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拒绝再连任
政府为了重整财政,所以对酒的输入和酿造要课以重税。当时有部分人民因为自己农地收获的谷物搬运到都市贩卖实在困难重重,于是就地利用那些谷物制酒以维持生计,如今政府宣布酿酒必须缴税,以致引起西部山区人民的不满。
当税务处官吏抵达的时候,群情激愤的农夫们蜂拥而至,他们不但殴打官吏而且撕毁法院的传单,最后竟然手持武器攻击办公厅,大逞其暴行。
华盛顿非常了解西部开拓者的心情,可是国法就是国法,不论男女老少都应遵守。
“如果任凭少数分子随意破坏国民代表所议决的法律而为所欲为的话,那民主政体将告崩溃。这种叛乱非得平定不可。万不得已,不惜一战。”
政府先发出警告,可是这些暴徒却把它当做耳边风,于是政府又发出最后通牒,没想到他们仍全然不当一回事,暴乱行为仍此起彼落。华盛顿于是当机立断决定派出军队予以镇压。
率领军队攻击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市民,无疑是手足相残,身为国家元首的华盛顿心情是何等的沉痛!
再度披上战袍,华盛顿又亲自上阵了。
军队集合在卡玛兰特,这支部队无论从装备、训练、薪饷、规模等各方面来看,都可以说是一支无懈可击、优异非凡的军队。
“假使独立战争初期,政府能拨出一半军费的话……”想到这里,华盛顿思潮起伏、感慨万千。这支装备、训练精良的军队,是华盛顿总统六年来苦心经营的成果。
在卡玛兰特把军队交给亨利·李将军指挥后,华盛顿因国会有事就先赶回首都。没有多久,华盛顿就接到胜利平叛的捷报。
另一方面,美国和英国的关系也日趋恶化,华盛顿虽然对英国毫无好感,但是为了顾全大局,仍一直隐忍,避免发生战争。
当华盛顿派遣约翰特使赴英缔结友好条约时,举国哗然、舆论沸腾,全国上下都认为,若是签订如此屈辱的条约,倒不如干脆开战。人民情绪之激昂,不亚于从前英国议会通过印花税时的状态。
如果能够冷静思考,就不难了解在自身力量如此脆弱的情况下,要想真正做到平等互惠,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再怎么委屈,总比开战有利。”
华盛顿决定忍辱负重,经过参议院的议决,这项条约终于顺利通过。
当时,华盛顿在写给汉密尔顿的信里面,曾提到这一点:“现在反对此条约的呼声,宛如狂犬般地激昂。等他们稍微镇定下来以后,就能真正明白政府的苦心了。”
果然和英国缔结友好条约后,美国在贸易上蓬勃发展,工商业随着兴盛起来,因此奠定了深厚的国力基础。
事实证明,英明的华盛顿确有远见,缔结条约果然比战争有利。
就在为了条约问题掀起轩然大波之时,一天,华盛顿接到一封信,拆阅之下,突然间脸色转为苍白,信纸飘然落地。
“天啊!我的知己好友,这种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能做些什么呢?啊!假如我是自由之身……”
原来这封信是拉斐雅埃德的长子寄来的。他为了表示珍惜华盛顿的友谊,把自己的长子命名为乔治·华盛顿?拉斐雅埃德。信上说他父亲已被革命政府逮捕入狱,这位15岁的少年只身逃来美国,从波士顿发信来向华盛顿求助。
可怜的孩子!华盛顿恨不得即刻领养他,视同亲生骨肉般地疼爱。无奈,他是一国的元首,如果堂堂一位美国总统收容一位法国政府怨恨集于一身的政敌的孩子,定会发生严重的外交问题。
华盛顿既伤感又懊恼,他写了一封言词恳切的信,给住在波士顿的好友卡穆多,请他照顾这个孩子。
