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紫禁城成了一座死城般静寂,曾经趾高气扬的潇柳夫人身首异处,曾经叱咤后宫的董妃独守冷宫,族人抄家流放,曾经独掌乾坤的靖怡太后禁足在宫中瞬间苍凉了许多……可是这一切,更俨然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南宫飞霜回到了当初的幽谷中,她看到了熟悉的丛林,还有那间精致的茅草屋,依旧缀满鲜花,光鲜如昔。她听到了久违的山野清风,还有那群活泼可爱的小动物叫声,似乎都在迎接着她回来。她静静地走入了茅草屋,居然一切都一尘不染,小动物们依然每天都会来这里晨起早课,顿时她回身,小动物们已经满满地站在身后,两只小狐已修成精灵,出落成人形。
“仙子,您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好想您呢。我们都不敢忘记仙子当初的教诲,每日诚心修炼,没有出山伤及人类。”其中一只美丽的小狐说道。
“我也想你们。看到你们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飞霜很是高兴。
“仙子,山谷外有两个鬼差说要见您。”一只鹦鹉精灵飞进来回报。
“你们都先退下吧。我去看看。”飞霜转身就到了山谷的门口。
“见过圣母。这个鬼魂说有心愿未了,地藏王让我们带她来请圣母相助,还她最后心愿便可送她轮回。”其中一个鬼差很恭敬地说道。
“江小姐?你有何心愿想本仙帮你呢?”飞霜温柔地问道。
“仙子,今生缘尽,我注定无力尽为母之责了,于心有愧,但孩子总归无辜,我想见孩子最好一面,欠她的,唯有来生再偿还了。”说着,江柔玉不禁潸然落泪。
“圣母,紫禁城乃皇城,有守护神守卫,鬼魂是进不去的。地藏王说他不能干涉人间之事,因此请圣母相助。”鬼差做出请求的姿态。
“可怜天下父母心。好吧,我送你进紫禁城。”南宫飞霜轻轻扶起下跪的江柔玉,然后从发冠中取出一根五彩缤纷的翎羽递给了她。
“你把凤凰翎放在身上,可助你顺利进入皇宫之内,守护神见凤凰金光便会放你通行。但法力仅可维持一炷香的时间,若你愈时不回,你就会灰飞烟灭,一定要切记。”飞霜温柔地嘱咐道。
飞霜挥了挥袖口,她们已经到了皇城大门前,她再次叮嘱道:“一炷香之内,千万别忘了,本仙在此等你。”
江柔玉立即迅速朝着小公主的住处飞去,飞霜等了一会,还是觉得要去看看才心安,她转身到了小公主的住所,看到柔玉暗暗下泪,一边看着小公主在玩耍,不时发出稚嫩的笑声。
飞霜看着,也不免心伤,她暗暗心想:“可怜慈母之心,从此天人永隔了。”
飞霜慢慢地从公主所走了出来,沿途上听到一群宫女在窃窃私语:“最近皇上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闷不吭声,昨夜我听一个值班的宫女说,皇上突然大喊,吓得她把手里的盘子砸了,当场就被拖了出去。”
“是啊,听说都已经很多天没有上朝了,大臣们经常在殿外跪着。咱们还是打醒十二分精神吧,免得出差错,脑袋都保不住了。”其中一个宫女接话道。
飞霜心想:朱宏啊朱宏,你何时才能清醒呢?于是,她转身来到了养心殿后面,她看到此时朱宏正失魂落魄地坐在案前,看着自己的那副撕裂的画像。
飞霜留意到朱宏身上的气息,惊讶地说道:“为何是红光?而不是紫气?难道……”
大臣们一直在门外求见,可朱宏似乎听不见一般,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神色黯然。飞霜一怒之下,伸手将画卷凌空取了过来,朱宏吓了一跳,连忙跟着画像追了过来。
“霜儿……你回来了!”朱宏正要向前跨步,突然,飞霜一个甩手,将半空中的画像崩裂得粉碎。
朱宏顿时失控一般,失声痛哭,满地爬着乱抓撕裂的碎片。飞霜立即眼睛里冒出金光,地上的碎片全部自动燃烧了起来,直至变成灰烬。
朱宏彻底崩溃了,他满脸泪水地抓着手中的灰烬,一直呼喊着说道:“还我的霜儿,还我的皇后……”
