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痛苦中思考着,感到自己将一撅不振,可她不敢懈怠,在来自父母和秦陶的双重压力之下,她感到自己快疯了,她感到自己这一段时间跟疯子没有区别,她知道自己如果不把心中的苦水倾泻出来,她永远无法安静下来。
于是,她瘫在沙发上,无可奈何地拨响了好友关英鸣的电话,现在这种时候,大概也只有这个总是以“失败者”自居的女人,可以安慰她了,她拨通了电话之后,对方约她到国际夜总会见面,她打起精神站起来走到玄关,重新换上皮鞋走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她在夜总会大厅,见到了花枝招展袒肩露臂的关英鸣,在霓虹类闪烁的玻璃落地窗前,她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爱化妆涂抹粉黛黑眼的关英鸣,在这金壁辉煌的环境中,确实显得年轻了许多。
衣着暴露的关英鸣,见了她远远地就扬起手中精美的手提包,嗲声嗲气地冲着她拥抱过来:“嗨!传玲,今天能接到你打来的电话,是我最值得高兴的事。”
胡传玲瞟了四周的服务生一眼,觉得这些小男孩们的面前,关英鸣的表现太做作,烦心地抓住对方的手臂说:“别这样,我都烦死了。”
关英鸣一点都不生气,仍然亲切地说:“我就知道你不开心,要不怎么想得起来给我打电话,走,咱们喝酒去,我陪你聊。”
关英鸣说罢,冲着一旁的男童打了一个响,指吆喝道:“还是老地方,老样子。”
机灵的男童,立刻上前为她们作引导,将她们引到了一个荧光蚀照的包间,让两位稍候片刻,酒水马上就上来。
浓妆艳抹的关英鸣,原本衣着就比较暴露,进了包间后又脱下了像披肩一样的羽纱背心,玉润珠圆的上身,除了二只金片闪闪的罩杯,什么都没了。
胡传玲没还没开口问她,干吗穿成这个样子,关英鸣便得意地开口了:“怎么啦?看不惯?你看你身上这衣服,跟这环境一点都不谐调,这是夜总会,不是你坐班的杂志社。”
然后,要她把鞋脱下放在鞋架上,这包间里不需要穿鞋,服务生待会进来是跪式服务,侍候她们喝酒。这时胡传玲才发现这包间里除了墙边的卧式沙发,中间的茶几和旁边的几个坐垫,没有桌子和椅子。
关英鸣盘脚坐在一个蒲垫上,告诉她怎么坐,并且说:“如今这世道就是好,男人有什么享受的地方,女人就有什么享受的地方,这才叫真正的男女平等,只要有钱就可以享受到一切,这才是真正的生活,这一间小包房的最低消费是二千八百八,不是最贵的但绝对是超值享受”。
关英鸣边给她介绍,边努力眼大那双看似很大的小眼睛,那墨绿色的眼袋,将二只眼圈画得很大,胡传玲不是知道她是一双像蛇目一样的小眼,就不会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化妆的效果。
关英鸣还没介绍完,二个十七八岁的英俊的服务生,就端着二个巨大的木盘进来了,盘子上除了酒水和杯具,还堆满了水果点心,紧跟在两个服务生后面的,是两个穿制服的服务员,他们端着两只透明的玻璃脸盆放到她们身边,请她们擦脸洗手,然后将用过的水转身端出包间,一个服务生紧随其后随即带上门。
这时,留下的服务生才看了她们俩人一眼,问关英鸣:“可以开酒了吗?”
