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朱宏,真是寡情薄意,贤妃刚死,他不过颓废了三五日,便已抛诸于脑后了。太后为解儿子心结,决定再次选秀充实后宫。
董妃又一次机关算尽,人心不足蛇吞象。来来去去,不过还是去旧迎新罢了,费心除了一个,还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
目前在宫中的几个嫔妃,虽然朱宏偶有留宿,但任谁也没有从前贤妃的那般得宠了。朱宏偶尔也会去看看小公主,与襄城公主唠唠家常,但也不是开怀大笑,不过是有所安慰罢了。
冬天来了,今天的冬天特别冷,朱宏走在皑皑白雪中,似乎听到了南宫飞霜的笑声,他迎声而去,原来只是树上的积雪滑落的声音。他记得,南宫飞霜说过,因为出生的时候,漫天飞霜,故取此名的。所以,雪花纷飞,漫天飞霜之时,也是他最想念飞霜的时候。
朱宏站在冰湖前,原来飞霜站在看落日夕阳的地方,轻声地问道:“你好吗?可有想起朕吗?”
回到御书房,朱宏拿起笔,回忆着飞霜的模样,画了一幅丹青,随后就病倒了,许是吹了冷风的缘故,一下子就得了伤寒,卧床不起。
太后忧心忡忡,看到了案几上的那幅画,上面写着: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更是揪心,然后握着朱宏的手说道:“皇儿,为何你就如此放不下她呢?她不属于你的。”
“穆海,皇上选秀的事情得抓紧办,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呀!”靖怡太后心疼死了。
选秀的事情进行得如火如荼,朱宏的身子虽渐渐恢复,但显然大不如前了,他让身边的太监将画卷快速发送到飞霜的手中。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这画卷还真的送到了飞霜的手中,朱宏这闹的是哪出呢?当人家是杨贵妃么?这一送,还不是直接送到了南宫飞霜的手里,却恰巧呈给了朱烈。
朱烈打开一看,顿时火冒三丈,挥剑就把画卷砍成两半,然后转身出去了,往后数日,都在醉仙楼流连。飞霜回到府中,看到厅堂正中地上有一幅画卷,被撕开了,她拿起来,拼在一块一看,是她的画像,画中人一身白衣,眼神深情迷离,眺望远方夕阳,衣带与发丝均飘拂起来,似天外飞仙,身后是巍峨的紫禁城,但她眼神却在城外。画卷上还题着: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飞霜起初还以为是朱烈所画,后认真一看,画卷上的裂痕整齐无锯齿,倒是像朱烈的宝剑所割下,且画风梦幻飘逸,与朱烈素日喜爱的实景实情不一致,她再看看那个落款,着实给她吓了一跳,“朱宏”?!
“小姐,怎么了?”紫韵不解地问道。
“这是谁送来的?”南宫飞霜连忙问道。
“奴婢也不清楚,清晨一个小厮送来的,据说是京城那边送来的。”紫韵如实说道。
南宫飞霜接着问道:“送来时便是裂开的吗?”
“裂开了?没有啊,我收下的时候,还是完整的画卷呢。”紫韵仔细回答道。
“果然如此啊!”南宫飞霜心想:朱宏啊朱宏,你这是什么意思呢?远眺紫禁城外,眼神可怜至极,是渴望画中人回眸一看紫禁城吗?
“王爷呢?”南宫飞霜随即问管家。
“王爷……王爷到……”管家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完。
“醉仙楼?”南宫飞霜自己说出来了。
管家低头不语,南宫飞霜收起画卷,悄然回房去了。
夜里,她临风窗下,看到月光又是朦胧一片,想起了那夜她与王爷比剑,王爷受伤的情景……
她拿出自己的玉箫,乘着月光,吹奏出曾经她在紫禁城承乾宫中吹的那首曲子,也是这样的想见而不得见。
世事总是捉弄人,朱烈今夜回府了,本要踏入房间,听到这情真意切的箫声,似凝噎,似感伤,似断肠……他心痛了,便快步走向窗前,结果在桥头上,看到飞霜的面前摆着那副撕开的断画。
朱烈停住了步伐,自言自语道:“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真是符合此情此景呢!原来在你的心里,始终还是忘不了他。”
“王爷!”紫韵端着点心,看见了站在桥头上的朱烈。
南宫飞霜放开了嘴边的玉箫。朱烈立即问道:“怎么?不吹了吗?”
