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海城运河开凿工程终于完工了,清澈的冰川水顺利引流而下,但城里的农夫们种下的稻子却病恹恹的,要不难以存活,要么中途夭折,大家又陷入了巨大的苦恼中。
现在又临近秋末,大家都十分担忧今年的寒冬如何度过,无衣无粮。就连身在王府的南宫飞霜也不例外,自从他们到达伯海起,就没有向百姓征纳过税收,应该说即便征收,也收不上来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南宫飞霜本人也正着急地带着家奴们自己开荒种地,拉棉裁衣,她虽偶然帮忙丞相府后院小块田地干农活,但依然是个彻底的外行人,再加上此处的风土人情、地理地貌与京城是截然不同,更是让她十分踌躇;裁缝衣物就更是难倒她了,想当年在宫中当选,也不过是靠着一张利嘴蒙混过的关,真论起针线功夫的话,她就是排倒数第一都不为过的。
南宫飞霜带着一群家奴打算在郊外的荒地开垦种地,被一群农夫赶了出来,其中一个领头地吼道:“别以为王府的人就能横行霸道,土地本来就少,一亩地都出不了多少粮食,我们都靠这丁点粮食养家糊口,你们要找新鲜玩意到别处去!”
“这位老伯,您误会了,我家小姐也是来开垦种地的,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肯定能改良粮食的产量的。”紫韵连忙拦着家奴,礼貌地说道。
只见一群农夫一起将他们哄着拦了出去,还挥刀弄棒的,差点还砸到了南宫飞霜。飞霜见大家已经怒火四起了,就不再坚持了,带着大家先行离去,看看到别的地方再开垦吧。
“王妃,刚才的地方已经是全城最肥沃的地方了,别的山地都是土硬贫瘠的,怕是勉强种了也是长不出来的。”其中一个家奴说道。
“功夫不怕有心人。我们先试试看吧。”南宫飞霜他们在海拔更高一点的山地开垦了一片出来,土块十分硬,他们忙活了一下午,才开了一小块地。连续下来的好多天里,他们每天都上山开垦,每个夜晚南宫飞霜都累得腰酸背疼。
有时候贵太妃能看出些端倪,尤其是有一次飞霜端着盘子,不小心就摔倒了,因为长期开垦荒地,手腕受伤了。贵太妃当时就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我看你最近消瘦了不少,皮肤也晒得脱皮了,到底怎么了?”
不过飞霜是绝对不会让贵太妃知道的,否则就更涂添她的烦恼,就说道:“没事的。只是我一时贪玩,跟着大伙出去游玩,玩得忘记了时辰,被晌午的毒日头灼伤的。我下次会小心的。”回到房间后,她细心地给自己涂抹自制的护肤品。
有一次朱烈刚好回来,看到南宫飞霜在涂抹护肤品,虽然他也是匆忙换了一身衣服就外出了,但他分明看在了眼里,回到武馆后,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封国盛劝慰说道:“王爷即便心里痛苦,为大事计,也必须忍住。现还有一个细作没有找到,王爷不可出现疏漏,但王爷不能做的,王妃却可以做,王妃若能将百姓笼络,就等于王爷得到民心。”
南宫飞霜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开垦和播种,出现的苗圃和农夫们的情况是一样的,应该说是更糟,因为她这边的地质更不理想。这一天,她坐在天边思量着,发呆了不知道多久。这时,她看到远处来了一个异族的男人,推着装有很多箩筐的手推车从远处山边走过,地上掉出了一些杂碎。她上去捡起来一看,这是……她立即在脑海中翻着以前游学时看过的书籍,说道:“是高粱吗?”
她连忙上前打招呼,问道:“打扰一下,这位大哥,你这是打哪儿来呀?”
