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题本是纯粹的商务问题,或者说看起来可能是纯粹的商务问题,可是,它却以亲英派和亲法派为分界线,不可避免地和政治考虑联系起来,辩论过程十分热烈,不时还有激烈的言词,费希尔?艾姆斯说这些提案封面上印有“法记”印迹。弗吉尼亚的帕克上校则表示希望每个人额头上都印有戳记,以便人们可看出他是亲法派还是亲英派。至于他自己,他认为美国所以能跻于国家之林,要感谢法国,所以,他不愿意一声不吭地任凭人家诽谤法国。会议上响起了一片掌声,但是,接着,为了表示抗议,另一派议员就从大厅里偷偷跑走,使大厅变得空空荡荡。
这次辩论从1794年1月13日开始,一直持续到2月3日。2月3日,第一项提案付诸表决,表决结果,仅以5票的多数通过,说明双方势力相差无几,其余的提案推延到3月份再加审议。3月份,又对这些提案进行了审议,但是由于情况更加复杂化,终于不了了之。
国会处理的第二项事务也引起激烈的争辩。虽然这个问题博得了举国的同情,阿尔及尔的海盗曾经劫持了11艘美国商船和一百多名美国人,而且海盗还想继续劫持美国商船和人员。有人在国会中提出一项议案,建立成立一支由6艘巡洋舰组成的军队,以保护美国商船不受海盗的巡洋舰的骚扰。这个法案受到强烈的反对。反对这一法案的议员们说,这支部队需要时间筹建,等建立起来以后,就又不够用了;这样一支部队可能为一支庞大的常备海军确立基础,而且会使政府负债累累;拥有优势海军力量的国家还用金钱收买阿尔及尔人的友情,如果我们也用金钱收买阿尔及尔人的友谊或购买其他国家的保护,那要更好一些。今天,我们很难设想有人在美国国会中吹捧这样的政策能不引起人们轻蔑的和愤慨的反驳。但是,在当时,美国国会的确听取了这样的议论而没有愤怒的表示。国会两院最后通过了原先的法案,但仅仅是微弱多数通过的。法案得到了总统的衷心赞成。
在国会这次会议期间,政府得知,吉纳又做了一些蛮横无礼、胡作非为的行为,说明他不满足于在海上破坏美国的中立,还想在陆上破坏美国的中立。从收到的文件中可以看出,他在11月份派人到肯塔基去,招募美国公民参加袭击新奥尔良和西班牙领地的军事行动,为了这个目的,还发给美国公民空白委任书。那个州的富于冒险精神的人民热爱法兰西民族,又对西班牙迟迟不开放密西西比航运感到难以忍耐,因此,很愿意参加这种冒险行动。吉纳还策划袭击佛罗里达。参加这一计划的人员要在南方招募,在佐治亚集中待命,还有一股印第安人和一支法国舰队予以协助,如果法国舰队及时到达海岸的话。
这种图谋说明吉纳决定要破坏美国的安宁。因此,华盛顿不等法方回复美方要求召回吉纳的照会,就决心同这位鲁莽的外交官一刀两断。美国的尊严,可能还有美国的安全,就取决于是不是立即采取方案了。
在一次内阁会议上,一致决定取消吉纳的外交官职务,剥夺他的外交特权,并把他逮捕归来。还草拟了一份表示这种决心的咨文,准备送交国会,但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莫里斯发来公文,说吉纳已被召回。
事实上,法国外交部长早就指责过吉纳的行为,指出对他的指示并没有授权他这么做,因此,他肯定应该受到处分,法国下放任命行政委员会秘书福歇先生来接替他。福歇先生在2月份到达美国。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还需要预防一个敌对方面的伤害。我们说过,英国在1793年6月向英国巡洋舰发出过扣留商船的指示,因此,美国群情大怒。11月6日,英国又向本国巡洋舰发出补充命令,要求把一切载有任何法国殖民地的物产或载有向任何法国殖民地运送物品的商船,都予以扣留,然后连同货物一起押送到英国港口。劫持美国商船的事件时有发生,群众更加义愤填膺。
就在群众情绪这么高涨的时候,美国驻伦敦公使平克尼先生向华盛顿提出建议,告诉他们英国内阁已经向各样武装舰艇的舰长发出命令,撤销1793年11月6日的命令。格伦维尔勋爵还在和平克尼先生谈话时,对那项命令的真正动机作了解说,说明尽管在执行那项命令时执行了高压手段,那项命令并不是专门给美国商船找麻烦的。4月4日,华盛顿把平克尼的来信送交国会。这封信对两党都产生了影响。联邦党人认为这是排忧解难的机会,因此,他们反对采取任何激进性措施,另一个党也没有竭尽全力要求把我们的好战的提案立即付诸表决,但是,他们并没有表示他们渴望以免破裂。
四、对英法战争保持中立
有一段时间,华盛顿暂时返回了弗农山庄。有一天,当他正和古列克博士商量如何整顿农场的时候,佣人递给华盛顿一叠文件,华盛顿先抽出有关公务信件,然后戴上眼镜拆阅,突然间他一跃而起。
“开始了!”他朝古列克博士大声喊叫,“英法两国开战了,博士!”
