤破了脑袋也要把他的书读的透透的!没读懂的也要装懂。
另一个人跟着发贴:
这办法好,一用就是两千年。现在似乎不管用了,要不电影里面都说,人心散了呢。
又有一个人说:
再好的办法也有使用期限呢,现在地面上有互联网,移动通信网,天上还有卫星网,各种各样的信息满天飞,烧也烧不掉,埋更埋不了,想要限制更是不可能,那么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让大家用了。歌里面早就唱过了,你想什么,什么就是你。现在这社会,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做不到的。
正聊得起劲,我突然注意到在师兄的电脑桌面上有一个名为‘虚拟时空’的文件。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起虚拟时空的问题了,我还以为他上一个课题还没结束呢。
我现在不就算是在虚拟时空中了么?现实中已经有个我在上班了呀。
打开了师兄的文件,我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研究成果。
不过我看到的只有短短几行字,我想可能也是他突然闪现的一种构想而已。
他说:“虚拟时空可以以多种方式隐藏在我们可以观察到的现实世界之中。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中或条件下,虚拟的时间和空间可以从现实世界中分离开,成为单独的对象进行某些操作。从观察的角度来看,也许虚拟的就可能转化为现实的。比如说,我们可以借助虚拟的通道来进行传输。”
说实话,我不太理解。
如果可以借助虚拟通道来实现传输的话,那么火车,飞机不是都没有什么用处了么?
关闭了师兄的文件,我又回到了聊天室。刚好看到有人提到虚拟空间,我就又加了进去。
有人说:
是啊,就象我们现在,跟本就不用出门。就可以了解在世界各地发生的各种事情,什么地方的楼价涨了,那支股票跌了,那里又有人跳楼了,等等。而且我也可以跟别人交流,想聊什么聊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我们面前,多了一个虚拟空间。很多人每天就在真实的世界和虚拟的世界之间来来往往。变换着不同的角色。
有个家伙一直没做声,也加了进来:
我一直认为虚拟空间的出现对保持社会的稳定性贡献很大,很多人的热情与能量就流失在这个无底洞中。古代的大家都认真,现代的大家都调侃。沉重的现实生活可以在虚拟空间中得到平衡。虚拟空间不仅仅给我们提供了获取的平台,其实同时也提供了释放的平台。
我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前面发言过很多的一个人立即跟贴:
有道理,而且这个平台是公正平等的。都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实际上法律面前人跟人怎么可能平等!但在这个虚拟空间里人人都是平等的,你的相貌,资产,家庭背景,学历等等都不会增加你的分量也不会减轻你的分量。
趁他们聊的起劲我又逛了逛别的聊天室,有些话题确实不太喜欢。最后还是回去了。
那个‘虚拟空间’的话题还在继续。没想到我提的‘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的话题,居然是抛砖引玉,有些议论真称得上是远见卓识。
有一个人的观点比较有意思,他说,其实对于当前社会来讲,虚拟空间里照样能够实现现实世界中的几乎所有功能。比如在虚拟空间中一样可以赚钱,一样可以购物,甚至结婚生子都没问题。我们只是在现实世界中吃喝拉撒,其他都可以在虚拟空间中进行了。
对这一点,我算还有些感触。现在的我,除了吃喝拉撒其它都是虚拟的。在现实中不能解决的问题,到了虚拟空间就都不存在了。
不过,师兄那段关于虚拟时空的话,我还是不能理解。
镜子
这天,我一直在街上闲诳。有人多的地方就去看看热闹。
在一个超市门口看到两个人买假宝石,真的有人上当。
在一个银行里看到一个老头跟一个老太太扭打起来,因为老太太虽然是后头来的,但是插队,前头几个年轻人都没计较,但排在后面的那个老头不乐意了,就跑到前面说理。老太太虽然理亏但并不买帐,老头一气之下就伸手将她拖出来。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那个老太太尖声嚎叫着就去撕打老头,而老头也挥拳相向。两人扭在了一起。保安也劝不下,大家反正排队很无聊就乐得看热闹。
在一个桥洞下面看到一排人紧挨着在睡觉。汽车就从他们的脚边开过。
在一个公园门口看到一个男人在打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周围有几个买风筝的人再看,我看到那个女孩子被踢倒在地上,半边脸肿起来,并没有人去档一下。
..