“不过有感而发,打扰王爷了。王爷疲累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南宫飞霜朝着自己床铺的方向走去。
朱烈让大家都退下,然后跟上去南宫飞霜的身后,一把拉住她,一下子就压到她在床上,使劲地亲吻了起来,并且要解开她的衣裙,南宫飞霜吓得六神无主,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然反应就将他用力推开了,朱烈再次使劲压住她,拼命地强吻。南宫飞霜有点生气了,竟在床头拿出一把蓝宝石短剑一下子架在了朱烈的脖子上。
朱烈顿时眼怒凶光,没管她的剑,继续该干嘛干嘛,南宫飞霜确实也不会真的刺下去,这一心理被朱烈看透了。她无奈了,便把剑挥向了自己,朱烈马上就松开她了。
朱烈十分生气,说道:“原来和我在一起,还不如死吗?”
南宫飞霜连忙把剑扔下,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解释道:“王爷,这不是平时的你!”
“那平时的我应当如何?”朱烈火冒三丈,但南宫飞霜着实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如果当初你选择的不是我,今日你也许已经是皇后了。一定很悔恨吧?”朱烈眼眶有点湿润了,直至此刻南宫飞霜倒是明白了几分。
“原来你一直是如此想的?我在王爷的心中原来竟是这样的女人?”南宫飞霜也十分生气。
“你觉得本王应该如何想?自己的妻子竟然在枕边随时放着一把短剑?”朱烈十分恼怒地就匆匆出去了。
南宫飞霜难过极了,她拿起那把短剑,抚摸着剑鞘,哽咽地说道:“王爷,你看清楚了吗?这是你当年十分喜欢的那把合金短剑,你还称赞过它削铁如泥呢!你可知道,你的生辰马上就到了……”
经过这一夜折腾后,南宫飞霜病倒了,这是她离开京城后,第一次病倒。她是心累了,真的想好好休息一回。
朱烈被紫韵禀告王妃病倒了,他心急如焚,连忙赶回王府去看望,见到飞霜脸无血色,苍白无力,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她一直迷迷糊糊地发着高烧,大夫们又是针灸,又是抓药,总不见好。
朱烈又着急又自责,抓着飞霜的手说道:“霜儿,你起来吧,你有什么气,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这样闭着眼睛不说话。”
紫韵将飞霜床边的短剑收好又放在了她的枕边,朱烈看到后,还是心存不快,于是问道:“怎么还把短剑放在枕边?王妃都这样了,难不成还担心本王会伤害她吗?”
“王爷真的误会小姐了。这把短剑是小姐原要准备给王爷的生辰礼物,她收藏已久,放在枕边是生怕被王爷看见埋没了惊喜,剑柄上的同心结还是小姐亲手编制的呢。”紫韵忙递给朱烈看清楚。
朱烈认真地看着这把短剑,怎么觉着似曾相识呢?他将宝剑拔出,剑锋泛着幽幽蓝光,光滑如丝,闪耀刺眼,他突然想起曾经在京城大街上,他看过这样的一把短剑,那时候店家还说,这是最新款的防御佩剑,是合金打造的,刀锋锋利无比。他还认得出刀柄上的那颗蓝宝石,当时回宫后发生了许多事,这把剑他都已经遗忘了,原来南宫飞霜将它带出宫了,还一直带在了身边。
“小姐说,王爷最喜欢宝剑了,是一名真正的剑痴,如果王爷看见此剑,一定会很开心的。”紫韵一边眼眶红润,一边继续说道。
“紫韵姐姐,你让我去修补的画已经补好了,师傅给送回来了。”一个奴仆将画卷拿了进来。
“修补?是王妃让修补的?她就如此珍视吗?”朱烈看着那副朱宏送来的画卷。
“王爷,你真的认为小姐修补画卷,是因为珍视画卷的缘故吗?小姐说了,既知送画之人心意不浅,若被有心之人将王爷毁画之举泄漏出去,王爷难免要遭横祸的。”紫韵带有责备的语气说道。
“是为了本王?霜儿的确从认识本王开始,做的任何事,都只为了本王着想。”朱烈眼眶湿润了。
“王爷,请恕奴婢直言,小姐的玉箫今生只为了老丞相与王爷吹奏过,不曾有过其他人。在王爷被困丞相府之时,小姐彻夜吹奏《月满西楼》,连贵太妃都说,小姐其实是吹给王爷听的。王爷不止一次听过小姐的箫声,难道王爷都听不出来小姐是为谁所奏的吗?”紫韵说着说着,忍不住伤心地流泪了。
“霜儿,本王错了,本王真的错了。你醒来好不好,不要再睡下去了。”朱烈好难过,好自责。
自从南宫飞霜昏迷后,朱烈白天黑夜都守着她,夜里,朱烈总弹琴给飞霜听,都弹的是飞霜最喜欢的几首曲子,他的琴声都似呜咽般,让人心碎。
也许是琴声太感人了,飞霜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迷迷糊糊地看见朱烈在抚琴流泪,然后再次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南宫飞霜真的醒来了,朱烈握住她的手,十分兴奋。她微笑着说:“我没事了,王爷不要再自责了。”
在她康复后,朱烈陪着她在庭院赏雪,扶着她说道:“可惜不是在京城,否则现在白雪红梅,景致一定更漂亮。”
“王爷,跟我来吧。”飞霜又有鬼点子了,拉着朱烈直往外走。
“你身子还没好全,毛病就又犯了吗?”朱烈在后面追着,喊着。
他们来到了家里种菜的地方,他们这片地在山地之上,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伯海城。飞霜气喘吁吁地说道:“王爷,我觉得此景比京城的白雪红梅更动人。你觉得呢?”
