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列兰事到如今必须采取行动,否则就要被逼辞职了,于是他连忙赶到哈泼渡口,命令他的部队立刻出发。他计划去攻打维吉尼亚,打算由乞沙比克和俄亥俄运河将船只驶过来,用以架桥在波多马克河的两端。但是在最后一刻,整个计划必须放弃,因为船只比运河的闸门还宽了6英寸,根本无法通过。
当麦克列兰将这个事情告诉林肯,并说浮桥尚未准备好的时候,这个最有耐心、也最会容忍的总统终于发脾气了,用他以前在印第安纳州乡下的俚语质问道:“见鬼了,为何还没准备好呢?”
终于,这“年轻的拿破仑”在5月对他的士兵们做了一场重大的演说。正如以前的拿破仑一般,然后12万士兵便整装出发了。
战事已进行一年多。麦克列兰曾夸口说他要立即解决整个战事,并让士兵们早点回家去种植玉米和小麦。
李将军和斯登华尔·杰克逊很清楚他们所对付的是一个胆怯且从来不上战场的麦克列兰。
所以李将军就让他费3个月的工夫到达里乞蒙。当麦克列兰带兵抵达城外时,士兵们似乎可以听见教堂的钟声。
这位机智的李将军之后便一连发动了几次凶猛的攻击,不但在7天内就把他赶回兵舰上躲起来,且还使他损失了15000名士兵。
麦克列兰的兵力本来就比敌人多。他每次不会一下子把他所有的兵力用上,但他却不断地要求增兵。起初,他要求多加1万,然后5万,最后要10万。他晓得,那是不应该的,而林肯也知道他晓得这一点,林肯告诉他,那种要求“简直是荒唐”。
麦克列兰的岳父——任参谋长的马细——说事到如今除了订约投降外,别无他策了。
林肯听到这话时,气得涨红了脸,就请人把马细找来,说道:“将军,我听说你曾说过‘投降’这个词,只要是与我们的军队有关的话,那是一个不该使用的词。”
“在军事行动上,”林肯感叹地说,“一个指挥者的智慧是多么重要啊!”
因此,他多次跪下祷告,祈求上帝赐给他一位罗伯特·李或约瑟·约翰斯顿或斯登华尔·杰克逊。
“杰克逊,”他说道,“是个勇敢、诚实的军人。只要我们有这样一种人来统领北方军队,那么国家就不致于如此多难了。”
然而在整个联邦军队中,到哪里去找出另一位斯登华尔·杰克逊呢?没有人知道。
两年来,林肯一直想要找出这位全国所盼望的军事领袖。他把军队交给一位将军,而这位将军只会率领人马打败仗。于是。这位让国人蒙受羞辱的将军就被调换,但是另一个也同样是个没有能力的人,尝试一番又造成一万多人死亡。至于林肯,则穿着便装长衣和拖鞋,整个晚上在地板上踱着方步听取各种报告,一再叫嚷着:
“我的上帝呀!国民将说什么呢?我的上帝呀!国民将说什么呢?”
而后就又有另一个统帅就任,但依然失败了。
绝望之余,林肯把军权交给班赛特。而班赛特知道自己并不胜任,于是他曾两度推辞。当他被迫受命时,他竟然哭了。之后,他统领军队,向李将军在菲勒利克斯堡的军队猛烈进攻,最后竟损失了13000名士兵。士兵们死得很冤枉。因为根本就没有一丝获胜的希望。
于是军官以及士兵们开始大批地逃亡。
班赛特被革职了,而军队就被交给另一个吹牛者——胡克尔。
“但愿上帝可怜李将军吧,”他夸口道,“因为我不会宽恕他的。”
他带领了他所谓的“全球最精锐部队”迎击李将军。他的兵力有南方军队的两倍多,但是李将军在长思拉村将他赶过河并歼灭了他部队中的17000人。
在那状况恶劣的几个晚上,林肯来回不停地在他房间里踱来踱去,同时叫嚷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虽然如此,最后他还是前往菲勒利克斯堡,去慰问胡克尔并鼓励他所带领的军队。
林肯忧伤过度,陷入一种无精打采的绝望中。他几乎不能处理他的公务。信件、电报放在他的桌上都还没有翻阅。他的医生怕他不能康复,也怕他会永远这样消沉下去。
总统有时会坐着高声朗诵几个小时,听众只有他的秘书或侍从武官。通常他所念的是莎士比亚的作品。有一天他正在给他的侍从武官念“约翰王”,而当他念到康士坦士哭亡儿那一段时,林肯合上书,就背诵了下面的几句:
“天主神父啊。我曾听你说,
在天上我们能重见我们的朋友,
当真如此,我将再见到我儿呀。”
当得知李将军准备挥师北上。林肯得知后很兴奋,因为李将军敢领兵北上,虽然其先头部队在马里兰,但其后防却在弗雷德里克斯堡,在这么长的阵线上,某一部分势必被拉得非常脆弱。于是,林肯问胡克尔:“你能不能将它切断?”
