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格言想了半天之后,把市政府想让秦陶回去参加兄弟葬礼一事告诉大家,问大家有什么看法,既然以政府以组织的名义来协调这件事,虽然有常理大家以为也未尝不可,公事公办同意也行,不同间也在道理。
喻格言又想了片刻,追问大家是否还有比这凌模两可更好的主意,自己来省里时间比较短,对市里的情况更是不了解,如果市政府的领导,在秦陶的问题存在包庇袒护等违纪问题,作为负责人他喻格言不怕得罪人,会坚决抵制,如果纯粹是因为市政府,面临的实际情况需要这么办,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秦陶的问题还没调查清楚,这时放他回家参加葬礼,总觉得有点问题,他不怕承担责任,当领导的就能怕承担责任,关键是应不应该这么做。
喻格言同大家还没讨论完,王书记的秘书就来通知他,市政府的办公厅主任和市长秘书何长顺求见,他不明白为何是王书记的秘书来通知,而不是自己的秘书。
在坐的同志,也明白了市政府来人的意思,说到就到了,急情之下,有人建议说最简单的方法不是他们省纪委同意放人,而是既然市政府对秦陶的案子这么热心,干脆就把案子转到市里去办,免得将来有什么事说不清。
这一说,喻格言眼前一亮,这是一个好办法,既然一时弄不清该不该同意放人,还不如就把案子转到市里去,谁办这个案子都一样,看他市政府如何处理,有了主意之后,他让人将市政府的来人请到会客室去,自己这就去。
时隔一天,何长顺再次见到喻格言心里越发没有底,临来之前他还在给刘钟祥打电话,让他支招,这事怎么办,刘钟祥便给他支了一招,先去见王书记,已经不管事的王书记,自然会安排他们见喻格言。
喻格言见了何长顺,没有丝毫为难的神情,倒是让何长顺心里敞亮了许多,主动与喻书记握手,然后将同来的办公厅主任介绍给喻格言。
双方坐下之后,何长顺正式通报了俩人今天的来意,边说边观察喻格言的反应,他不知这个喻格言回家之后,想法是否有了转变,既来之则安之,不亲耳听到喻格言拒绝他不死心,因为秦陶一案和自己关系太大了,他只有努力给秦陶减轻压力,秦在纪委觉得外面有人关心他,对未来有信心,才会守口如瓶,否则乱咬一通全完了。
他没料到,喻格言听了他的汇报之后爽朗地笑了,说他们俩人来之前,他和秦陶案子的负责人在一起,正在研究这事,省纪委市政府虽然不是一条线,毕尽都是共产常的领导,都是在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之下,所以应该好说话,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违反组织原则对工作有益,他们都会积极配合,他代表省纪委向他们转达二条意见。
一是鉴于秦陶案问题还没弄清楚,省纪委认为这期间秦陶不适合与外人接触,二是为了便于市政府做秦副市长家属的工作,省纪委可以考虑将秦陶的案子转到市纪委去办理,当初这个案子之所以是由省纪委经办,而不是市纪委经办,是因为“秦陈”倒卖土地指标案,国土资源部就是下令市国土资源局监察部审察这个项目,监察部搁置了一年多不予理睬,案子才转到中纪委,再转纪委调察,现在市政府关心这个案子,再重新转到市里去也可以,好歹吕闻先张纵横也是省委副书记和副省长。
何长顺听到这话才惶然大悟,大家一直不明白秦陶不过是个城市轻轨公司的老总,案子为何到了省纪委,原来有这么一层原因,也就是说他的问题早就暴露了,只是因为市国土资源局土地监察部抗旨不办,国土资源部才把案子报到了中纪委,再由中纪委转到了省纪委,督办,看来秦陶背后还大有人在。
对于喻格言建议把秦陶的案件转到市里来办,何长顺求之不得大喜过望,不过这件事自己作不了主,同时前来的办公厅主任,自然也作不了这个主,当即俩人回去请示一下吕书记,他们不能擅自作主。
俩人告辞了喻书记,一路上便商量如何向吕书记汇报这件事,何长顺当然是希望把秦陶的案子转到市里,由市里处理秦陶的问题自然是件好事,可办公厅主任却不这么认为,省纪委希望把这个案子转到市里来,很显然是不愿承担责任,原因就是案子还没弄清楚,让秦陶与外界接触是有一定的政治风险,市里的领导又何尝不明白这一点。
何长顺在车上竭力说服对方,案子放到市里来办有利于市里掌握主动权,吕书记张市长办事一向有魅力,既然希望秦陶能参加秦副市长的葬礼,对政治风险也不会没有考虑,还是让他们来交涉,自然有其中的道理,何长顺希望对方在见吕书记之前,态度能明朗化,这样才会有助于吕书记下决心,同意市里接手。
他一再告诉对方,张市长也是这个想法,秦副市长的父母现在的情况很糟,吕书记和张市长让自己来办这件事,就是想办成这件事,现在看来市里只有接手这个案子别无他法,并告诉对方,张市长已经跟自己谈过话,最近自己可能就要到下面去,将来市里的事情和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关系,自己这么考虑也是为市里作想,不完全是因为秦副市长以前与自己关系不错,要论关系秦与张市长的关系更近,吕书记和张市长一直以来,对市里的很多干部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很不满,吕书记与张市长之间向来也没什么矛盾,只是观念有些不同,作为市里的干部应该能为领导分忧,而不是样样事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明晢保身,作缩头乌龟。
