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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居家(3)

冬天脚冷,不能用火烤。脱鞋盘膝而坐,这是暖足最好的方法。棉鞋也要置办,其样式是在鞋口上添两耳,可以盖住脚面。有的像半截靴子,里子是皮的,越宽大越暖和。鞋面以上不缝合,钉上小纽扣,这样脱穿都很方便。

陈桥草编凉鞋,质地很轻便,但鞋底很薄而松,易透湿气,适合暑天穿。有的是用棕编的,不易透湿气,梅雨天穿最合适。黄庭坚在诗中说:“桐帽棕鞋称老夫。”又有张安国诗云:“编棕织蒲绳作底,轻凉坚密稳称趾。”这都是事实的写照。

纯用棉花制鞋时,将棉花捻成线,染色。鞋面鞋底都用棉花编织,样子看似粗俗,但暖和柔软,是其他质地的鞋所比不上的。在卧室中穿最为合适,盘膝而坐也较为妥帖。正如东坡所说的“便于盘坐作跏趺”一样。另外,《本草》中说:“以糯稻秆垫在鞋内,可以暖脚去寒气湿气。”

暑天洗完澡出来,两脚还有湿气,有人置办拖鞋。这种鞋有两边而无后跟,鞋尖尚留有空隙,用来通气。穿拖鞋,应该穿上单袜,不要让脚太凉。

(清)曹庭栋《老老恒言》

杂器

眼镜是老年人必需的日常生活用品。《蔗庵漫录》中说:“眼镜的制法,是前明中叶由西洋传来的,名为叆叇。”中间微凸的,为老花镜。玻璃损伤眼睛,眼镜须用水晶做的。

光分远近,看书写字所戴眼镜也有不同。这种不同,以眼镜的凸凹程度的不同来体现。水晶也有很多种,天气晴朗时,宜戴茶色或墨色水晶眼镜;阴雨天气及夜晚灯下,应戴水晶或银晶眼镜。如果从壮年起即用眼镜来保护眼睛,视力到老也不会衰减。中间凹的为近视眼镜。

有按摩骨节酸痛的工具,叫太平车。将玉石或檀木雕琢成珠,大小一寸左右,样子如同算盘珠。取五六个,其上钻孔,用铁条串起来,两头铁条拧到一块,装上短柄,使之可用手拿。让人抓住短柄,在酸痛处滑动按压,珠子如车轮一样滚动,所以叫做太平车。听说喇嘛有一种推拿法治病,用的也是这种工具。

用手捶背,力量不均匀。制小囊,内装棉絮,形如莲房。共两个,其上缀柄,使其微弯,如带柄的莲房,让人拿它捶打酸痛处,轻软称意,名叫“美人拳”。也可自己拿着反肘捶之,很方便。

隐背,俗名又叫搔背爬。唐代李泌所说的“取松樛枝作隐背”就是这个东西。用象牙或犀角制成,雕成小兜扇的样式,边薄如指甲,柄长一尺左右。凡是手够不到的地方,用隐背搔之,最为快意。用穿山甲制成的隐背,可以搔癣、疥,能解毒。

《西京杂记》中记载:广川王发掘魏襄王的墓,得到玉唾壶。这是关于痰盂的最早记录。如今,家里可以多备瓷的或锡的痰盂,随处陈设。睡觉时,枕旁应放痰盂。偶尔想唾,非此不可。

有“远唾不如近唾,近唾不如不唾”之说,这是养生家的观点。《黄氏日抄》中说:“鬼畏唾。”唾本身并不可怕,大概是人的阳气会随着用力唾时喷泻出去,阳气逼迫,所以鬼害怕唾。也许这种说法有其道理,养生之道以不唾为贵,正是恐其阳气外泄。

严寒的冬季,若经常以炉火烘手,会导致十指皲裂。须用银制的暖手器,大小如鹅蛋,质地极薄,上开一小孔,往里注满水,用带有螺纹的盖子拧紧,使水不渗漏,放到沸水内,过一会儿取出,用以暖手。若不离袖,则整天都是温暖的。也可将玉雕琢如蛋,手握取暖,可使温和不断。

炎夏室内有热气,没有风是不能驱散的。按纺车的样式造一个风轮,比纺车高一倍,中间有装转轴,四面插五六片木板扇,令人摇动转轴柄,满室风生,热气顿除,只不过不可以身挡风。《三才图会》中记载,在军器中有用这种风轮放在地窖内扇扬石灰。

冬季用暖锅煮食物最为方便。百姓家里一直都有,但锅中间必须分成几个格子,这样各种食物才不串味。或将锡制的碗用铜架支起,下面放一个小碟子,碟里盛烧酒燃火暖之。有时深夜想喝汤,一时难做好,可预备锡制的暖壶,外用装棉絮的布囊裹上,放在木桶中,整夜都可保暖。

