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日晚9时左右,亨利·克林顿爵士率领轻步兵组成的先锋部队从弗拉特兰出发。珀西伯爵带领掷弹兵、炮兵和轻龙骑兵随后挺进,构成中路。康沃利斯伯爵带着重炮在后面掩护。豪将军随着这支部队指挥战斗,
这是一次悄无声息的行军,既不打鼓,也不吹号。他们在长岛一个亲英分子的带领下,沿着偏僻小路,经过一条堤道,穿过一片沼泽地,向前挺进,就这样越过原野到达贾门卡大道。在黎明前大约两小时,他们来到了距贝德福山岭关口不到半英里的地方,停下来准备发起进攻。正在这个时刻,他们抓获了一支美军巡逻队,意外地得知,贝德福关口没有人把守。这条大道和这个关口可能没有列在格林将军的防御计划内,或许可能被认为太偏僻,没有必要特别防守。可是,事实却证明,由于忽视了这条大道和这个关口,却招致了致命的后果。
亨利·克林顿爵士立即派了轻步兵一个营占据关口,天刚亮便带着他的部队占领这一带的高地。他现在距贝德福不到三英里了,而且他的行军也没有被对方察觉。因此,他在通过高地以后,就命令部队停止前进,让士兵们原地休息,以便迎接上午的战斗。
关于这路军队,我们暂时先叙述到这里。现在我们再来谈谈其他几路军队是如何执行他们的那一部分计划的。
半夜时分,格兰特将军率领左翼从格雷夫森德湾出发。这一部分部队由正规军两个旅和一个团、纽约亲英分子的一个营和十门野炮组成。他沿着从纳罗斯海峡和戈瓦纳斯水湾附近经过的那条大道向美军工事的右侧方向挺进。艾特利上校率领一支由宾夕法尼亚和纽约民兵组成的警戒卫队,退到了树林葱郁的山地边缘的一个阵地上。
在这一时期,纽约陷入惊恐之中。清晨,纽约市民听到了滑膛枪的齐射声和大炮的隆隆声,知道战斗已经开始了。上午,人们听到四面八方都是枪声,偶尔还有野炮的声音,就更加惶恐不安了。这是不是把纽约包括在内的总进攻的一部分,华盛顿仍然不太清楚。五艘巨型军舰正在风浪中奋勇前进,想要进入海湾。敌舰是打算炮轰纽约呢,还是要在纽约北面登陆呢?值得庆幸的是,一股强大的顶头风挫败了他们的所有企图,不过却有一艘马力稍小的舰只进到了相当深入的地方,对红岬的炮台开火射击,这在上面已经提到。
华盛顿看到敌人不太可能立即进攻纽约,就赶忙乘坐渡船过河到布鲁克林,驶往防御工事一带视察。他到了那里,正好赶上目击美军的一场灾难。敌军当初的所有调动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贝德福方面传来了大炮轰隆声,说明了克林顿爵士已经绕过美军左翼。于是,德海斯特立刻命令多诺普上校率领黑森团向前挺进,猛攻堡垒,他则率领全部军队跟着挺进。沙利文没有死守堡垒。他从克林顿爵士部队的大炮声中已经明白了现实真相,敌人已经迂回包抄了他的侧翼,他已经有陷入敌人包围圈的危险了。他下令向后撤到防线上,但已经为时过晚了。他刚从高地上撤下来进入平原,就碰到了英国的轻步兵和龙骑兵,因此被赶回树林中。这时候,德海斯特率领的黑森部队已经来到。从此开始了一场混乱、惊恐和屠杀的局面,把威廉斯和迈尔斯指挥的部队卷入其中。美国军队被团团围住,陷入英国部队和黑森部队的攻击之中,被赶过来,赶过去。美军展开了英勇的搏斗,说得更正确一些,是拼死的搏斗。有一些人被砍倒了,叫骑兵践踏在脚下,还有一些人被黑森兵用刺刀活活刺死。很多人不是阵亡就是被俘。沙利文将军也在被俘人员之列。