在傍晚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小区的门口。而我和男朋友合买的房子就在里面的一栋高楼上。在小区的门口就可以看到窗口,现在屋子里的灯已经亮起来了。
我精精神神体体面面地按下了门铃,稍等了片刻,门就开了。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站在镜子前面。
显然,已经在屋里的那个我是刚刚下班回来,她的脸色有些发青,这是长期不晒太阳,而且睡眠不足造成的。嘴巴抿得紧紧的,眼睛很大,但没有光彩。穿的衣服明显没有怎么搭配好,显得人有气无力的样子。头发有些长了,扎成了一根辩子搭拉在脑袋后面。
她看到我,没有丝毫迟疑,说:“请进。”好象我是个老朋友了。
我跟在她后面走进屋子,发现我那天早上从师兄家带回来的箱子还扔在那里没动。衣服也丢得乱七八糟,不过屋里还算干净。
我走到厨房,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发现水瓶也是空的。
“你先坐吧,我刚从公司回来,什么都没顾得上弄呢。”她本来就是主人,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
我坐在沙发上,这个沙发可是我和男朋友跑了好多家具店才找到的。放在我们的客厅里简直太般配了,而且也非常舒适。以前我没事的时候喜欢躺在上面一边吃零食一边透过落地窗看外面。现在我没有看外面,我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犹豫了好久我才决定回到这里来看看的,看那个替我上班的芬尼是不是住在这里,过着象我往常一样的生活。看看为什么一两年的同事都分不清楚她并不是真的我,同时也是很关键的问题,现在男朋友和师兄都联系不上了,好象从人间蒸发了,这个假的芬尼就成了唯一能够证明我身份的人了,而且,我有很强烈的预感,她也是我找到师兄和男朋友的唯一线索。
看着她进进出出,换了衣服,并弄了杯水给我。我越发强烈地感到,她真的跟我很象。举手投足之间就是我。连走路的动作,甩头的姿势都很象。
等到她终于坐到了我对面,我沉默着注视着她,等她先说点什么。
但她也没做声,我们互相注视的样子很象从镜子里面看自己。只是衣服穿得不一样。其实坐得近了仔细看,她并不完全象我。只是神情,肤色,身材比较接近而已。五官也不太象,眼睛要小些,鼻梁要高些,嘴巴好象是薄一点。但是我敢说她拿了我那些证件没人能说不是她。
看她很久也不做声,我只有开口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几乎在同时,她也开口了:“我想这两天你就会来的。”
所以我们几乎同时开口说话又同时停了下来。
然后我们同时笑了起来,气氛就没有那么僵了。
我很随意地站了起来,用更随意的口气对她说:“我不介意你住在我这里,我也不介意你代替我去上班,我甚至很高兴知道有一个跟我如此相象的人,但是我需要知道为什么?”
我想她会抵赖,坚决不承认或者用沉默来对抗。
但是她没有,她似乎也很高兴:“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啊。”
我愣住了,为了我,侵占了我的一切还说是为了我?
她继续解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应该跟以前上班的时候不一样吧,如果没有我替你上班,也许你现在还在象以前那样过日子呢,对不对?”
她说的没错,我从医院出来就想直接回到公司去。
“而且,你以前在公司上班的时候似乎跟同事们关系都不错,但是你也看到了,我替你去上班已经有一周了,根本没有任何人怀疑我是冒名顶替。所以你们也并不是真的彼此关心。”
这似乎也是事实,可是有一点,如果是真的为我好,那么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而让我甚为担忧呢?我的目光暴露了这个疑问,或许她真的跟我很象,能够猜到我心里的想法。
她接着说:“如果我提前跟你说,你能够接受吗?其实你不也体验了一无所有的感受吗?如果提前商量,怎么可能会有真实的感受呢?”
“那么你是怎么适应工作的,你以前就是做同样的工作么?”我问道。
“不是,我喜欢变换生活,有时候象别人那样子过一段日子挺好的,这样一来就不会过多地关注自身的问题。会感到更快乐。你的那份工作也不是你想的那么难啦,就一两周,怎么都坚持的了。”
我越听越糊涂了,那么你经常这样吗?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扮演别人,对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去当演员呢?
“哪里能有演得这么真实的演员呢?再说了,我要的是生活,不是演戏。比如我处理了你需要处理的那些事,演员做得到么?”
