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情若莲花的女子:林徽因传
4455600000006

第6章 康桥上分行的抒情(2)

自由是什么?或许徐志摩也曾深深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有人说,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自由是不必勉强自己去按某些特定的规定做事,自由应当是内心的声音、心灵的流淌。

张幼仪在离婚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你管一个没有自由的人要自由,我能给你什么?是呀!像张幼仪那样一个传统的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眼中没有自己,没有追求自由的那种精神境界。她和徐志摩是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世界里的灵魂。就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交接的起点,更没有交织的终点。分离似乎惨痛,但也是必然的产物。

纵观徐志摩的一生,那应当算是惊世骇俗、放浪形骸的一生。他激进而蹩脚地游离于传统与现代的边缘。他的感情生活,就是封建传统在现代思想冲击下一个时代的阵痛。所以徐志摩时常会感觉到疲倦。张幼仪给不了他理解,陆小曼给不了他平和。所以徐志摩才会那么怀念着林徽因的清灵明净。人们都说得不到的是最好的,林徽因就该是徐志摩苦苦追寻,却永远碰触不了的梦里莲荷。

邂逅在雨雾的伦敦无论何时,我们都无法否认,自身作为个体而存在的这个事实,或许这就是我们孤独的根源。

作为一个时常写写文字的人,当我借由文字走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似乎能看到许多生命鲜活地跳动在我的眼前。每当那时,我就像一艘离开了母港,漂泊在海上的小船。走进这海洋,我既因为这个舞台的广阔和无限的自由而感到欣喜,同时也为看不到生之崖岸而甚感茫然。

或许孤单是造就这茫然的一个重要原因。当我一个人漂泊在海上,我也希望自己能逢着另一艘孤单的行船,与我在那一片茫然无措中相守相望。

有人说,伦敦的雾最先是从康河的涟漪中荡漾出来的,它是那河水的一部分。当青青的柳枝与白色的迷雾交织在一起时,满眼便尽是朦胧的诗意。

徐志摩生性浪漫,喜爱美好事物。当这个清痩的诗人走在这样的雾色里时,他想到的会是什么?若张幼仪不是他可以守望的对象,那在他孤独又彷徨的海外生活里,他会被上苍安排遇见一个怎样的女子?

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里读了半年之后,徐志摩逐渐就对那些枯燥乏味的经济理论知识失去了兴趣。正当他觉得闷;想换路走的时候,他在1920年12月的一天参加了一个由狄更生主持的演讲会、听林长民的演讲。演讲结束后,他恳请林长民介绍自己和狄更生认识。林长民自然应允,并约他第二天到他的寓所喝茶。也就是这样的一个际遇,他遇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林徽因。

徐志摩认识林徽因,差不多就在结识狄更生的同时。也许是初次社交性见面的拘谨,且那晚狄更生也在一旁,徐志摩应该没很在意旁边那位十六岁的大女孩。

解放后,张奚若曾对林徽因的儿子梁从诫说起当时的事,张奚若跟他说,“你妈妈在伦敦第一次见了我跟徐志摩,差点给我们叫叔叔呢”。看林长民那时给徐志摩的信,也是以兄弟相称,林徽因看他们是父亲的朋友,且徐志摩年长林徽因八岁,叫了叔叔那也是很有可能的。既是差点叫,也就是说没叫成。或许是后来徐志摩制止了,毕竟林长民与梁启超是世交,而徐志摩又是梁启超的学生。只消将这情况一说,林徽因应该也就知道自己和他是同辈了。

我们不妨先试着从徐志摩的角度来看看林徽因。此时的林徽因,正值花季,长得明眸皓齿,端庄秀美,喜欢穿一身白色的衣衫。她那一低头的温柔犹如雨打莲荷,有一种不胜凉风的娇羞。但是行为处事又难得的文雅大方,不似张幼仪那样沉默拘谨。天生丽质的容颜衬托着落落大方的她,展现出一番与他人迥然不同的少女风姿。她当是徐志摩心中的那个洛丽塔。