《博古图》中记载:有温酥壶,如胆瓶式,入滚水内化酥者。古代用铜制成,现有的用锡,用它来热汤,一会儿就可以好。按《颐生录》中所说:“凡器,铜作盖者,气蒸为滴,食之发疮。”这样看来,用铜就不如用锡,而用锡又不如用瓷。

棕拂子:将棕榈树叶掰成细丝,保留叶柄,以便用手拿。夏季可用它驱逐蚊蝇,还兼有清香,且比麈尾做的拂子雅观。少陵有诗云:“不堪代白羽,有足驱苍蝇。”在山野消夏避暑,不能少了这个东西。

(清)曹庭栋《老老恒言》

卧房

位于两旁的叫做房。《相宅经》中说:“室中央为《洛书》五黄,及力官尊位,不敢当尊,故卧须旁室。”老年人的卧房,宜在东侧为好。独卧一房,安静而有利于心神安适。沈佺期的诗说:“了然究诸品,弥觉静者安。”

《易经》中说:“君子洗心以退藏于密。”卧房是休息的地方,应该严密一些,冬季尤应多加留意。窗、门不应有缝透风。窗户合处难免有缝,用纸将其糊上。

《青田秘记》中说:“卧房窗取偶,门取奇,合阴阳也。”所以,房门应为单扇,极窄,仅容一个人出入即可。门上悬挂毡幕,将内外隔开。

卧房光线暗,能敛神聚气。《易·随卦》之象辞说:“君子向晦入而宴息。”一定要等到光线暗淡了才能进入卧房,本无选取地势高而土干燥的地方才会使人觉得清爽之说。但老年人在卧房起居,太暗了并不适合于白天。只要卧室不太大,宁可选择高而干爽的地方。可以在窗外加上帘子,根据光线明暗而上下调节。

卧室的北墙上开一扇窗棂稀疏的窗户,夏天较为合适,冬天则不适宜。窗户里面需另制一块推板,便于冬季时把北窗堵上。《诗经·豳风》中说:“塞向墐户。”注解说:“向北出牖也。”北面属阴,寒气从阴而生,所以要堵上北窗以御寒。

冬天用木板铺在卧室的地面上,这样确实很好,但夏季木板会隔住地气,使室内很热。置办一些矮脚凳,凳面三四尺宽长。根据房子的宽窄,将矮脚凳铺在卧室中,即相当于地板。夏天可将凳子搬出,很为方便,卧室与书房都适合使用。

《蠢海集》中说:“春之气自下而升,故春色首先于旷野;秋之气自上而降,故秋色先于高林。”寒气也是自上而降,所以子时后下霜时,因寒气随霜而下,所以寒气必定很重。由于椽瓦疏漏有空隙,所以必须用厚顶板来抵御寒气。炎夏,厚顶板还可隔绝热气。如果顶板太薄,仅能挡尘土而已,还会徒添老鼠窝搅人睡眠。

夏季酷热,天色已晚还有热气,风吹来都是热的,所以夏季卧房的门窗只宜清晨开启,以驱散整夜的郁热,日出后必须关闭门窗。窗外还应垂下重重帷幕遮隔,不透一丝光线,整天都不应让人进去,以免热气进入房间。因为,房内的热气都是从外面来的,而非房子内产生的。睡觉时,只需卷上帘帷,不要开窗,枕着凉席而睡,自然会有秋天般的凉意。

楼上的卧室,不会有湿气。有人说楼房有楼梯,对老年人来说不太方便。华佗《导引论》中说:“老年筋缩足疲,缓步阶级,以展舒之。”所以,走楼梯正可借以舒展筋骨。

谚语中有“寒暑不登楼”的说法。天气寒冷时,所怕的是风。如果楼房无漏隙,又有什么不合适的呢?盛夏只要窗外遮蔽深密,就无热气内侵。

按《吴兴掌故》记载有消暑楼,是由颜真卿题写的牌匾,可见住楼房也可以消暑。另外,韩偓有诗说:“寝楼西畔坐书堂。”可见楼房也可做寝室,并可称为寝楼。如果稍有不适,则可以暂时迁至楼下,怎么能说不合适呢?

