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飞带跑的没一会儿，某人就已经进了城，以往来玩，身边总少不了那么一两个跟班，今天可是闹上天也不会有人上前阻拦她了啊。
虽然这锦州差不多早已被她逛了个遍，可没人盯着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末了连见着往日里不讨喜的算命神棍都觉得亲切了几分。
只是没溜达多久，周围时不时投来的那些或明或暗的倾慕眼神，带着一丝羞涩一丝期盼，都不由的让某人忍不住放缓了脚步，甚至有些惴惴不安的反观街上的人。
狐疑的回望过去，却每每一触及那些姑娘们莫名热切的目光，她们便又匆匆的转开脸去，面上绯色一片，要多娇羞就多娇羞。
往日里听的戏文多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桥段原本在凝笑眼里是极不耻的，但如今这场景，瞧着那些姑娘的反应，却连她都很想上前调戏一把……
原来调戏这等事归根结底还是要追究那些姑娘本身，想来出手调戏之人到算不得恶棍了，饱暖还思**呢，若不是她们自己露出那副“求勾搭”的神情误人子弟，想来那些公子哥们也并非就会莫名上前去占她们便宜的。
如此一琢磨，对戏文里的风花雪月之事不免又忌惮了几分，随口胡诌的故事果然信不得。
这样一总结，又忽然觉得调戏下良家妇女真算得上是件很“江湖”的事，谁人少年不风流啊，于是随手一勾便拦了一位姑娘下来。
待那姑娘被拦住了去路停了下来，凝笑才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也不是因为这姑娘长的多么不入眼，而是在这还不算怎么凉快，甚至有着夏日余热的闷热深秋，她却披着厚厚的黑色斗篷，拖沓及地，斗篷的帽子更是将她的脸遮了个严实。
望着立在面前无动于衷不声不响的人，凝笑有些虚的瞥了眼周围看戏的人，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举着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犹豫片刻想着只能先去掀开她的斗篷瞧瞧才是真，于是手便下意识的伸了过去，只是那姑娘见着她的举动，忽的有了反应，踉跄的急急后退了一步，某凝悬着的手一僵，看着渐渐围拢的人群，面上更显窘迫，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己这是在调戏人啊，做什么一副心虚的样子，委实没出息了些。
正当她暗自“检讨”时，这姑娘却突然开了口，“公子，你还劫不劫了？”
什，什么？她这略带不耐烦的语气是怎样，到底是谁在调戏谁啊？！一想及此便很是恼火的一把抓过了她的手腕，摆出一副林修刀式的流氓气质道：“姑娘这般一说，更让在下觉得盛情难却了。”
被握住的手微微一颤，这效果凝笑看了很是满意，便迎着心情开心的笑了笑，将她拉近几分，调戏嘛，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再简单不过了。
“公子自重。”这声音听上去颇有些临危不惧的女侠范，只是她僵硬的身子却一下子出卖了她，这一点在凝笑看来又很是满意，笑容也跟着更大了些。
“不知姑娘府上何处？可要在下送你回去？”其实某人也只照着戏文里那么念上一念，本也没打算真的当这么回护花使者，谁想那姑娘竟然立马点头应允，凝笑很是错愕的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错，又不死心的追问了一遍：“当真要问送你回去？”
“恩。”那姑娘不负众望的又点了点头，“锦王府，有劳公子了。”
凝笑以为调戏到这份上，话也戏弄了，手也确实抓了，可这姑娘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偏离主题了，除了那句轻飘飘的“公子自重”不是还应该挣扎着喊几句“非礼啊救命啊”么……
可如今，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望了眼阴沉沉的天空，凝笑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眼角匆匆一扫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强作镇定的应了下来。
虽说姬凝笑来京都时日不多，但自从小时候在幽鬼林迷过路，她每到一处新地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认路，所以大到皇宫小到小街小巷她都知道方位，于是非常顺手的牵过那个姑娘，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往锦王府而去。
程锦柔回握了下那只牵着自己的手，竟是出乎意料的纤细修长，掌心有薄薄的茧子，让她微微有些意外，侧首小心的观望了一眼身旁的人，高自己半个头，姿色嘛，是自己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皇城里各宫的娘娘们排成排来比也找不出更美的。
此时见她一副很自在的模样东瞅瞅西望望，显得小孩子气极了，这样一想便不由轻笑出声。