不久,四年的总统任期又将届满。大家仍然希望华盛顿继续留任,可是他摇头予以婉拒。
“虽然美国宪法并未限制总统竞选次数,可是,同一人如果在任太久,说不定就有趋于专制的危险。当我首任总统任期将届满时,为了顾全大局,虽有苦衷仍勉强继续就任,至于现在我决定创下先例,归还总统职位,退隐山林。”
由于决意不再竞选,华盛顿认为应尽早发表声明,使他们能着手准备物色一位优秀的继任者,所以他提早发表了那篇有名的《告别辞》。
离开总统官邸的日子渐渐临近。
华盛顿提笔写就一封文情并茂的信给曾经是战友后来是阁僚的诺古士:“想到终于能够隐退山林,心中真是充满感谢。从此我将不问政事,此刻我敬爱的一些人的脸庞,清晰地浮上脑际,当然阁下也是其中之一。不久即将挥别亲爱的友人、同胞,顿觉一种依依难舍之情袭上心头,宛如刀割般地痛楚。”
“我要把有限的余生投入到田园之中,享受归隐山林的乐趣,尽量远离尘世的喧嚣。盼望在弗农山庄和好友们把盏叙旧,那将是我人生中的一大乐事。”
1796年3月4日,民众团团围住议会大厅,每个人都有一份依依不舍之情。典礼完毕,华盛顿步出大门时,坐在旁听席和挤在走廊上的民众突然蜂拥而至,其声势之大,连昂然七尺之躯的华盛顿亦有招架不住之感。
好不容易才步出街道的华盛顿,不断挥帽向欢呼的人群致意。那慈祥的脸庞、飘逸的白发,留给人们极为深刻的印象。民众一直尾随着他,久久不愿离去……
二、安享晚年
再度恢复平民身份的华盛顿,第一件事是赶紧把拉斐雅埃德的孩子接到身边。夫妻俩带着这位少年坐上马车,直往弗农山庄驶去。
“过去的弗农山庄宛如鸟语花香的春天,没想到我离开八年的时间,竟沦落到如此满目萧条的地步!”华盛顿摸着剥落的油漆和残破的壁板,不禁感慨万分。
“不好好整修一番是不行的。马上通知油漆行和修理屋顶的工人和木匠来整修。”
华盛顿曾写了一封信给好友:“如今我每天的生活,可谓日出而作,此刻如果佣人们尚未着手工作,我就亲切关怀地询问他们是否身体不舒服。如果已经完成一天的作息,我就检查他们的疏忽之处,检查得愈彻底,则这八年我不在的期间建筑物损坏的程度就愈为一目了然。”
“早晨工作完毕后,早餐已准备就绪。吃过早餐,就骑马去巡视农场,直到日暮时分,才拖着疲累的身子返回温暖的窝巢,洗涤一天的辛劳,和家人共进晚餐。”
“晚餐过后,就要到外面去做定时的散步,回来喝完茶,往往已是点灯时分。如果没有访客,日落西山后就躲进书房,在晃动的烛光下开始拆阅来信。可是每次在烛泪将滴落之际,我的眼皮就已沉重得撑不开了,于是就想明晚再继续吧。到了第二晚又是旧事重演,就这样地一天天持续下去。”
“这种今日事不能今日毕的习性一天不改,事情就永无完成之日,你大概不会像我一样懒散吧!”
从这些轻松的语气上看来,他晚年所享受的田园乐趣,可以窥其梗概了。
三、平静逝去
华盛顿退休后的两年,卸下肩头重担,而且有他最喜爱的年轻人围绕在身边。他偶尔欣赏旋律优美动听的音乐,或是从事一些运动舒展筋骨,这种悠闲的生活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岁月。
华盛顿连任两届总统,不但农场因此荒废,而且因为在总统任内时的花费惊人,使他负债累累,迫不得已只好变卖一片价值50万美金的土地。不过,这对华盛顿而言,还不足以构成生活上的威胁。
他生性喜欢孩子,弗农山庄的小孩子们,每天左盼右盼希望黄昏时分快点到来,因为这是华盛顿和小孩们嬉戏的时刻。
炎炎夏日早已过去,金风送爽的秋季已经来临,鲜绿的枫叶已染上一片艳红。有一天,小拉斐雅埃德眼眶噙着泪珠,跑到华盛顿的房间说:“被释放了!爷爷,我爸爸被释放了!”