胡克尔却像麦克列兰一样萎缩不前,林肯便让乔治·米德统领波托马克军。6月28日,米德就职。第二天,李将军的军队穿过马里兰进入了宾夕法尼亚州。李将军率领7500名士兵,士气高昂,丝毫不把北军放在眼里,一路扬长而来。李将军为粮食、弹药、欧洲各国的承认等一连串的想法所激动,领兵直向宾夕法尼亚首府哈里斯堡。
双方的战斗在7月2日的下午2点开始,南军的朗斯特里特率众猛攻联邦军的左翼。猛烈的战斗持续了2个小时,300门大炮朝各个方向开火,炮声震耳欲聋,大地在颤抖,爆炸后的浓烟在战场上翻滚。叛军略占优势。
7月3日,李将军为两次小胜而小瞧了北军,认为他们不堪重击,遂决定直击北军中央。然而那里有一块开阔的地方,米德的炮火正对准着那里,还有步枪埋伏准备开火。但李将军不为所动,说道:“以前军队中从未有这么勇敢的士兵,如果领导有方,那他们就会在任何情况下做任何事情。”
他们的确能做很多事情,在乔治·皮克特的率领下,穿过半英里长的弹雨,南军攻进了阵地,开始肉搏。皮克特披着一头披肩长发,手拿闪闪发亮的指挥刀,指引着攻向北军要害,有意思的是这个人曾是林肯的朋友,是在林肯的帮助下才读了西点军校的。当他向北军猛冲的时候,南方军队人员的伤亡太大,逐渐抵挡不住北军。北军在自己的土地上作战,感到好像在自己的手臂上悬着国家的命运似的,他们打得极为勇猛,结果南军败下阵来。
李将军错了,他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以血肉之躯去阻挡炮火,以步兵去对付炮兵,这使得李将军的军队损失惨重,伤亡达36000人。北军相对较轻。也达23000人。
不过。李将军虽败而不乱,7月4日就退回第一天开战时的阵地据守,米德也无意进攻,而他的反攻正是李将军所害怕的。趁着晚上的大雨,李将军将军队退回到波托马克河。令李将军叫苦连天的是,河水陡涨,无法渡河。这时李将军进退两难,看来只有束手就擒了。
米德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因而试图攻击李将军的军队。他把时间定在7月13日,然而就在前一天晚上,他却召开了一个作战会议,征求各军意见。结果发现只有两个军长愿意作战,这使得米德进退两难。总统一再敦促他进攻,他也试图如此,然而,却无可奈何。如果他不召集作战会议,直接发号施令,就不存在愿意或不愿意的问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既然知道了他们不愿进攻,而逼迫他们进攻,那就显得太专断。林肯似乎预感到米德会召集作战会议,他让总司令哈勒克电告米德:“开作战会议就打不成仗。”仗果然没打起来,就在米德犹豫不决的时候,李将军的部队正忙着过河。如果此时发动进攻,可稳操胜券。但米德错过了机会,至14日中午,李将军的军队全部安然而退。
林肯大怒,高声叫道:“天啊,这是什么意思?敌人已为我所掌握,只要举手之劳即可胜利。可是不论我怎么说怎么做,就是不能推动那支军队。在那种情况下,差不多任何将军都可打败李将军了。即使是我,也能打败他的。”说到后来,他实在是痛惜的成分居多。在痛惜之际,不由自主地坐于桌前,提笔写信给米德:“对于葛底斯堡大捷你给国家作出的贡献,我是非常、非常感激的……你在葛底斯堡和敌人打了一仗,把敌人打败了,当然。至少可以这样说,敌人的损失和你的损失一样重。敌人撤退了,而你呢?我看似乎并没有对敌人穷追不舍。但这时河流涨满洪水,把敌人阻住了,这样你可以慢慢地追上敌人。你身边至少有20000名老兵,在支援范围内的新兵也有此数,另外还有在葛底斯堡和你并肩作战的部队,而敌人却不可能获得一个兵源的补充。可是你却按兵不动,让洪水退尽,让桥搭起来,眼看敌人从容不迫地跑掉而不去追击。”