“那你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体验一下别人的生活?那么你自己的生活呢?”我还是不理解。
“目前我的生活就是体验别人的生活,只要我有机会。”她看起来挺坚定的。
“那么你的机会是怎么来的呢?比如说你怎么得到扮演我的机会?”我开始问到关键问题了。
“这个我要保密,接受这个机会主要是我认为对你也很有好处。”她回答。
“是吗?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你的观点?我一直比较热爱我的工作呢!”我有些不满了。
“那么你难道就想这样一直下去吗?每天一早起来就奔公司,项目一有问题就寝食难安?”
的确不是,记得读硕士的时候有个年轻的外教跟我们聊天,他说他学习汉语是因为他觉得汉语很有意思,问我们为什么选择自己的专业。我读的是通信专业,为什么呢?因为我认为这个专业在毕业后很容易找到工作而且一般薪水也比较高,这样一来,我告诉那个外教,我就很容易挣到一些钱然后再从事自己喜爱的工作,比如画国画。我当时也的确是这样想的。
但是现在,如果我不工作谁会帮我交按揭贷款?但是等我还清了二十年的贷款我还能够去画画么?
我无语。
为了眼前的物质利益,我牺牲了自己吗?但是大多数人难道不都是这样做的么?
“如果我明天就把你的工作和你的所有证件什么的都还给你,你还会继续以前的生活吗?”她继续问我。
“我不知道。我要考虑一下。”我当然需要认真考虑一下,这可是大事。“我还是希望你能透露一下,你从谁那里得到我的信息的?我的两个朋友都不见了,我认为跟这件事有关系。”
“我做任何事,都不会有恶意的。”
我还在考虑该怎么说,她就继续说到:“我已经替你工作了快十天了,如果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归位,而我则会消失,你可以象以前一样继续下去。”
如果这样我就不再需要师兄和男朋友来证明我的身份,那岂不是说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我告别了她,回到师兄的公寓。
芬尼辞工了
从那个芬尼那里出来,我就一直很迷惑。看来真的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的,但为了什么呢?我在公司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职工,根本没有可能接触到很核心的东西。而且她也说了,我随时可以回去了,我不相信短短几天她能够在公司里面深入到一定的层面上去获取机密。
在我的身后,似乎张开了一只手,从我这一阵的经历来看,我也就是被玩于股掌之上吧。我一没有权二没有钱,玩弄我这样的人有什么意思呢?
仔细回忆一下,事情的发端似乎就是我碰到神秘人影。然后就是分手住院,再然后发现被人顶替,又发现师兄和男朋友都联系不到了。在这所有的事件中,我似乎还忘记了什么。苦苦思索了半天,我发现中间还有一个环节就是,我曾经,按照院长的说法,已经临床死亡了。而我醒过来的时候应该是有人在病房里的,而且那人不是医生。
当这个想法浮出水面的时候,我就更迷惑了,因为除非了使我死而复生这件事,其它所有的事情都是对我不利的。更何况,连医院都决定放弃的病人,怎么可能有其他的人还可以让其重新生龙活虎呢?
而且这个冒充我的人,怎么感觉跟我是如此相象?要找这么一个人还真不容易呢。更何况要做我工作中的那些事,对技术问题一窍不通肯定是不行的,最起码她也要知道一些基本的概念才能糊弄一阵子。
我不知道,也没人跟我商量。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能够掌握的,那就是如果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一定需要最大程度地简化我与周围的关系。
于是我决定把工作辞掉。这也是一种试探。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想占据我的公司的职位,那么我倒也不用太担心了。反正工作以后也可以再找。
定下来了,我给那个芬尼,也就是假的我,打了个电话:“我决定了,你可不可以帮我把工作辞掉。”
她听起来很高兴:“你真的决定了,替你高兴,那么明天我就把工作辞掉了,后天你回家里来,我就要离开了。”
我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好吧,那就多谢了。”其实也用不着谢她。
第二天我打电话到公司,知道辞职的事情果然已经在办了。
第三天一早,我就回去了。房门根本就没锁。我摁了两下门铃,就自己进去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
我在自己习惯放钥匙的地放找到了房门钥匙,我自己的证件,银行卡等都在平时放的地方。我在屋里转了两圈,发现我就象是每天都在这里住着似的,一点也没有被其他人动过的痕迹。
习惯性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外面,已经有很多人准备上班去了,一些人开车,也有很多人在公交车站等车,有些老头老太太在锻炼身体,也有些人牵了一个或两个小孩子送他们上学校。
在我们这座城市,太阳升起得很早,明晃晃地照在车身上,人身上,树叶上。
我看得有些迷糊了,几乎忘记自己是一个人躺在屋里,以前男朋友总是会拉我起来去上班的。可是我现在已经不用去了,也没有人会叫我去上班了。
突然,我感到很失落。一种没有什么可以面对的失落。一种游戏没法继续的失落。
当然还有痛苦和郁闷,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和男朋友象燕子衔泥班一件件安排妥了的,但是当我们刚刚可以比较舒适地开始过日子的时候,他却选择回到他父母的身边。
我把房门锁好,继续到街上闲逛。
师兄回来了
逛够了,我拎着买到的大包小包回到师兄的公寓。
屋里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想收拾,进门就打开电视。
突然,师兄从他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我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回事?