“皇上,你应该看的是殿前跪着的大臣们,应该看的是你脚下等待着你垂怜的百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你难道还不明白因为你的执念已经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为何至今还要执迷不悔呢?”南宫飞霜语重心长地训斥道。
“朕从不想做这个皇帝,别人也许不知道,难道你会不知道吗?朕至始至终只盼着能做一个平凡人,和自己心爱的人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朱宏继续流着泪,呜咽地说道。
“可如今,你既是皇上,你注定没得选。在皇位之上,就必须肩负起你该尽的责任,黎民百姓现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如何取舍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南宫飞霜开始语气有点责备的意思了。
“不要跟朕说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朕不想听。若你想朕做个好皇帝,那你就回到朕的身边,做朕的皇后,辅佐着朕。否则,这把冰冷的龙椅,对朕而言,又有什么意义?”朱宏神色忧伤至极。
“皇上,其实至始至终南宫飞霜都不过是尘世间的一个过客,一切因缘际会都乃天定。事已至此,皇上应当明白。”飞霜严肃地说道。
“若今日坐在龙椅之上的是朱烈,你是否还会说同样的这番话?”朱宏缓缓地站了起来,直面飞霜说道。
“此番话王爷恐怕已知晓。但我相信,王爷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置天下百姓于不顾。”飞霜坚定地说道。
“果然,在你心里,从一开始都只有朱烈……”朱宏依旧死缠烂打地纠缠着。
“佛曰:世人总是看不破‘得不到’和‘已失去’,待看破时,却总是为时已晚……”飞霜一边说着,一边渐渐消失,只留下一缕淡淡地清香。
“朕为何要看破?朕是天子,一切都该是朕的……”朱宏伤心地坐在地上。
飞霜走到宫门前,眼见着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可江柔玉却没有回来,她连忙赶到公主所,只见小公主似乎生病了,太医匆忙赶至。
“发生什么事了?”南宫飞霜看到江柔玉眼泪汪汪,急忙地问道。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见她迎面跑来,想要伸手抱抱她,谁知我在她身旁她的脸色就越来越不好,刚才还发热昏了过去。”江柔玉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是阴魂,不能介入阳间诸物,小公主还年幼,想必是感受了你身上的寒气所致。”南宫飞霜见太医纷纷摇头,襄城公主伤心地抱着小公主,让大家赶紧通知朱宏来殿里见小公主最后一面。
飞霜立即双手仰天,头顶上缓缓升起一个火球,她将其送到小公主的身体上方,不一会儿,小公主浑身上下渐渐有了温度,身上的寒气从体内尽数散出。然后,小公主的眼睛开始微微睁开了。
此时,一炷香的时间已过,皇城里的守门神发现了江柔玉,两个巨大的神掌一起压向她所在的方向,飞霜见状危险,立即召唤出自己的护体金身凤凰,凤凰盘旋而上,七彩天光将神掌的神力团团围住,飞霜趁机带着柔玉强硬冲出皇城,然后再将凤凰收回。
“仙子,对不起。都是妾身鲁莽,差点害了仙子。”江柔玉十分内疚地说道。
“小公主现已有了本仙的百年修行护体,她会长寿安康的。你大可放心。尘缘已了,安心转世新生吧,今生种种,已成虚无,莫要留恋。走吧。”说完,她扬起衣袖,将柔玉送入天空,然后她渐渐消逝在云雾中,但依稀还看得见她脸上最后露出了温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