他接着写道:“亲爱的将军,我认为你对李将军的逃跑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并没有充分地了解。他当时就在你的掌握之中,只要跟踪合围,再加上我们新近获得的其他胜利,战争就可以结束了。而现在,战争将无限期地拖下去。要是你上周一不能有把握地攻击李将军。现在你在波托马克河之南,兵力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又怎么能向他进攻呢?”林肯越写越恼火:“现在要指望你有多大成就是不可能的。而我也不指望了,你已经错过了大好时机。这使我感到无限烦恼。”
写至此,林肯停了一下,怒气一经泄出,心里就好受一些,他觉察到语气过于严厉。便又补充了一段:“请不要认为我的这番话是要指控你,或存心为难你。正因为你已经知道我对你的不满,我才觉得最好还是诚恳地把不满的原因跟你讲清楚。”
之后,林肯不禁设身处地地替米德着想,米德在葛底斯堡战役中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而且战场显得那么悲壮,那么惨不忍睹,“如果我是米德,”林肯想,“或许也会放过李将军吧。”
此时,林肯怒气全消,遂将这封信搁置起来,没有发出。
这封信不曾发出,米德也未曾读到它。它是在林肯死后,从他的文件中发现的。
内战期间,发出了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下面就是葛底斯堡战役结束后不久发生的一件事。
一个15岁左右的少女,在黎明前漆黑的乡间道路上,急匆匆地赶往车站。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裹,怀里藏着一封信。
“喂,白兰莎姆,这样早到哪里去?”站长问。
“我要到华盛顿去看林肯先生。”
“啊,原来总统是你的朋友呀。”那站长像是开玩笑地说。“你不知道,我不赶快去,‘我哥哥就性命难保了!”
“什么,真的吗?”
“是呀,我接到哥哥的来信,才知道他很可怜呢!所以,我趁爸爸还在睡觉,就悄悄溜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那还是早点为好。因为林肯先生是一位心地善良、乐意帮助别人的人。”
火车载着这个少女。来到华盛顿。
林肯正在白宫的办公室里,忙着处理那积得厚厚的文件。忽然,房门不声不响地开了,他觉得好像有人走了进来。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孩子没精打采地站在那里。
“哎!你到这里有什么事?”
素来喜欢孩子的林肯,和颜悦色地问她,那女孩就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总统,心里很害怕。
白兰莎姆终于开口了:“我的哥哥就要被杀死了!请总统救救他!他只是在站岗的时候,打了一下瞌睡!”