“你怎么进来的,还用了我的电脑?”他脸上一脸的笑意,假装着责备我。
“真的是你吗?”我动也没动,站在那里眼泪就象决堤的洪水,滚落下来。多日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渠道。
他拿过毛巾帮我擦脸,楼住我的肩膀,“好了,好了,都多大了还哭。”
我更是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不知道前一阵我的坚强都到那里去了,我伏在他怀里,直到自己觉得哭得差不多了才抬起头,拉过毛巾抹了一把脸。
“这些天你都跑到那里去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
“哭够了?那就好了,我还没想到你怎么在我这住着呢。你男朋友人呢?”
“我不是跟你说过他跟他父母回去了吗?你忘记了。快说你到那里去了。”
“我有些急事回了一趟老家,那里的通信不方便走得也急,而且当时你在医院里,就算我想告诉你,你也没法知道。”
“什么,你知道我住院的事,我还搞不清楚我是怎么进的医院呢?”
“我送你去医院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当时你在家晕倒了,我刚送你到医院办好住院,我老家那边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我家里有急事,让我赶紧回一趟,他们打电话很不方便的,知道肯定有急事,我也没办法,只好给你男朋友打了电话,说了你的情况,让他尽快回来。他说当天就来,我想反正你在医院还有医生护士照顾,他很快也能来了,就直接从医院打了车去机场。”
“那么你怎么也没跟实验室的学生打个招呼呢?我去找你了,都说不知道。”
“我打电话当时没人接,找了另一个老师,让他给他们打招呼可能忘了也说不准。”
我心里渐渐有点明白了。那么我在公司没晕倒,肯定是支持回了家,在失去知觉前给师兄拨了电话的。男朋友肯定是被他父母挡住了,在他父母看来,这里说我住院了就只不过是我骗取男朋友同情让他回来的伎俩而已,记得我当时告诉男朋友我要去读研究生的时候,他们就认为我在骗人。师兄可能也猜到了一点什么,他也没追着问了。
明白了一些事情我觉得很高兴,而且师兄终于回来了,最起码也有个人跟我说话了。我对师兄说:“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请你出去吃饭吧。我这里有好多现金呢,骗来的,不用白不用。”
“怎么我没走几天,你还学会骗钱了。我看你现在精神好得很么。”
我们俩都不太能喝酒,但是我还是坚持点了一瓶红酒,很豪情地说,没关系,你可以喝饮料。他也就不好意思了。
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零零碎碎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描述了一番。虽然跟师兄关系也不错,但他毕竟不是男朋友,所以在吃饭的时候随便聊聊这些事也就算了,我也不能指望他来安慰我。而且在医院那一段好象还有责备他把我扔下不管的意思。
不过我确实想说出来,说完以后,我觉得饭菜格外地香。
他半天没说话。
我只好又起了一个话题:“你家里没什么急事吧,还要不要帮忙?”