华盛顿悲喜交集,感慨万分地紧紧搂住正在哭泣的少年。可怜的孩子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没有等到更确实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决定搭乘下一班船返回法国,完全不顾别人的劝阻。
华盛顿把他送到新首都—后来这个城市被命名为华盛顿。“乔,把这封信交给你爸爸,并且转告他不论今后两国发生什么事,我俩的友谊是永恒不变的。”华盛顿神情异常恳切,因为那时美、法两国的关系已经日益恶化。
面对法国的蛮横不讲理,美国逐渐无法再忍耐,最后国会终于同意授权给亚当斯总统,组织有一万名国防军。
此时,全体人民的焦点都集中在弗农山庄,假使建国的总司令官能复出指挥国防军的话……
当负有使命的代表来到弗农山庄时,孙女妮莉将手绕在爷爷的脖子上,忧心忡忡地低语道:“爷爷,您还要上战场么?”
“不,妮莉,我已这么一大把年纪,所以我事先已有声明,虽愿意去帮助组织国防军,但是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绝对不上战场。”
这时,已进人大学因休假回家的小华盛顿说:“这么说,还是难逃一战了!”
“嗯,法国革命政府若不痛改前非,战争将无法避免。我是一位彻底的和平主义者,但是国家的尊严也不可不顾。”于是将军再度披上战袍,告别家人,直奔费城。华盛顿完成军队的编练后,即刻返回弗农山庄。黝深的森林里,干枯的枝丫被北风吹得沙沙作响,晶莹的白雪在窗边闪烁着,华盛顿每天都在户外和书房里忙得不可开交。
那时他已拟定好经营自己土地的计划和轮作表,洋洋洒洒约有30页之厚。
华盛顿下定决心要在生前把所有的土地整理妥善。
1799年12月12日早上10时许,华盛顿一如往昔骑马巡视农场。那时从早上就一直飘落的小雨突然转为雨雪,接着又变为冷雨下个不停。
“今天天气非常恶劣,不要让佣人们出去……”华盛顿银白的发丝上,犹有雨雪在闪耀着。“看你全身都湿透了……”“没关系,我穿了外套。”华盛顿的口吻异常轻松。翌晨,白皑皑的积雪已有3厘米厚,仍不停在飘落。午后,华盛顿看到天已放晴,于是就到溪流附近的森林去做砍伐的记号。他的声音愈来愈沙哑,可是他自己却不以为意。
晚上,和家人齐聚在大厅的时候,他仍显得异常快活,家人要拿感冒药给他服用。
“不,虽然有点感冒,可我从没服药的习惯。没关系,我想自然会痊愈的。”华盛顿似乎毫不在乎。
12月13日睡到半夜,他突感全身发冷,呼吸困难,原来他已染上非常严重的咽喉炎。秘书利亚匆匆赶到,马不停蹄地立刻去通知旧友古列克博士。
华盛顿吐血多次,虽然采取一切急救措施,但仍无济于事,回天乏术。12月14日早上4时半,微曦初露时,华盛顿把夫人叫到床边,交给她一封遗书。
“我不久将离开人世,这就跟借了钱必须还债一样,是人生必经之路。谁也不能避免的。”
他浮现出一丝无奈、落寞的微笑。那天傍晚,古列克博士到达的时候,他对好友古列克说:“我已经不行了,正一步步走向天国。”华盛顿吃力地说着。古列克博士低着头默默地坐在炉边。
上午10时许,华盛顿回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利亚,呼吸已经十分艰难。他勉强地吩咐说:“请你好好处理善后,三天之内不要把我埋入土中……好吗?”
这是他在人世间最后的一句话。
12月14日,大约上午10时至11时之间,约摸有10分钟的光景,他的呼吸突然变得很畅通。华盛顿静静地躺卧在床上,缓缓地推开利亚的手,自己摸着脉搏,在那瞬间他就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突然回光返照,聚集了最后的热力大放光明似的准备告别人间。
忽然间他脸色突变,不久就安详地躺在那里不再动了。妮莉握起祖父的手画一下十字,然后将其平放在胸前。炉边的古列克博士迅速赶过来,将手放在华盛顿眼皮上。
“他已回到主的身边了!”
静静地连一声叹息也没有,走完67年的人生历程,一颗巨星就这样划破寂静的夜空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