何长顺有意识地敲打对方,终于促进对方的态度有了转变,支持将这个案子转到市里来,有了这样的态度去见吕书记,效果大不相同,何长顺心里便有了底。
那办公厅主任关心的是,将来何长顺会去哪里,何长顺却问对方的老家是不是西阳的,他记得前年陪张市长去西阳,西阳的县委书记招待他们时,曾提到过办公厅主任是西阳人,若是自己将来去了西阳,那就是去他的老家了。
其实,何长顺并不知道将来会去哪里,只不过是为了和对方套近乎,信口说说而已。
俩人赶回了市委,何长顺将早上去省纪委见喻格言的情况,给吕书记作了汇报,省纪委的态度是希望能将这个案子转到市里来,不愿为此承担责任,何长顺认为这样更好。吕书记又问了办公厅主任,见他们俩人的态度差不多,不满地说:
“既然他们怕担责任,那就让市委来担这个责任吗,你们这就去向刘凤文同志汇报,把我的意见转给他,要办就赶快办,市里的工作一大堆,好早一点把事了啦。”
何长顺明白,吕书记说的了拉,是指秦甬同志设在小礼堂的吊唁灵堂,近来市里会议多,不拆灵堂有时不便安排会议工作,吕书记的态度,终于让何长顺喘过一口气,事情比预想的要好很多。
俩从出了吕书记的办公室,饭都没顾得上吃便直接去了纪委,找刘凤文书记。
中午时分,度日如年的闵清凤,终于等到了杨晓阳带来的消息,追悼会今天下午召开,张市长的秘书何长顺,和纪委书记刘凤文,已经去纪委接秦陶去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秦陶可能会出席下午的遗体告别仪式,追悼会他可能不参加。
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闵清凤看着在等机会发难的胡传玲终于松了一口气。早上秦家又开了一个家庭会议,这次因为有晓微的舅舅主持,重申了一切冶丧活动都必须服从组织安排的原则,大家或大或小都是国家干部不是普通百姓,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要有组织观念,小家要服从大家,服从领导安排是基本的立场,是不容考虑的原则问题。
胡传玲敞了一肚子火,因为是第一次打交道,也不知道这个大舅是什么来头,一口的官腔容不得别人插嘴,虽然他长得有点像闵清凤,一张有点像女人的脸个子也不是很高,可是又白又胖,脖子和猪的脖子差不多粗,胡传玲一直在心里咒骂他这个白皮猪,看他那张扬的气势,胡传玲估计他官应该比秦陶大,所以一直不敢出气。
现在好了,秦陶能回来参加葬礼,她可以忍下这口气,二个姑子安排丈夫和孩子,下午回家接父母参加遗体告别仪式,闵清凤则和兄长先去市委小礼堂,女婿则留在家里等候那些还不知道追悼会时间的人,女儿则去接外婆外公,胡传玲的父母大概不会前去参加追悼会了,不过省政协也送了花圈,也算是礼到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安排好了之后大家开始动身,胡传玲因为有希望见到丈夫,准备同闵清凤一起去市委,还没走出门,自称是川汉区政协委员的周辉找到她,说她今天如有机会和秦陶见面就给秦陶带一句话,那就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是坐过牢的人经验之谈,不要认为钱都交出去了可以判轻一点,交待的越多判的越重,只要有钱在手上,将来用在打点关系上,就算是判无期死缓,坐不了几年就可以保外就医。
他周辉原本早就想来找胡传玲,只是因为陈开元的尸体被打捞起来后,一直放在三湖县殡仪馆,他的老婆儿子前天才从澳大利亚赶回来,他一直在忙那边的事,所以没顾上过来。
胡传玲见周辉一脸的邪气,就不像个好人,又见他提到和秦陶一起带小姐裸泳的陈开元,更没个好印象,不过他托她带话也是好意,便也没当即拉下面子,她也明白如今这年月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没有命案,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几天来,给她讲这个话的也不是他一个,她谢过了周辉后便往市委赶,关于秦陶可能会坐牢的事,近日来她也想了很多,周辉的话又让她想起了这个问题,他要是仅判个三年五年,都还好办,如果他被判个十年八年,甚至是无期死刑那她该怎么办?她今天若是见到了他该跟他说些什么,他的经济问题她都可以原谅,可她难以原谅的是他在外面找小姐,跟那个陈开元的,死到临头了还带几个小姐一起去快活,想到他以前经常借故出差去外地,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带没带小姐出差,她心里就没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