他还是有点发愣,支吾了一会说:“也没什么大事。”又说,“回去我再跟你详细说。”
师兄的故事
是个很老套的故事。
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把他送给他们的一家亲戚,原因是他父母有好几个小孩子而那家亲戚没有小孩,而且那家亲戚特别喜欢他。他们收养他之后,就象亲生父母一样,对他很好,而且花很多钱送他上学,说到这里,师兄加了一句,在我们那里能送小孩上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一般人都不识字呢。
但是有次突然发水,很多玩水的小孩都被冲走了,包括他的所有兄弟,只留下了一个妹妹。而他自己因为在山外上学而逃过了这一劫。
从那时开始,他的父母就想要他回去。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年,他父母担心他从此不回去了,就安排了一出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的戏。在一次酒后,那是因为说考上大学了要给他庆祝才喝的酒,他发现自己与本村的一个女子行了夫妻之事,而且,在他准备到大学里报到之前,他知道自己要做父亲了。
在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他的儿子诞生了。那年他十九岁。
当他毕业的时候,他的养父母去世了,而他在亲生父母的逼迫下,与自己儿子的母亲成亲了。只是请了亲朋好友来吃酒,就算成亲了,没有人说要去领结婚证。
他不愿意留在那里,因此继续读书。
读完了硕士,分配到他们那里的省城工作,他说,他觉得怎么都需要对小孩负责。工作稳定后,他的想法是把小孩接到身边上学,至于小孩的母亲,他说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也许,为了照看小孩他们也需要生活在一起。
等他按排好了,准备回去跟他们商量的时候,突然传来消息,说他的母亲去世了。他赶回家里,办完丧事,正要提出自己的想法时,村里有人跟他说,你一直不回来,媳妇可守不住喽。他想,那也没关系,本来就没感情。比他大了五岁的女人的模样已经象他印象中的母亲了。又没领结婚证,她想走就让她走。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
离开的时候,他试图说服他们让儿子去读书,跟他一起走。但是他失败了。当然儿子也接受不了一个陌生的父亲。
几年后,因为有个机会他又去读了博士。也因此认识了我。
这次回去,是为给他儿子办喜事的。当然他回到家之前还并不知道。
他的父亲跟他儿子的母亲一直在一起生活。
师兄的故事(续)
现实有时会很沉重,听了师兄说的这些,我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好了。
所以我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一定要有距离,所谓的距离就是这些知道了之后反倒让人不知所措的事情。不过,似乎有的时候又需要有个人聊一聊。说了,自己就释放了。
为了把他从伤感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我说了自己在医院里差点被送进太平间的那一段。看他瞪得大大的眼睛,我觉得很得意,“挺神的吧。”
“不过,在护士进去之前我真的感觉到有人在病房里面,而且双腿都很麻痹,还有东西似乎从脚心里面爬上去。”我看出师兄不太信的样子,继续跟他说。
“还有啊,后来我把一个护士吓得晕倒了。”我自己也明白过来了,并不是自己当时装的样子有多可怕,而是那些护士医生本来都以为我没救了,肯定是以为见到鬼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师兄好象还有点不信,他以为我故意说这些让他不去想刚才他自己的那些事。
我也是这个目的,虽然表达的有点夸张,但都是事实,“不信啊,你去找那个医院的院长问问,还因为这个事,医院没收我的住院费,还给了两万块的赔偿金呢。”
师兄过来一把抱住我,好象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的样子。我知道这是因为我死而复生的缘故,所以就让他抱了一会,拍拍他的肩,“好了,好了,好在现在已经活过来了,不然你见到的就是一个骨灰盒了。”
他抬起头,头一次这么近看他的脸,我看到他眼里的泪水。
“我有事告诉你,很长时间了,我一直没有勇气,”他看着我说,“你还记得你考上直博的时候收到过一束花吗?”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了,那可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唯一一束花啊。
他继续说;“那是我送的,我让花店直接送去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是我送的。”
我又点点头,表示理解。但我并不完全理解。
“我知道你跟你那个男朋友的事情后,就想幸亏是这样,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就对自己放心了。”他停了一下,“我自己没有勇气,总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其实他不说我也明白了,因为自己有个老婆了,还有个儿子,肯定觉得自己没权利再去追别的女孩子了。但我不明白的是,我相貌平平,也没上进心,又跟男朋友一直藕断丝连,又何必对我有什么想法呢。
我没觉得很吃惊,只有一点意外。
我不想让他再说下去,我的事情现在够乱的了,不能再生什么枝节。
所以我跟师兄说:“最近在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不可思意的事情,我觉得好象跟我走得比较近的人都有危险似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感情用事,跟男朋友饱受了风雨,我知道自己有时候很依赖你,真的,就是依赖。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而且恐怕不是有医院那一出你也不会说的,经过了这一连串的事情,我现在觉得自己是需要认真的考虑一下了。”
师兄也点头,“我明白,你不要觉得我很突兀就好。我真的很希望能够让你依靠。”
我们似乎太严肃了,根本不象是在谈感情,而是象在谈工作。
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上次我说碰到的影子,也许在医院的病房里也是一样的,我感觉到有,但别人进来都没看到。那影子跟我童年的时候在家乡看到的一摸一样。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安。这次医院的事情也很蹊跷,有别人假我的名义去上班也很不可思议,虽然到现在也没有构成什么具体的危害,在医院那次,如果是真的,还要感谢那影子救了我呢,但是,我就是很不安。所以,工作我也辞掉了。我想安安心心思考一下,休息一段时间。而且,我还想回家乡看看,如果有必要,我还想在那里住一段时间。”
师兄沉默不语。
“你回来我真的好高兴,也放心了。”
“不管你到那里去,只要你愿意回来,随时给我电话。”师兄终于说。
我拥抱了他,并试图亲吻一下他的脸颊。但是因为他高我很多,我的嘴巴够不到。当我要放弃的时候,他低下头并揽起我的腰。我觉得师兄的怀抱似乎比男朋友要温暖得多,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我们刚才喝了酒的缘故。
我带着一个旅行箱离开了那个城市。没有了我,城里的一切都依旧。
师兄继续着他的实验;
男朋友继续被父母监管;
我以前的同事继续在公司忙碌;
网上的聊天室里继续海阔天空;
炒股的继续炒股;
炒楼的继续炒楼;
骂娘的继续骂娘;
..