“这个,白兰莎姆,哨兵的任务是很重要的。一疏忽就可能有许多人丧失生命。”
“这个我知道,爸爸也这样说。可是,哥哥也很可怜,他身上背了两份背囊和枪支,因为吉美害了病,所以,不应该杀他。”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这事情,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我倒问你,白兰莎姆,你身边还带着一封信是不是?你把信拿来给我看看。”
林肯接过那封折得皱皱巴巴的信,静静地读下去:
爸爸,你读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死去!我因为耽误了重大任务,被判处死刑。我违犯了军纪,所以丝毫也没有怨恨。不过,在父亲面前,我得把情况说清楚。
那个吉美很可怜,他才16岁,比我还小2岁。当我们一起来当兵的时候,他妈妈曾经托付我,要我多多照顾他。这次他害了病。我看他的样子实在受不住,便把他的背囊和枪支接了过来,替他背着。这样在行军中两个人才没有掉队。
真不幸,那天晚上,就轮到吉美站步哨,病刚好的吉美,哪有气力站岗呢?我因为背着两个人的背包、枪支和弹药,经过了25公里的急行军,所以,到了傍晚站在阵地上时,累得简直像棉花一样。差一点就倒下去!可是,我还是代替吉美去站岗。
我用尽全身精力,睁开眼站在那里。为了不睡着,我叉着两腿,用力呼吸,可是结果都没有用!当我清醒过来时,我的同伴,早就发觉我站在哨位上打瞌睡了!
林肯脸上浮现出非常难过的神情。他继续读下去:
可是,爸爸,请你不要怨恨那个队长!队长为了要救我的命,已经尽了力。可是,这是军纪,他也没有办法。同时,请你们不要责怪吉美。因为吉美太可怜了!昨天吉美还送一封信给我,他的信里说:“我实在对不起你!我向团长打报告,请他改判我死刑,他根本不肯受理。你心里也许要恨我,可是,要是你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活下去的!”
我决不怕死!可是我却不愿意吉美就这样没有意义地死去。我们两个最好都能在战场上英勇地战死,现在,我只对这一点感到遗憾!
不过,当执行枪决时,我决不会有丝毫畏缩的。我已经对士官说过,我不需要掩蔽眼睛、捆绑双手,一枪就把我打死好了。我要保持我的勇士风度,要睁着眼睛,从容去死!仁慈的上帝,请你保佑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我的妹妹。
读着这封信的时候,总统的泪水不断地流淌下来。
他把信轻轻地装进信封,不声不响地靠近桌子,拿起一支钢笔来。
“把这封信用特快电报发出去!”他把信交给一个侍从。接着,他走近少女,把他那两只大手放在她的肩上,说:“白兰莎姆,你放心好了,你哥哥不会死的。”
“你肯救他?”
“是的。他是一个真正的勇士。这样可爱的孩子,总统怎能不去救他!美国就要靠这些人的力量,来挽救国家的命运啊。”
这样,这位年轻的士兵,就因总统的特赦,免去了被枪毙的命运,而且还被提升为班长。
1861年战争开始时,在伊利诺伊州的伽勒那的一家皮革店里。有一个不修边幅的人坐在皮箱上面,叼着一支土制烟斗。他是一个会计,还向农夫收购猪和猪皮。
他的两个兄弟就是店主。一天两块钱就是他的工资。他懒惰又不爱卫生,总喝玉米酿制的威士忌,永远是负债累累。他经常向人借钱,所以当他的朋友们看见他时,他们总是假装看旁边而躲过他。
他迄今所做的一切,总是失败。
虽然他至今不能赢得故乡人的尊敬,但是在3年之内,他将要指挥全世界最了不起的一支军队了。
8年之内,他还将进入白宫。
在西点军校时,他有一个称呼。为他填写人学文件的那位先生,以为他的中间名字是他母亲年少时的名字辛普森,于是就替他登记为“U.S.格兰特”。当军校同学晓得这事之后,他们便大笑着把他的帽子扔上空中,并喊叫:“兄弟们,这里有位山姆叔叔,与我们同住!”他的同学,便一直叫他山姆·格兰特。
他也不介意。他朋友极少,而他也不管人家怎么叫他,又不管他外貌如何。他总是不扣他的上衣,不把枪擦亮,不擦鞋,点名又时常迟到。而且,他在西点军校时,并没有去熟读拿破仑和腓特烈大帝所运用的军事学说,反倒花上好多时间去看一些小说。
他生平未曾读过一本有关军事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