我们刚才说过,华盛顿来到布鲁克林正好赶上看到这场大灾难,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制止。虽然这些英勇的战士看不到他们面临着什么危险,华盛顿却看到了这种危险。他站在防线内一座山头上,用望远镜嘹望,对整个战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他看到康沃利斯率领的敌军后备队正在沿一条岔路开过来绕到他们的背后,使他们陷入两面火力的夹攻之中。他看到这种状况,焦虑万分。
斯特林听到亨利·克林顿爵士的炮声,知道敌人已经包围过来了。格兰特将军也知道全力进攻的时候到了。他向前进逼并且俘虏了艾特利上校。斯特林这时想渡过一条小河,通过迂回的路线退回防线。这条小河在靠近黄磨坊的地方注入戈瓦纳斯水湾。那里有一座桥和一条磨坊堤坝。小河在水位低的时候可以涉过,但是时间很紧急,因为湖水正在上涨。
斯特林留下一部分军队应付格兰特将军,自己率领其余部队企图抢渡小河,但是康沃利斯及其掷弹兵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使他们突然受阻。
站在山上的华盛顿和他附近的一些军官注意到这一切情况。他们本来以为斯特林和他的部队在发现局面无法挽回以后,会不放一枪,集体投降。事实却正相反,斯特林用斯莫尔伍德团的一半兵力勇敢地向康沃利斯发起进攻,他的其余部队则越过小河,继续退却。华盛顿看到这种景象,不禁痛苦万分,他喊道:“天啊!我今天要失去一些多么勇敢的弟兄啊!”
关于美军在这场悲惨的战斗中遭受的损失,有多种不同说法,不过一般认为,死伤和被俘者将近2000人。鉴于参加战斗的军队不超过5000人,这个数字是一个很大的数字。敌人承认他们死伤了380人。
普遍认为,敌军的胜利在很大程度上由于华盛顿对于敌人打算发动什么样的进攻,以及进攻的主要攻击点在哪里,始终捉摸不定。因此,他不得不把很大一部分兵力保持在纽约,并命令驻扎在布鲁克林的军队在彼此相隔很远的地点分兵把守宽阔的地域。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在长岛扎营的敌军兵力占有优势。这些敌军多数是在第一梯队登陆几天后借着夜幕的掩护偷偷登陆的。
在战斗结束之后,当天夜晚对于美国军队来说是一个疲乏不堪、可是几乎又无法入睡的夜晚。他们疲惫、沮丧。许多人病倒了,受了伤。大多数人都没有帐篷或其他住的地方。对华盛顿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一切迹象都预示一场短兵相接、殊死拼杀的战斗即将来临。
一大早,米夫林将军带着驻在华盛顿和国王大桥的一部分军队来到营地。他带来的是希伊的精锐部队和费城团和马戈的宾夕法尼亚团。这两个团都有严明的纪律,军官也很得力,习惯于协同作战。不过,由于病号多,人数大大减少,总共不过800人。同米夫林一起到来的还有格洛弗上校指挥的马萨诸塞团,这个团主要由马布尔黑德的渔民和水手组成。他们身体健壮,做事精练,能吃苦耐劳,穿着清洁的蓝色夹克衫和长裤。这支部队总共约有1300人,全部生气勃勃,精神抖擞。看到他们步伐整齐、神情愉快地列队轻松地走过,人人眼睛里都现出欣喜之色。他们被部署在防御工事的极左翼,临近沃拉鲍特湾。
前沿哨所的步枪手和英国的“非正规军”每天都有小规模的接触。这些冲突有时相当激烈,但是敌人没有发现贸然的进攻。敌军的主力始终留在帐篷里。到了下午,他们开始在离美军工事大约500码的地方挖掘壕沟,似乎准备用传统战法攻占美军工事。