古列克博士嘀咕着再度坐回安乐椅上,从容不迫地点燃烟斗,悠然地说:“那我们可以坐在家里观看大西洋彼岸的战火哕。”
“哪能隔岸观火?开战的这两国,一个是我们同盟国的法国,一个则原本是我们的母国英国。战火马上会蔓延到我们这边,明天我得立刻赶回费城去。”当时首都已经迁至费城。
“明天,不是要整理土地吗?”
“国事比弗农山庄的财产重要。萨姆!马车准备好了没有?”华盛顿朝着大厅急忙走去。
华盛顿立刻派人带信给杰斐逊外交部长,大意是:“美国要彻底严守中立,千万不可卷入英法战争中。关于这件事,应该计划周详,甚至采取必要的手段;绝对不能草率误事,一切都委托于你了。”可华盛顿能说服舆论吗?那时绝大多数的美国人偏爱法国,这也难怪,因为他们难以忘记法国在独立战争中,为自由而相助美国的恩情,况且以往的同盟国如今和美国同样地也已成为共和国,正为争取自由而奋斗。
当时美国虽已是独立的国家,可是和英国在经济方面仍有密切关系。如果决然脱离英国,美国在经济方面能够独立吗?
千辛万苦争取到独立的美国正处于大手术后的恢复期,当务之急是巩固这个新兴国家的基础,绝不可卷入他国争执的漩涡中,这就是华盛顿的想法。
等到华盛顿返回新首都费城时,内阁已分为两派:汉密尔顿和诺古士偏向英国;而杰斐逊和蓝道夫则对法国深具同情。于是内阁会议照例又是争论不休,几经协调最后终于决定两件事:美国严守中立,同时要接受新任法国公使。
可是法国派来的这位公使名叫裘纳,是思想异常偏激的雅各宾派党员。当这位新任公使在查理斯敦登陆的消息传来时,汉密尔顿马上提出抗议:“总统,这真是怪事!这位裘纳公使为何在离首都颇为遥远的南方港口登陆呢?一位公使在向总统呈递到任国书之前,任意到国内旅行和他人接触,这在外交上是史无前例的。”
连一向偏爱法国的杰斐逊也认为:“这的确是史无前例的做法。这位公使在抵达费城之前,一定会惹出大风波来的。”
果不出杰斐逊所料,“裘纳公使”在沿路各地受到民众的夹道欢呼。因为他煽动美国民众打倒英国。他摆出一副凯旋将军的姿态长驱直入美国的首都。
费城的民众,也同样热烈欢迎他的到来,乐队奏起了法国国歌《马赛曲》。当法国公使翩然出现时,大家都张开手臂拥抱这位革命战士。
“美国是法国忠实的盟友。”裘纳露出胜利的微笑说。
可是当他向总统呈递到任国书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华盛顿总统却是一脸的寒霜。外交部长杰斐逊行事颇为慎重,尽量避免造成僵局。裘纳此刻才深深觉悟到这个内阁倒蛮有骨气的。
内阁为了严守中立,下令假若帮助两国中的某一方损害到另一方时,定予严惩。同时严禁美国人民以私人船只帮助法国,更禁止交战国的船只出现在美国港口。
傲慢的裘纳无视于这项禁令,私自处置在海上截获到的英国船只,而且雇佣美国船员任意去搜掠英国船只,同时还向法国领事宣布美国要给予海军裁判权,简直把美国当做附属国似的玩弄于手掌之上。
这时,一向偏向法国的杰斐逊也按捺不住了,他向裘纳提出严重的抗议。
袭纳不但不表示歉意,反而脸红脖子粗地高声喊叫:“你在说什么?政府对支持法国的舆论充耳不闻,一心一意偏向英国。我建议尽快召开国会,执行美国人民真正的意志。”
杰斐逊冷冰冰地回答说:“美国宪法是立法、司法、行政三权分立。行政上的问题,总统有最高决定权,国会是无权决定的。”
“那么国会难道就没有主权吗?”
“国会具有最高立法权,总统则具有最高行政权力。”
“假使总统违反条约,应该向哪个部提出控诉?”
“除向总统本身提出控诉外,别无他途。”杰斐逊板着脸孔如此回答。
裘纳恨恨地说:“这种宪法实令人不敢苟同!”
他指责美国宪法,杰斐逊亦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裘纳公使!所谓公使的任务是要和对方元首交涉协调外交的问题,不是火上加油去煽动出使国家的人民,尤其不应该任意批评哪个国家的政体。”
裘纳公使哑口无言,虽是如此,他仍自恃有民众的支持,犹不死心地得寸进尺想蛮横到底,不料却落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境地。
这时的裘纳已丧失人缘,他任意信口雌黄地批评美国总统,将美国视同附属国,甚至插手干涉美国内政,知道内情的民众义愤填膺,不再对他存有好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