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博士！”就在我自认为结束了这段谈话，拔腿想走的时候，李璐不甘心的在后面喊了我一句，一是我认为结束了的事情就是结束了，说什么都挽回不了这个局面了，第二点就是我对童博士这三个字有阴影，她这样一叫我，我就更想快点儿离开了，所以我压根就没停，直到她喊出了第二句话：“如果我输了，我就告诉你是谁泄露了这些文件。”
我真是被她打败了，觉得这姑娘怎么这样不死心呢，不过同时我也开始动摇当初怀疑她的念头了，其实后来我就有点儿奇怪，她如果真的是那个间谍的话，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证据都拿给我，现在她这样执着，要么真的不是她，要么她就是有其他的目的。
我不耐烦的转过身：“既然你这样坚持，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不过你的办公室已经没有了，就暂且在这里办公。”
刚说到这儿，就看到墨墨从对面走过来，她换上了一套女士的西服，耳朵上挂着对讲，看起来英姿飒爽的，我冲她扬了扬下巴：“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一直到开庭。”
我坐上了电梯，回到了办公室里，而隔着几层楼下面的会议室，还保持着我离开事的状态，墨墨将对讲器关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璐：“这就是你想做的事？”
“这就是我想做的人。”李璐转头不再看墨墨，拽出椅子坐了下来，开始对比手里的资料。墨墨在玻璃门外面攥了攥拳头，推门走进去，把手搭在了李璐的肩膀上，李璐握着笔，飞快书写下的字迹顿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了一个难看的尾巴，接着她撕下了这张纸，团成一团狠狠的丢在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离我远一点！”
这一幕我并没有看到，却被我紧接着派下来监视墨墨的保安看到了，中国有句俗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中国人几千年的智慧必然没有错，但如果说的通俗点儿，就是我想到了今天早晨墨墨的辞职信。
和那条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短信：没人能相信。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雇佣军这个职业啊。”我倒在沙发上，咬着一颗不知道补什么的胶囊，对同样倒在我床上的约翰抱怨：“我还一直以为是虚构的呢，哪有那么多混战的边境啊，靠着这个吃饭真的不会饿死吗？”
约翰坐起来，努力的将自己的腿摆了一个舒服一点儿的坐姿，看着我脸上苦笑不得的表情，无奈的说：“查尔斯·米勒的资料我早就调查过了，中美没有引渡条约，他在中国也没有犯法，这个人可信度太低，你最好别太放心思。”
“帮我毁尸灭迹算犯法吗？”我从沙发上弹起来，想起了我将童敏化掉的事儿，约翰一脸我有病的表情，我只好从新坐好：“我是说，我觉得莎拉真有本事，可以随意策反我身边……”
我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脑袋里似乎闪过一些东西，我努力的抓住那个小尾巴将整个想法扯了回来：“莎拉会不会和童文国合作了？”
约翰最近腿疼的厉害，所以摆了一个极其古怪的姿势，扭曲的望向我：“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莎拉被琳达缠着，应该没有那么快脱身吧，童文国告你这件事情，说不定另有蹊跷。”
被他提醒，我想起了我们从宾馆逃出来的时候，那个被称为琳达的女人，我对实验室那晚，特斯克出现的印象非常深，后来也考虑过，是特斯克通过某种方法，找到了媒介，进入了网络来和我对话，琳达的出现和特斯克非常相似，她难道也是2040的人？
“对了，说到童文国，我一直想要问你一个问题。”约翰见我正出神，打了个响指，引起我的注意：“我觉得一件挺奇怪的就是，你的养父母是科学家，你的亲生父母是科技公司的股东，又在同一座城市里，我怎么感觉他们应该会是熟人呢。”
约翰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可现在听他把我养父母和亲生父母连在一起说，听起来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我所处的这个圈子并不大，如果他们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不认识的可能性非常小，这么说，他们一定是认识的？
不行，得查一查这件事，我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就奔书房去了，约翰在身后喊了一句：“你还是别担心这些事了，后天开庭，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没事，我有底。”我转过身冲他笑了笑，把查尔斯的资料随手放在了桌子上：“知己知彼我已经做到了，如果不能百战不殆，我就克隆出一个孙子，然后再把他杀掉。”