“我是那边的村民,我们回村的路山石滑落堵住了,不得不绕过这个山头走回去。”那个男人指着远处的那几座高山。
“这是高粱?”飞霜立即问道。
“看不出来,你这个小姑娘倒认识,一般人都不知道这个东西。”那个男人坐下来歇一歇,拿出酒瓶递给飞霜闻一闻。
“好香,不像是普通米酒的香味,难道是高粱酒?”飞霜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小姑娘,看来不简单呐。这是高粱酒,就这箩筐里面的东西酿出来的。我们村酿制的高粱酒都是上贡朝廷享用的。可惜啊……”那个男人突然叹气道。
“以前陇县盛产高粱,我们都是从陇县收购回来,但这几年出了几次洪涝,导致高粱质量大大下降,酿出来的酒也不如从前了。我们村赋税又重,现在很多青壮年都外出谋生去了。不说了,我还得尽快赶回去,希望这批高粱质量能好些。”这个大哥的一席话,让飞霜茅塞顿开。
“大哥,若我们伯海城能种出优质的高粱,能与你们交换米粮吗?”南宫飞霜马上说道。
“哦?若是你们能供应,我们肯定乐意,伯海比陇县距离近多了。”就这样一个机缘巧合下,南宫飞霜为伯海达成了第一笔生意来源。
她留下了一部分高粱种子,先在自家的土地上做实验,个把月的时间,一簇簇的高粱苗已经郁郁葱葱,这些旱地植物也不需要过多的水分,存活率也高,南宫飞霜的实验成功引起了附近农夫的关注,大家都在她的带领下,一起种起了高粱。她跟大伙说:“我在游学时曾看到旱地植物的书籍,上面有说高粱米、黄豆、玉米、麦子、棉花都能旱地种植。既然高粱能存活,我相信其它的旱地植物也能存活,若能有几种我们伯海自己的粮食作物和衣料作物,我们就能自给自足,有剩余时,还可以到别处去交换米粮、蚕丝等东西。”
“我们都听王妃的。”所有的农夫都一起起哄。
转眼间,伯海的高粱生意已经开展得如火如荼,第一季的棉花也开始采摘了,从最初在荒野中自己生长的一些棉花,到了如今已经是大片地种植,多余的高粱还换来了一些布匹,大家采集好棉絮后,女人们就开始着手缝补做成棉衣和床褥,南宫飞霜也参与其中,学着自己动手做冬衣和床褥。
南宫飞霜给朱烈做了一套紫红色缎面的冬衣,悄悄地放在了朱烈的衣物柜子中。
可是好景不长,因为物品交换的数量越来越多,地方官员就开始垂涎起这个肥缺了,来往商贸的税收突然暴增,让大家都不敢继续贸易往来了。这个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武馆,朱烈找来了王受任,说道:“王妃已经开起了经贸的头,伯海能不能富裕起来,就要看能不能打开这扇门。绝不能让其夭折了,老弟,你活你揽下吧,我相信你能行。”
“兄长放心,既然出去如此困难,那我就大开方便之门,让大家进来容易。伯海就作为大家经商贸易的交易场所,伯海只收取很低的贸易税。”王受任脑子特别灵光,立即就这么说道。
“好,伯海成了交易中心,天长日久,外出的人很多也会陆续回来,只要有了人力,就等于有了兵力。既然是你想出来的好法子,你就去办好吧。”朱烈很高兴地同意了。
“参见王爷。”李冲突然求见。
“起来说话。怎么了?”朱烈问道,王受任站在一旁。
“属下已经查出另一个细作是谁?是……王爷的一位相识。”李冲不好意思地说道。
“谁?”朱烈好奇地问道。
“蓝彩蝶。属下截获了送去京城的信差,打探之下他说出来的。”李冲回答道。
“醉仙楼的蓝彩蝶?”朱烈经常到醉仙楼听曲,尤其是醉生梦死的那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在醉仙楼醉倒,他正好就最喜欢听蓝彩蝶弹琴,别的歌姬他都不喜欢。
“但属下始终不明白,为何蓝彩蝶没有将王爷的近况如实上报。”李冲疑惑地说道。
那个王受任“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
然后朱烈瞄了他一眼,说道:“你在那边乐什么呀?”