29日,长岛被浓雾笼罩着。一切都陷入神秘莫测之中。上午,米夫林将军带着副官长里德和弗吉尼亚的格雷森上校(华盛顿的随从副官之一),骑马来到红岬附近的西部前沿阵地。
他们对这种随时将出现的危险局面感到惊恐,赶紧策马返回司令部,准备提出把美军立即撤走的建议。由于这一意见可能不为华盛顿所同意,里德自告奋勇地表示,可以由他向总司令提出这一建议。里德所以有这样的勇气,是因为他同总司令关系十分亲密。华盛顿立即召集了一次军事会议。这时,军队疲惫不堪,情绪低落,天气十分恶劣,工事又分布在如此宽阔的地面,坚守阵地的困难本来就很明显。现在又出现了新的困难。美军同纽约的联系很有可能被外面开来的英国舰队切断。已经有一些别的舰只绕过长岛,停靠在海峡一侧的弗拉申湾。这些舰只很有可能派部队在哈莱姆河东岸登陆,从而控制曼哈顿岛的咽喉—国王大桥。综合这许多情况,会议决定当晚就命令军队渡河撤到纽约。
这次撤退比以前任何一次撤退都更加要求严格保密和周密安排。因为这几千名军队需要带着所有武器弹药,从一支胜利的敌军面前撤走。这支敌军的营地离自己很近,连他们战壕里铁锨和镐头的每一声响动都听得很清楚。此外,撤退的军队还要乘船渡过一条有四分之三英里宽、水流又十分湍急的海峡。只要他们在行动中露出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敌人都会向他们猛扑过来,在登船地点造成一片混乱和屠杀的可怕景象。
华盛顿把准备工作做得非常精密。他向担任军需长官的休斯上校发出口头命令,命令他在哈得孙河的斯皮登杜伊维到海峡的赫尔门一带征用一切大小船只,并要求这些船只在傍晚时分来到纽约市东侧。这项命令在中午发出,立即付诸行动。虽然有一些船只需要大约15英里的路程,但到晚上8点钟,全部船只都集中到布鲁克林,交给格洛弗上校的马布尔黑德两栖团调度。
为了使全军在思想上对这次大调动有深刻的认识,司令部向全军发出命令,要求他们做好夜袭敌人的准备。这一命令引起了骚乱,因为这些可怜的士兵已经精疲力竭,他们的武器也被雨水淋得几乎失去作用。可是人人都准备服从命令,也有一些人立下了口头遗嘱。在突如其来的大战的前夕,这是士兵们常有的情况。
按照华盛顿的撤退计划,为了不让英军在美军主力登上船只并驶离海岸以前发现美军的撤退,米夫林将军要带着他手下的宾夕法尼亚军队以及哈斯利特、斯莫尔伍德和汉德三个团的英勇善战的残部继续防守,照常布设岗哨,守卫警戒,似乎没有发生任何不平常的情况似的。在主力登船完成以后,他们自己也就悄悄撤退,立即开往渡口登船。万一出现打乱这种安排的意外情况,布鲁克林教堂就是集合地点。大家都应赶赴教堂以便合力抵抗任何进攻。
在这一期间,部队在华盛顿警戒的眼光监视下迅速登上渡船。华盛顿亲自站在渡口,监督着每一个行动。派了他的随从副官斯卡梅尔上校回去催促所有还在途中的军队加快步伐。斯卡梅尔在执行这项使命时犯了一个错误,给米夫林也下了这道命令。米夫林将军听到命令之后立即召集哨兵和站岗的士兵回营,启程前往渡口。
这时潮流已经改变方向了,东北风强劲地刮着。木桨船数量太少不够军队使用,帆船又无法逆流前进,渡口的情况有些混乱。正在这个时刻,米夫林将军带着全部掩护部队来到,使局面更加困难,人声更加嘈杂。