朱烈往下一看,伯海城成了冰雪的世界,一座座绵延的高山之上,全是白雪盖定,好像一座座巨人巍峨耸立。
“不知今年百姓们可吃得饱,穿得暖吗?”朱烈看着脚下,突然这样说道。
“既然王爷有心,不如在寒冬时节王府门外施粥派粮吧,按照当地的习俗,给百姓们分发寒冬的吃食,王爷意下如何?”南宫飞霜可爱地看着朱烈。
“我说吧,大病一场后,多管闲事的毛病就更厉害了!”朱烈敲了敲她的额头。
“那……到底好不好?”南宫飞霜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
“好!”朱烈帮她将毛绒披风再披严实了一些,温柔地回答道。
这个冬天,他们比起上一个寒冬国丧之痛,完全不一样,他们在王府门前分发过冬衣物和粮食,很多贫苦的百姓都到了王府门前跪谢。他们这个寒冬过得十分充实而有意义。
“累吗?”他们到佛堂祭祀过先帝后,就回到了房中。朱烈握着南宫飞霜的手给她烘暖和。
“不累。王爷,转过身去吧。”南宫飞霜神神秘秘地将朱烈转过身去。
然后她从背后拿出了一件巨大的毛绒外袍披在了王爷的身上,朱烈转过身一看,是他以前在宫中他独用的朝服上的紫红颜色。
“王爷,我知道你的生辰刚好就是先帝的忌日,是不能庆祝的,但是飞霜不想王爷每一年的这个日子都充满悲伤,我相信先帝也不愿意看见的。为了奖励你今天这么努力地派粥,这件大袍就奖励你了!”南宫飞霜笑眯眯地说道。
“你不是针线功夫不太能见人的吗?本王不会穿着穿着就裂开的吧?”朱烈打趣地说道。但他知道,自从来了伯海,所有的事情飞霜都是亲力亲为的,针线功夫早已不是昔日那般模样了。
“不要就算了。”南宫飞霜嘟着嘴说道。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收下了。不过,你不是……应该有另外一份贺礼要给本王的吗?”朱烈还惦记着那把蓝宝石短剑。
“另外一份?哦!原来是有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以免又惹恼了王爷,害我又得大病一场。”南宫飞霜故意撒气气他。
“我的霜儿,本王知错了。本王不该疑心你的,本王答应从此都不再生疑心。”朱烈撒娇地说道。
“真的?王爷,你有没觉着背后有些凉凉的感觉?”南宫飞霜笑话地说道。
“是啊,我就说背后怎么凉飕飕的,这不是绒毛的吗?怎么会这样?”结果朱烈往身后一探,竟抽出了那把蓝宝石短剑来,真是又惊喜,又气恼。
“大冬天的,你把这样的冷疙瘩塞我衣衫里,好啊你,南宫飞霜!”然后他们打打闹闹地在房里追逐着。
朱烈最终将南宫飞霜一把抓住,拥在怀中,然后四目相对,朱烈想要亲吻下去,南宫飞霜脸已经红扑扑的了,这时,十分煞风景的事情来了,管家和骰子匆匆地跑进来了,连忙不好意思地回避了一下,接着小声地说道:“王……王爷,王大人说有急事要求见王爷。”
朱烈立即黑着脸,有点不情愿地说道:“好,我马上来。”他们都退出去了,但朱烈还抱紧着南宫飞霜没有松开手。
“王爷……”南宫飞霜十分无语地喊了一声。朱烈什么也没说,直接吻在了她的嘴唇上,然后微笑着就离去了。
南宫飞霜依旧站在原地发呆,脸红得热辣辣的,心里却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