当傍晚霓虹灯到处闪烁的时候,城市里依然车水马龙。
而从这里走过的每个人,
象一滴水,一粒沙。
流着流着就消失了。
小村子
小时候常听老人说的故事很可能会影响人的一生。
我回到村里,看到这么多年没有任何变化的环境,脑海里浮现的依然是小时候听老婆婆们讲的那些故事。
故事一般都没有年代,开头总是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们的村子建在一个坡地上,坐北朝南,后面有山,前面有河。在很久很久以前,因为山上不时有洪水冲下来,虽然雨水不断的冲击使坡地上淤积了肥物的土地,但是也不生草木,也没有人家。
直到有一天,有一对男女走到了这里。也许他们太累了不想继续走了,也许是这里清凉的空气和美丽的景致吸引了他们,反正,他们决定留下来。不知道他们当时怎么考虑的,他们选择了这块坡地落脚。建起了这里的第一栋房子。
我不知道他们的房子有没有被洪水冲过,在传说中,他们早已知道会有洪水,所以在房屋的后面建了镇水的塔。照我现在的判断,要建这样一座塔,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也许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建成。但是,在老人们的故事了,建塔也是一挥而就的事。因为我们总是按照凡人的能力来估计,而我们的祖先,也就是最初走到这里的那对男女,并不是凡人。
故事中,他们是因为触犯天条被贬人间的神仙。而他们所触犯的天条无非也就是因为私情。做神仙怎么能有私情呢,所以他们被发落到人间来做个了断。
既然他们是神仙,总有些神奇。
自从他们建造了镇水的宝塔,坡地就再也没有被水淹过。而且,改道的山洪在村子的右侧冲击成一条小河,雨水多的时候,山上冲下来的水象好多条小白龙在绿色的云雾中隐约盘旋,在村子脚下,汇成一片。
我回来的时候,正是天气转暖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小孩子,象我们小时候一样,光着脚板在水里跑了。这几年天旱了,雨水不多,河面窄了很多。
村子很小,也就二三十户人家。错错落落的在塔的前方围成半圆的形状。正对这塔的那栋房子一直没有人住,但是年年有人修。一般也没有人进去,路过的时候看进去,院子里面也总是干干净净的。
传说中这就是最初那对神仙男女落脚的房子。
房子正北方向五十米,就坐落着那座传说中的镇水宝塔。
镇水宝塔
塔身有五层,每一层有八个角,底座很高,有六米的样子,上面每一层都不高,也就有两米左右。
有一年,我们这里发生了一次地震。在地震中,塔身裂开了,有个可以明显看到的缝隙。就在震后的第二天,很多村民正在指指点点,考虑怎么修复这条缝隙的时候,塔身自动地合并了,一点都看不出曾经裂开过。
再往前说,是一拨土匪打算晚上抢劫我们村子,他们先到搭边上集合,就在他们点上火把的时候,突然一声劈雷,土匪们连火把都拿不住,火把掉下来,烧成了一片,没有一个土匪逃出来。村子的人听到劈雷看到火光跑来的时候,火都渐渐熄灭了。从林子里钻出个哆唆着的小不点给大家诉说了整个过程。他是村里的小孩子,因为被爹打了一巴掌跑出来不敢回家,没想到爬在树上看到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