在整个这段时间里,浓雾始终弥漫着,看来几乎是出于天意,浓雾笼罩着长岛,掩护美军的撤退,河道在纽约一侧,却是万里晴空。逆风也渐渐停息下来,河面变得十分平静,木桨船几乎可以满载航行,同时又起了一阵顺风,把帆船送向对岸。全部军队、大炮、弹药、粮草、牲畜和马车都顺利地登上了船,靠格洛弗的马布尔黑德团的帮助,到天明时,大部分都安全地抵达纽约。除了几门重炮之外,几乎没有把什么东西遗弃给敌人。米夫林也在恰当时刻率领掩护部队撤离防线,无声无息地撤到了渡口。有人一再恳请华盛顿上船过河,但是他坚持不肯。直到所有的军队都登上了船,他才乘最后一艘船渡过河去。
这次不平凡的撤退,在悄然无声和迅捷神速两方面,堪与半夜在班克山建筑工事的奇迹相比。这是独立战争中意义最重大的成就之一,使华盛顿名声大振。我们所说,华盛顿在军队安然摆脱危险处境之前的48小时里,几乎没有休息过,而且大半时间是在马上度过的。但是,考虑到当时美军营地面临的种种风险和危险,考虑到帮助美军一一渡过难关的,显然带有偶然性的意味,也有很多人把这支爱国军队的安全撤退归功于天意。
九、争夺纽约
李将军在南部的胜利和华盛顿在北部的失败形成了鲜明对比,许多人开始把军队的希望寄托在李将军身上。很多人对李将军长期呆在南部表示不满,希望他能够回来主持北方事务。在人民的呼吁下,李将军奉命北上,并于11日晚上抵达军队大本营。12日,他写信给大陆会议,向大会汇报了自己的见闻。经过实地勘察,他相信虽然敌人会采取重大行动,但目前绝对不会进攻华盛顿的防线。在他看来,像豪将军那样聪明的人物,是不会冒冒失失地闯进敌人防线的。除非他从伯格因将军那里得到的信息是假的,但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由于敌人在水路完全占据了优势,因此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极有可能从海上来。英军既有可能沿着特拉华河向北开进,也有可能在南安博伊或者布鲁斯伯里登陆,然后再乘船直接到伯灵顿。综合各方面的信息,李将军认为应该督促华盛顿派遣一支部队前往特伦顿待敌。
同一天,华盛顿收到了希思将军的来信,从中得知英军携带大炮在距离大本营9英里的桑德湾登陆了。华盛顿推测,豪将军是准备把部队拉到自己后方去,然后切断美军来自东方的供给线。为此,他命令各地军官立即返回各自的据点,全线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与此同时,华盛顿还命令希思将军率部前往哈莱姆河岸驻防。部署完毕后,华盛顿即刻启程前去斯洛格地峡侦察敌军行动。
16日,华盛顿在李将军的总部召开了一次战时会议,所有的少将和准将都出席了此次会议。会议主要讨论了上层亲英分子的叛乱事件,同时还向大家通报了从英军俘虏身上得到的消息。参加会议的将军们集中讨论了怎样加强曼哈顿岛防御的问题,在会议上李将军发言很积极,他坚持要让将军们保证防线不会被攻破。国王大桥是美军和纽约大陆联系的唯一通道,如果这个地点守不住,美军肯定会受到很大损失。经过反反复复的讨论,大会决定全力以赴保卫国王大桥,要尽全力保障后勤补给线的安全。
与会的所有人都认为想要抵挡英军猛烈的进攻是不可能的,只有一个人除外。这个不同的声音来自乔治?克林顿,他是一个勇敢爽直的汉子。虽然不太懂战争科学,但是他觉得放弃这样一个坚固的阵地太不应该。在他看来,既然和敌人的兵力差别不大,在此地和敌人展开斗争还是非常有利的。克林顿将军觉得自己就是哈得孙河的守护神,他坚决主张在那里和敌人决一死战。由于大陆会议对华盛顿堡期望值太高,大家还是一致决定尽可能地拖延英军进攻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