关英鸣又扬起手臂,夸张地打了一个响指:“开酒吧!”并对服务生介绍说:“杰米,我今天带来的客人可不是外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可要侍候好哦,在这汉沙她的身价与格格没有什么俩样,从十五岁排到五十岁,大概不出二十名。”
服务生杰米边倒酒,听着关英鸣的介绍给胡传玲点头示意,咐和着关英鸣的话说:“见了这位姐姐的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应该是跟鸣姐一个档次的。”
“难怪别人都说你机灵,你还真是没看错人”关英鸣自负地夸奖着小服务生,然后端起杯让胡传玲先陪她,喝了她们今天的第一杯酒。
胡传玲今天确实是想喝酒,否则就不会答应关英鸣来这国际俱乐部酒廊,只是刚才听到这个眉清目秀的小服务生称自己为姐,有点不太习惯,一看就知道对方比自己的儿子还小,他居然称自己和关英鸣为姐。
她喝了酒,放下杯子说这酒又干又涩,不明白关英鸣干吗喜欢来这里喝这种酒,而且消费这么贵,关英鸣不以为然地说:“这不算贵,你胡传玲又不是消费不起,男人能来享受,咱们凭什么不能享受。”
“我跟你打电话是心里烦,没那心思享受。”胡传玲说。
“我知道,你不就是为秦陶的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失败的女人,别把这种看得太重,这也是我经常想让你出来的原因,咱们当初就选择错了,注定要过这样的生活。”
她实话告诉胡传玲,她爷在省里当一把手的时候,自己也想过给丈夫谋个一官半职,后来到省人大当主任,自己又跟老爷提起给男人谋个好职位,可老爷不同意,自己当年就死了心,不像胡传玲的父亲,还给秦陶找了一点关系,自己的丈夫,现在只不过是房地产公司的一个副总,她哥和小弟,虽然也没从政,可老爷给他们批项目给他们划地皮,让他们都搞了一二十个亿,子子孙孙花不完,她们人虽嫁出去了,吃喝还得向父母伸手,还不知他老人家能活多久,有一天不在了,那兄弟还不知是否能指望得上,别人都说这年月父母有不如丈夫有,丈夫有不如自己有,胡传玲她爷不也一样,那胡传玲的哥嫂姐姐姐夫都谋了一个好出路,搞了不少项目,到了她胡传玲这里就没了,如果秦陶年薪几百万上千万的董事长高管,他也不会为了一二千万去冒险,如果秦家有真正的靠山,就这一二千成也没谁动得了他,所以,她们当初的第一步就走错了,走到今天是迟早的事,胡传玲她姐如果不是嫁一个延安式的老军头的儿子,今天也不会比她强到哪里,错就错在当初,后悔也没用。
不过要论自由,关英鸣觉得现在这种状况也不错,谁也不想管她,谁也管不了她,她也是爷娘在一天就享受一天,至于男人,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这一生他们,虽然不会有太大的出息,总不至于让她们缺了这些酒钱。
胡传玲说实话,如果每天过这般花天酒地的生活,秦陶这些年弄回来的钱,也就够个吃喝而已。
关英鸣不平地说:“只够吃喝怎么啦?你就不敢花了!你不花他们还不是照样花到别的女人身上去,我以前都跟你说过,别看秦陶在你面前装得多么老实,什么事情都做得光面堂皇,甚至像个地道的正人君子,其实男人没有不花心的,我心里非常明白,当初我们在他们的眼中就像公主格格一样高贵,可结婚都二十多年了,就算是皇帝的女儿也成了商人妇,现在满街都是妖艳的小美女,怎能指望别人一辈子都把脖子系在你的腰上,整天跟在你身后,别人虽然官不大,可理却不少,什么出差啊出国考察啊,去北京学习啊,有一个理由半个月你就见不着人,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睡在别人的床上,你只能守住家里的哪张床,别让别的女人睡在上面就可以了,我从不打听他的那些事,我不相信他是干净的,我对打听他的事不感兴趣,知道了又能怎样,有那份呕气的劲,不如自己享受一下,你是一直认为他秦陶是可靠的,现在他出了事问题暴露了,你就受不了了。”
胡传玲示意关英鸣,小服务生在场说这些不妥,关告诉她来这里的女人,十个有九个都是怨妇,这些事他们服务生见多了。
胡传玲告诉关英鸣,自己现在烦心的,不是秦陶的女人问题,这些父母都知道了,而是如何向父母交待的问题,他到了这个田地还不幡然醒悟,依然牵挂着那个小情妇,她都感到绝望了,现在是山穷水尽,父母若在逼自己离婚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