北方做地炕,炕铺用大方砖垫起四角,以通火气。房子的北墙上,向外开一火门,用火熏至稍热,这样整昼夜都是暖和的。里面放床做卧室,寒冷的冬天也会有春天般的温暖。由于火气甚微,不会因热而生病。南方似乎也可仿效。

(清)曹庭栋《老老恒言》

服虔《通俗文》中说:“八尺曰床。”所以,床必须要宽大一些,盛夏时才不会感到很热。

床上面要有顶板,以遮挡灰尘;后面与两旁不宜做通透的栏杆,而宜镶一尺多高的木板,以遮护身体。床四脚周围用木板镶严,旁开一个小门,陛冬之时内置一小炉,可暖床。或里面塞满东西,使冷气不能透入。此木板须可装可卸,夏天便卸去。床边上做一两个抽屉,便于放置备用品。

床靠墙放时,宜用杉木板把床与墙隔开。杉木质地疏松,能敛湿气,如在杉木板上涂油漆,湿气反会凝结在杉木板外面。躺下的时,若头部靠近墙壁,也需用板隔开。因墙壁潮湿,从帷帐发霉就可看出,人必然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危害。《竹窗琐语》中说:“黄梅时,以干栎炭置床下,堪收湿。”天气晴朗干燥时就应该撤去,否则在这样的床上躺久了会使人失音。

床较低则起卧都方便,就如陆放翁诗中所说的“绿藤水纹穿矮床”一样。如果在砖地上安置床,恐怕有地风暗吹及湿气上透。需要有一个床垫,和床大小相近,高五六寸,前面宽二尺多,睡觉时用来放脚。现有所谓的踏床,床前另置矮凳。既然有了床垫,踏床也就可以省了。

暖床上有顶、下有垫,且两旁都用木板做门,三面镶密,用纸把缝隙糊上,将帐子放于里面。还要用幔帐遮在帐前,这样就暖和得很。夏天则可把门卸下,并不影响其凉爽。现在的暖床,只是用内外通透的栏杆绕床,这对于取暖又有何益?

《说文》中说:“簟,竹席也。”昌黎诗中说的“卷送八尺含风漪”,指的就是竹席。现在用木料做成方框,上面绷上棕或藤,都叫做簟。

盛夏暂时把床移到卧室中央,四面空虚,颇能散热。卧室在楼上的,要经常打开窗户,使微风进入卧室。卧室有里外间的,应经常打开窗户,以通风换气。

(清)曹庭栋《老老恒言》

帐必须和床相称,夏天用轻纱做帐。《齐东野语》中说:“纱之至轻者曰轻容。”王建《宫词》中说:“嫌罗不着爱轻容。”另外,须测量床面的宽狭,以布做与之相应的帐底和帐顶。帐下三面缝连,不但可以御防蚊子,所有的虫、跳蚤之类,也都无法进入。

夏帐的功能主要是防蚊。帐的前两幅掩合处是蚊子进入的通道,需在其中一幅上做五六寸宽的夹层,把另一幅的单层塞入,再用二三颗小纽扣扣于帐外,这样蚊子就不容易进入。

《东方朔别传》中说:“蚊子喜肉而厌烟,禁其来,不如驱其去。”捞取水面上的浮萍,晒干,加入雄黄,点燃后在室内熏,可将帐外的蚊子赶走,就可避免刘著诗中说的“雷声吼夜蚊”的情况。

纱帐应高而宽,像范蔚宗诗中说的“修帐含秋阴”一样。有的将细竹竿横挂在帐中,以便悬挂衣物。冬天这样做还比较适合,夏天帐内多一件东西,就会增添一份热量。

脚后可以放置一张小桌,上面放茶碗、花瓶、佛手等东西。有人在枕旁放置茉莉、夜来香,香气浓烈熏人,且易招引虫子蚂蚁。须将其放在小棕篮里,悬挂在帐顶下。这两种花虽然很香,但并不太好看,只适合夜晚观赏。物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这是自然界的规律。

曾将一朵荷花放在帐中,半夜,其浓烈的香气竟将人从睡梦中惊醒,足见其透脑熏人的坏处。因而想起茂叔“香远益清”之说,他真是善于体察事物。若将花放在帐外,使香气隔帐而来,尤为绝妙,因为其香气浓烈所致。

有一种小帐,以竹为骨架,四周尺寸大小和床一样。有的弯环像弓,有的上窄、下宽如覆斗,《释名》中所说的“斗帐”就是这种东西。用帐罩在外面,大小与竹骨架相称,随处都可打开,非常轻便。此外,还有扇帐、荷包帐等,都不是平常居家所用的,无须借鉴。

冬天应用低小的帐子,以集聚暖气。将有骨子的小帐放于大床骨架之内,床外上方覆盖一块顶板,四面再用布围起,周匝也像帐子。床大帐小,遮护严实,易于取暖。如果暖床三面镶板,还设小帐,就显得有点多余了。