凝笑闻声不解的回首望她，刚想问出了什么事，却被抬起头的那张脸惊艳了她许久愣愣的停在了原地，想她与夜昀宿从小到大混在一处，瞅着彼此的天人之姿，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能让她夸上一句美了，而如今，她居然觉得眼前的人此等尤色简直只应天上有了。
看着凝笑吃惊的表情，程锦柔微一皱眉，心中也有些懊恼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莫非眼前的人并非女扮男装吗？
虽然凝笑确确实实被她的姿色惊到，但好歹自己也是美人一枚，没一会儿便也恢复了常色，上前一步笑眯眯的望着她斗篷阴影下的模糊小脸调侃道：“这等姿色，还好是让我给调戏了来。”
“姑娘真是风趣。”程锦柔说罢又伸手掩嘴轻轻笑了一声，随即又小心的扫了眼四周低下头去。
某人听罢脸上一窘，尴尬的看着她，被拆，拆穿了？她就知道女扮男装这一手已经不好使了吧！？
不过姬凝笑早已被夜昀宿熏陶的向来脸皮算厚，被揭穿了也没恼羞成怒的甩手离去，倒很是老神在在的感慨道：“我向来只说实话，你这样的美人看着就是赏心悦目。”
“赏心悦目？”程锦柔低低的重复了一遍，随即却是一阵苦笑，若不是因为这张脸，她也不会失去母妃，也不会得不到父王的疼爱，更不会被所有人嫌弃，甚至连很多世人都不晓得有她这样一个公主存在。
“确实，让人看了还很是通体舒畅。”某人压根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低落，很是开心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这护花使者小爷我当定了。”
闻言程锦柔收起方才的失落，又是低低的笑了一声，很配合的应道：“谢谢爷。”
凝笑一听又是从头爽到了脚，一改之前那副市井小流氓气质，很温柔的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牵着她继续往锦王府走去。
临近王府时，凝笑就远远地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往来路翘首而盼，从小凝笑耳聪目明，五感都比常人要敏锐，再走近些才恍然大悟，这家伙可不就是那个倒霉六王爷么？
意识到这一点的某人顿时有种遁地逃走的冲动，却见他已经冲了上来，一把拉过了她手中的人，防备的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而低下头焦急的关心道：“怎么一个人出来的？”
程锦柔拢了拢身上的斗篷闷闷的回答：“我是逃出来的。”
“胡闹！”谁想只一面之缘便给凝笑留下纨绔印象的程锦秀，突然那么一呵斥，竟是将她也吓了一跳。
那二人听到她这动静似乎也才想起旁还有人，程锦柔见自己哥哥面色不佳，便小心的拉了拉他的手，软言细语道：“哥哥，我在城中迷了路，是这位姑娘送我回来的。”
“姑娘？”程锦秀眉间一皱又仔细的将姬凝笑打量了一遍，越看越觉得面熟，末了终于一脸惊恐的拉着程锦柔后退了数步惊叫道：“是你？！”
凝笑不晓得那日夜昀宿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只是看他这模样显然不是因为被爽约而恼羞成怒，所以也只能默然的立在一边不解的抿了抿嘴。
“哥哥，你们……认识？”程锦柔不禁伸手轻轻撩开挡住自己视线的斗篷，来回看着二人。
凝笑扫了眼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程锦秀，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约莫是有过一面之缘。”
“哥哥？”看着程锦秀惨白的侧脸，程锦柔既担心又不解的拉了拉他的手，却惊得他一颤，又急急地退了一步。
他这反应无疑让凝笑想起在幽冥的遭遇，忽然就有些恼了，自己又不是洪水猛兽，在幽冥是自己贪玩，旁人避之不及也情有可原，可但凡初初认识自己的人，哪个见到了不是面露欢喜，就在一个月前，他本人还企图“调戏”她来着，自己还不待见他呢，居然还敢见了鬼似的防着自己一退再退！
其实凝笑不知道，程锦秀是真的将她当做鬼了，那晚骨女捧着自己的头颅追了他一路的情景，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更何况骨女当时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是代他们二人去赴的约，现在打死他也不信那只鬼与那晚的兄妹没有关系。
“我们走。”说罢也不理气到脸色铁青的凝笑，拉上程锦柔就走。
某人一看顿时就暴走了，一个闪身挡住了二人的去路，程锦秀吃惊的抬起头，回首望了望方才凝笑所站的位置，又转回来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眸，刚刚还在自己十步以外的地方，她是……怎么过来的？
“六王爷怎么忽然这么不待见我了？”凝笑咬牙切齿的盯着面前的人，“令妹还是我送过来的呢，你都不用道声谢吗？”
程锦柔也有些看不下去，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道：“究竟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程锦秀冷笑一声，回头看向凝笑：“那日的女鬼可是你？”
凝笑面上的怒气僵了僵，好一会儿才反问道：“我这模样……像鬼？”