“娜塔莎……”约翰叫了我一下，就没有在往下说，我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事情很纠结，就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约翰，你想说什么？”
约翰看着我，我有点读不懂他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似乎有怜惜，有宠爱，有不舍，几种感情交织在一起，通过那样小的瞳孔传达给我。
“娜塔莎……”约翰低声又念了一次我的名字，拉住我的手：“你变得我越来越熟悉了。”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我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我们之间一直避讳的一个话题，我也知道他说的没错，我已经变化了太多，有些是我能感知到的，有些是我感知不到的，事到如今，可能我们都没有办法去改变了：“这样不好吗？”
“我怕你会变成以前的那个样子。”约翰把我揽在怀里，轻声说道，就如同两情相悦的佳人，低喃着绵绵的情话。
所以，趁我还没有变，就珍惜现在吧。我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但却没有说出口，经历了这么多，我深刻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最无常的，其实是未来和人性。
我翻着手里的照片，大概有一整本新华字典那么厚，每一张都非常新，可以看出来是刚刚洗好的。照片里是李璐和墨墨两个人，所有的照片中，他们都是同事出现在镜头里，看来墨墨还是十分尽职尽责的。
而有一张引起了我的注意，照片的角度非常好，镜头是在外面，隔着窗户看到两个人正在争吵，墨墨坐在床上，一语不发，脸上的表情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可以想象得到，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表情十分丰富的人。而李璐却不同，她站在不远的地方，双手摊开，似乎在激烈的说着什么。
我和李璐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我的衣食住行，包括鞋子的尺码，咖啡的温度她都清楚，但是我对李璐却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她此刻正住在距离我只有两个街区的高级公寓里，而且墙上还挂着她和墨墨的合照。
如果看到这些我还没有想到什么的话，那我就真的是个傻子，墨墨和李璐应该走的非常近，而且就在我着手处理开庭问题的时候，墨墨提出了辞职，最后还丢下一句不值得我这样对她，而李璐被安上间谍这个称号后，一直表示自己是被冤枉的，她努力让我相信他，又努力在保护那个告密者，看似凌乱的关系中，只要坐实了李璐和墨墨关系非同寻常，就一切都明了了。
“他们应该是住在一起。”被我调去监视他们的那个保安说了一句：“昨天晚上他们一起进到了这个公寓中，就没有在出来，今天一早是一起到的公司。”
她们会不会是什么亲戚关系？我有些怀疑，就打电话给人事，让他们将墨墨和李璐的资料发过来，从长相上来看，似乎不太有可能是亲姐妹，李璐长得很好看，高挑的身材，精致的妆容，无时无刻都能充当从柜台里取出来的芭比娃娃。可墨墨就不是这样了，棕色的皮肤，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就连那天和约翰动手，被摔在地上，她都没有皱一下眉头，这两个人的履历也没有任何重合点，倒有可能是表姐妹，或者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如果猜想不错，那么这件事情就清晰了，墨墨从李璐那里拿了东西给童文国，现在两个人的关系陷入了极其紧张的地步。
这样看来，只要墨墨不干涉李璐，明天的官司我们赢的几率就大了。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将墨墨控制起来，等到庭审结束后，在好好谈谈这件事。但是随即又一想，李璐把工作丢了都不肯说出墨墨来，如果现在我这样做了，惊动到李璐，恐怕是得不偿失。
我告诉那个保安不要声张，还要继续观察她们两个，有问题随时告诉我。他走出办公室关上门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像是另外一个莎拉，被牵制着，也牵制着别人。
或许这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都一样把，讨厌着别人，也被别人讨厌着。
我正发呆，电话就响了，我按下了免提：“童博士，一楼有一个警察要见你。”
“明天就开庭了，我现在谁也不见。”我现在的确是没有心情和他们斗智斗勇，不过张潮却犹豫了一下：“他拿着您的照片，说要找一个叫童苏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