纸也可做帐,这种纸出自长江以右,有一丈大小,名为皮纸。这种帐密不透风,冬天非常暖和。可用布做帐顶,以使稍稍通气。东坡诗云:“困眠得就纸帐暖。”刘后村诗中说:“纸帐铁擎风雪夜。”又有元张昱诗云:“隔枕不闻巫峡雨,绕床惟走剡溪云。”

有的还在纸帐绘梅花。元陈泰的诗中说:“梦回蕲竹生清寒,五月幻作梅花看。”大概自宋元以来,这种情况前人见得多了。如有题咏,还可以立即写到纸帐上。

《南史》中说:“梁武帝布帛帐,名曰木棉布帛帐。”木棉布质地比绸厚,也比绸暖和。也许宫中用布帐,是为了显示崇尚节俭。若不是如此,难道只有木棉布的帐子才暖和吗?《晋书·元帝纪》中记载:“帝作布帐练帷,皆崇俭也。”宫中能这样崇尚节俭,官宦百姓人家更应知节俭。

有极细的竹帘,名叫“虾须帘”,可见于《三湘杂志》。夏天可用它做帐。用弯环像弓式样的骨子,竹帘分四片,前面二片后面一片。帐顶和两旁,合用一片竹帘,用布将边缘裹上,上面缀纽扣,扣到相称的骨子上。前二片分开处,睡觉时关严实,以御蚊。竹帘稀疏透凉,比纱帐还好。

《辍耕录》中说:“宫阁制,有银鼠皮壁帐。”壁帐岂是寻常就易置办的?皮暖帐世上一直就有,不一定非要用黑貂皮。在皮暖帐中睡觉如入暗室,白天黑夜都分辨不出来。须在帐前开一个圆洞,用纱补上,以透光,若用玻璃则更为明亮。

有种叫“纱橱”的,夏天可代替帐子。需楼下一共三间,且前与后都有厢房,方可用这种东西。除厢房外,在房子中间一间的左右前后,依柱为界,四面绷纱作窗。窗户没有窗棂,像帐子一样通风透气。前后的廊檐下,都另置窗,使其有所掩蔽。里面放上床和桌子,驱走蚊子。白天、夜晚都可在里面起居休息,消夏避暑最为舒适。

帐子笼罩在床外,床内放隔板作为茶几,脚后设有横栏,可搭衣物、手帕之类的物品,看起来很方便。但帐子不能做底,褥子不能压帐,仅用带子绑在床外,冬天不保暖,夏天不挡蚊。杭州的僧房中有这种样式的。

(清)曹庭栋《老老恒言》

席的种类很多,古人坐时必铺席,现在席却用于睡眠。如竹席,在《尚书》中称之为筍席,现今通常在夏季使用。但新席耗损精血,旧席又不吸汗,只是天气极热时,躺在竹席比较凉爽,才偶尔用一次。广东、广西所产的藤席也是一样。

蒲席见于《周礼》,在《三礼图》中称为“士蒲席”,现在也经常使用。其质地较柔软,适合体弱多病的人使用。其中最好的,如嘉纹席、龙须席,都和蒲席同类。虽然,附近地方不生产,也很容易买到。《显道经》中说:“席柔软,其息乃长。”意思是说躺得舒适才能多睡一会儿。

藤竹席,老年人不宜久卧长卧;质地柔软的席,又会感觉热,若在下面垫一张藤竹席,能借其凉意。深秋时,使用质地柔软的席也会觉得有点冷。如果用布做褥和衣而卧,又嫌太热。可用布做面,蒲席做里子,将二者缝合,则温凉恰好适中。《诗经》上说:“乃安斯寝,庶几得之。”

纸席是贵州的特产,有个客人恰好给我送了一个。其长宽都和平常席子一样,比平常的纸张厚十倍,质地虽细密,但是很硬,躺到上面不舒服。将其卷紧,用杵捶熟,就会变得柔软光滑,像绒制的一样,又不会感到热,秋末时节使用最为适宜。

《周礼·地官》中说:“司几筵掌五席,中有熊席。”注说:用兽皮做的席。现有用牛皮做席,出产于长城以北。制皮法:将毛拔净,用香水浸泡,祛除皮中的臊气,染成红色,称为“香牛皮”。《晋东宫旧事》中载有赤皮席,大概现在的赤皮席就是仿此做的。

皮性暖,这种席却着身有凉意,质地软滑,尤其适合夏天使用。《河东备录》中说:“猪皮去毛作细条,编以为席,滑而且凉,号曰‘壬癸席’。”另外,《晋书》中记载,羊茂为东郡守时,以羊皮为席。然而,只要是皮都可以用来做席,肯定会比草织成的席软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