“我是羡慕兄长的艳福不浅呐!呵呵。”王受任继续打趣,居然站在前面的李冲也忍不住笑了笑。
朱烈尴尬地说道:“都下去忙去吧。”
他们一边出去一边忍不住笑出来,朱烈连忙站起来解释说:“我和她之间没你们想的那样!我只是去听曲……”
时间匆匆而逝,玉嫔已大肚便便接近分娩了,一直有襄城公主陪伴,太后亲自派遣太医悉心照料,董妃也无法下手,秋去冬来,在寒冬的一个清晨,玉嫔疼痛剧烈,呻吟中顺利产下了一个肌肤雪白、眼眸伶俐的小公主,在万众期待之下,她生了一个女儿,尤其是太后首当其冲地感到无比失望,虽然太医频频恭喜,但太后脸上也没有多大的欢喜。
朱宏闻讯赶至,看到小公主挺高兴,取名朱娉,赏赐玉嫔黄金万两,锦帛千百,翡翠珠宝若干,但看到太后的脸色灰暗,他自从上回信件之事后,除了日常请安,基本很少与太后有交集,这回看到太后,顿时欣喜的气氛也骤然下降,尽管太后想趁机与朱宏寒暄,但朱宏也立即以国事繁重为由,匆匆就离去了。
江柔玉刚刚身为人母,此后整幅心思也都在小公主上了,朱宏虽然明显对比从前的态度要冷淡了许多,但她也没有多想,只认为是最近国事太过烦扰的缘故,朱宏无心玩乐后宫罢了。
“娘娘,这下可安心了,玉嫔左不过是生了个公主。”董妃身边的宫女讨好地说道。
“不知怎的,本宫还是觉得惴惴不安。本想让父亲讨好太后,好让本宫顺利接过凤印,按说皇后之位悬空已久,后宫一直无主,皇上久不册封,太后也该催着,但冷眼瞧去,太后与皇上最近不知发生了何事,关系明显不似从前般亲厚了,这事情看来恐怕是不好办了。”董妃在自己宫中来回地踱步,一边分析道。
“娘娘不必忧心,即便不立后,娘娘也是这后宫位份最高之人,大家都不敢违背娘娘,娘娘依旧是后宫掌权之人。”董妃身边宫女继续巴结地说道。
“你懂什么!虽说那贱人只是生了个女娃,但毕竟也是皇上的血脉,她日后也就有所依靠了,再说,她若盛宠不断,生皇子还不是迟早的事儿!一旦皇储确立,后位就非她莫属了。本宫还是要未雨绸缪的好。”董妃又开始筹谋接下来要陷害玉嫔了。
公主满月宴那日,董妃故意让自己父亲煽动很多内命妇和大臣主动给玉嫔送礼,吹捧之语多不胜数,更有甚者,还向皇上提出不如立玉嫔为后,以为可以巴结皇上。董妃知道,靖怡太后最看重权力,她半生执掌后宫,即便是做了太后,也不曾将大权放给从前空有虚名的朱萌,靖怡太后见众人眼中如今都只想着巴结玉嫔,她自然会怒火中烧,一旦与太后结怨,玉嫔这后半生,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但玉嫔也不是个笨人,她特意端起酒杯,十分恭敬地下跪向太后请安,说道:“臣妾能平安诞下公主,全仰仗娘娘的恩泽庇佑,臣妾在此先干为敬,再谢太后隆恩。”
太后顿时就高兴起来了,她最喜欢别人吹捧了。还当即说道:“平日里有空呀,你要多带小公主到哀家宫中来玩,哀家老了,看到孙儿们热热闹闹的,心里就高兴。”
“臣妾遵旨。臣妾替公主谢过太后恩宠。”玉嫔很是懂礼仪,太后对她也无所挑剔。
玉嫔产女后,江夏总督江帆被封江夏侯,玉嫔的生母加封为正二品诰命夫人,朱娉满月之日,赏黄金万两,赐金册,玉嫔还晋封为妃,封号贤,成为众妃之首,此后住储秀宫,但赐宅院一事被玉嫔婉拒了,她始终眷恋着皇上亲笔为她书写的“金玉殿”,知道她的心意后,皇上也不勉强她搬迁了,只要她顺心即可。顿时江柔玉成了后宫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风光一时无两,皇上还对她呵护备至,后宫完全交由她全权打理,十分信任。可是俗话说得好,“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正好印证在玉嫔的身上,她哪能想到如今幸福洋溢的生活,正是她他朝走入黄泉路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