这个心中装着诗书与柔情的男子,他时常和林徽因谈论自己的诗文创作,谈论自己的人生理想。他们或许也曾坐在一堆跳动的炉火前,各自擎着一杯茶低声细语,谈论雪莱的西风、济慈的夜莺,还有拜伦的爱情。他们在诗书的世界里徜徉着,以至于徐志摩还忘记了各自年龄的差异。

在徐志摩为自己编织的诗书世界里,没有人世的纷扰,没有车马的喧嚣,只有诗文与爱情。这个世界或许之前从未有人来过,还未有人在他的心里走过这么远的路程。现在林徽因来了,她对文艺的敏感与她自身所赋有的才情与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契合;林徽因来了,从此便有一丝沁人心脾的温柔开始在他的心底荡漾,爱情也在那里悄悄地酝酿。是林徽因来了,来了,他就不愿让她再离开!

那么林徽因呢?在之后越来越多的交往中,她应该也发现了徐志摩是一个风流倜傥的才子。身上有一种诗人所特有的洒脱,充满朝气。他那浪漫的气质从一开始就感染着她,把她带进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1937年11月抗战时期,林徽因给沈从文写过一封信,信里说:

“……差不多二十年前,我独自坐在一间顶大的书房里看雨,那是英国的不断的雨。我爸爸到瑞士国联开会去,我能在楼上嗔到顶下层楼下厨房里炸牛腰子同洋咸肉,到晚上又是在顶大的饭厅里(点着一盏顶暗的灯)独自坐着,垂着两条不着地的腿同刚刚垂肩的发辫,一个人吃饭一面咬着手指头哭一一闷到实在不能不哭!理想的我老希望着生活有点浪漫的发生,或是有个人叩下门走进来坐在我对面同我谈话,或是同我同坐在楼上炉边给我讲故事,最要紧的还是有个人要来爱我。我做着所有女孩做的梦。”

这大概是仅存的林徽因对她旅居伦敦时那段生活的记述了。多少年来,她对那段往事讳莫如深,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沉默。但是透过这段描述,一个深锁春闺十六、七岁的少女跃然眼前。那时的林徽因是孤单的,她像所有那个年纪的女孩一样期待着爱情。她是多么希望生活中能有更多一点浪漫,更多一点情趣。坐在那紧锁的窗前,她看着窗外的雨,心里凉凉的,似乎消失在她目光里的不是雨水,而是那些回不去的往事和那希冀着却始终没有未来的爱情。她那懵懂的豆蔻年华就这样被伦敦的雾雨淋湿。

记得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位武士犯了重罪,由王后处理,王后让他回答一个问题,答对了,就不砍他的头。问题是,“什么是女人最大的心愿?”结果,那个武士给出了答案:“有人爱她!”经过所有贵妇人的讨论,一致认为说出了心声,武士因此保住了头颅。

爱,好简单的字却叫好多人梦牵魂索,穷此一生来追寻。人生来就是为了爱与被爱。那一年林徽因懵懵若懂,心里充满了青春的幻想和激情。她爱上了徐志摩温文尔雅的气度,才华横溢的诗情,而徐志摩也爱上林徽因清澈如水的眼睛,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都叫两个人心湖荡漾如海。

只能爱了,花才更红,雨才多情;只有爱了,才让人变成不像以前的自己,做法,思想,心境都在幼稚与成熟间游历。傻得叫人嗤笑,深得亦让人感动。

康桥,英国著名的剑桥大学所在地。知道林徽因和徐志摩的人,都知道是康桥给了他们美丽的相逢。他们曾经偎依桥头,风吹拂脸颊,带着柔美的梦;他们曾一起划船,划起涟漪点点,浩渺泱泱。他们以为时间可以在这一刻停歇,化成永远。永远有多远?那一刻的康桥是两个人心中的永远;那一刻的康桥留下他们清美的足迹。可时光流水,一切太过匆匆,好多故事才书写完美的开头却没了继续的勇气。风起叶落,化成昨日纷飞的尘埃,一些人还没有好好相爱就成了生命过客。匆匆,太匆匆;匆匆,别太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